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桔梗脑海里不断浮现那些美好的痛苦的、尘归尘土归土的过往，也在想着枫怎么样了，会不会遇到犬夜叉和他的同伴。
奈落满腹不爽，想着要是