第334章

  然而就算叫得震天响,过菜的实力在那里摆着,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
  也有学生试图依靠外界的力量:
  “校长呢?”
  “刚才不管现在还不管吗?”
  “——我们的院长,一个传奇之上,他至今杀了多少的蓝血虫子,为泽坦出生入死,赢了多少战斗……不说别的单说哈伦卓耿——他又为学校培养出了多少人?”
  “现在你们这么对他。和恶魔沆瀣一气,夺走战神留给他的遗物,这会儿连遮掩都不要了,就在这里生看着,让恶魔抽他的血!”
  “这么搞,你们得让多少人寒心,今后,还有没有人敢来哈伦卓耿任教敢来哈伦卓耿上学?!”
  然而莫桑迦德带着龙裔们早已离场,这些威胁的话语再是掷地有声,也寻不着能够听取的对象。
  渐渐的,哭声弱了下去,叫骂与威胁也尽止息。
  禁忌的魔法在坟茔般的死寂中结束。
  法袍在风中飒飒飘扬,巨大的魔翼流转着润泽的光。缀在尾端的桃心似乎也变得更加饱满,传奇之上的魅魔法师气息升临至顶点,妖魅的容颜更增靡艳,那绝代的风华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而在他的对面——众人怀着悲怆的心情忐忑地向他对面看去,少了鲜血与锁链,与那邪恶的气息的遮掩,展现在面前的景象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一双双眼睛不受控制地瞪大,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第252章
  ——康华里很好。
  他们已经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来迎接那惨烈的图景。他可能被吸去了全身的鲜血枯干有若骇骨,也有可能更进一步失却人形化作狰狞血肉,一如常见于血魔法实验室的恐怖耗材。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甚至相反,卡内基现在的状态多好,那么他的状态便有多好,面色润泽,气息满盈,就连那些可怕的伤口,也随着锁链的抽离而快速完成修复。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在经历了如此惊天动地的一场战斗之后双方完全复原,而不需要消耗任何的代价?所有人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过旋即,他们看到了代价。
  ——康华里的境界。
  是卡内基那随着魔力的充盈而愈发强大的传奇之上的气息蒙盖了他们的感知,是以现在他们方才发觉,康里境界的下跌——他眼下已经不再是传奇之上,不再是九星的传奇,向下落到宗师,从八星的巅峰直堕七星下阶。
  几个大境界。
  视线从逐渐消湮的魔法阵中收回,在身边与同伴们同样愕然的面孔上移转。窃窃的私语与目光的交换同步响起,没有人不知道,在现今这枯竭的世代,传奇的背后有着多少的艰辛多少的血泪。
  “但不管怎么说……”
  “——这样他就可以活下来!”
  自然的平衡机制会对超强个体进行掠夺。不像过去随着魔力退潮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以如今环境中魔力之稀薄,掠夺的强度甚至有可能让人体都因之消解。境界被削落到宗师,这种掠夺仍然会成其为威胁,但不管怎样,它已不再致命。
  “甚至因为体内剩余的魔力对他现在剩余的境界而言很多,所以还表现出满盈。”
  “诸神。这真是让人无法想象……”
  泪水再一次模糊了视线,源于喜悦。就连恶魔的身影似乎都因水雾的氤氲而变得柔和。
  “毕竟是院长。”
  “他心里终归还是有数的。”
  “掠夺了他的境界但却把他的命给留了下来。”
  “——这是最好的结果!”
  原本以为两个都要死去,反抗阵线一朝失去两个强者;而后变成献祭掉战士从而保住法师,尽管不知他的法力经此一事还能留下几成,谁也不曾想,最后双方竟可以都活下来,法师的力量相比之前还要更加强盛……作为代价,只是让战士跌落几个境界。
  “只要人还在……”
  ……境界还可以再升上去,毕竟传奇之路他已走过一次,再走一遍相比之前那自然是远为容易。就算他受到某些损伤,再也没有了进阶的可能……眼下的宗师已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及。
  浮离战骑的助推器在天幕上拖出流星般的光,骑士的院长,威克斯坦惊喜交加地率众迎来。下方地面上人影闪动,战士院的教授们如莱恩等人,双眼再次亮起生动的光彩,纷纷跃起身来向高空飞去。
  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恶魔法师法杖微微举起,血色的光幕从天而降,将所有人都给拦住。
  “……卡内基!?”
  “你这又是……?!”
  “不要让我对哈伦卓耿当今的师资力量整体的智力水平产生怀疑,”玄红色的眼眸冷淡的目光向后扫了一眼,“你们真觉得事情到这一步就能结束?”
  无数道心弦陡然再次绷起。“卡内基,”有人颤抖的声音说,“你吸取他的力量……都已经让他跌落了几个大境界!”
  “境界跌落又算是什么惩罚,”血魔法师讥诮地说,“刚刚你们不是还想,只要人还在,跌落的境界早晚再升上去么?”
  几言一出,不知多少人面上失却血色,心脏受不了这大起大落,几个过于年迈的教授身形晃了一晃,险些从空中摔下去。
  “所以,你是打算……”
  漆黑的魔翼浮动着墨紫色的炫光,银发的魅魔近乎滑翔的姿态,从法墙后飞了出来。
  可以说是相当地高兴,“谢谢!卡内基。”
  魅魔法师向他同族的朋友致以温和的笑意。他稍稍向后退开,魔法的光尘在手心闪动,一道明亮的流星升上天空——那是刚刚的战斗中被他所打落的战士的长刀,打了几个旋儿后,落在了他的手里。
  风时飞近他,将长刀接过,传向宛如雕像般僵立在对面的康华里。
  雪色的刀光映入灰金色的眼睛,使其中心的瞳仁剧烈震动。
  “卢西恩。”
  他微笑着,将长刀向前递去。
  “一场公平的决斗。”
  长风扬起了刀手染血的衣衫与剑士流丽的银发。
  下方响起喧哗,那是学生们在怒骂。
  “到这还不算完?……还特么要决斗?”
  “公平?我去你**的公平!”
  “你一直在那儿站着。我们院长呢?——先是莫桑迦德,然后是你。接着又是跟那法师打两场。”
  “现在你说,**的公平决斗,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深银色的羽睫微敛,风时低眸看着他曾经的神选,那弑神的背叛者垂在身两侧的手。
  那有着厚厚刀茧,满布着疮疤的手指收紧而又松开。却是始终没有举起向前,从他手里接过长刀的动作。
  “为什么不接呢,卢西恩?”他将话语切换成精神的讯息,以此来保证只有两人能够听闻,“你已经做好准备、以及付出行动来取代我,神明向其子民发出决斗的请求,我想,应该不能算作是稳操胜券的恃强凌弱?”
  ……但他就是稳操胜券。康华里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在场的众人是否发现他的身体在发颤。
  衪是如此从容。衪已掌控一切。衪就是执掌着战争与胜利的不败的神明。
  他深深地感到后悔,乃至肠胃都因此泛上酸水,苦涩的味道从食管一路上延到舌根……有点轻微的眩晕。他闭上了眼睛。
  他都做了些什么……好希望那只是一场过于怪诞过于荒谬的噩梦!梦境都与现实相反,等他再次把眼睛睁开,他会回到战乱中风雨飘摇的安全屋,鲜血与药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用于隐蔽的魔法力场在现实的视域与感知的视景中交错,使得周边的环境给人的感觉逼仄而又昏暗,但顺着往里面走,总有一盏神明留着等待他回来的温暖的灯。
  他会虔诚地侍奉衪,再也不会产生分毫逾越的想法。梦境中的场景时而浮现令他冷汗涔涔,他无法理解也拒绝接受自己会做出那么荒唐的事,造下那滔天的罪孽!而后他会发现有许多人走上梦境中昭示的道路……彼时他会用铁血的手段对他们进行镇压,让营地里再也不会发出类似的声音。
  ……神明的声音将他唤回了现实,实在是等待了太久,以至于衪再次向他发问。
  “所以,确实是像他们说的那样,你已经累了是吗,卢西恩?”风时偏过头看着他,长刀向后收去,“那就休息吧——随便你去哪里,休息多久。已经等待了这么多年,我并不介意再多上几天,在这件事上,我非常地具有耐心。”
  美好的想象脆弱如琉璃一击即碎,康华里看着眼前闪耀的、跟随了他这许多年的长刀。他引以豪的武器,曾助他立下赫赫的功勋。
  有什么在转化,喉间的苦涩变成了宛若烈酒般燃烧的辛辣。理智在回笼,他用冰冷的思维衡量起或早或晚总之无法避免的这场战斗。他已不再是神明,神格已经永远地离他而去,如今他只是一个巅峰六星而他则是七星宗师,神明的经验与智识带来的优势如是将被等阶的差距所弥平,这大概是出于荣誉方面愚蠢的坚持但不管怎样对他很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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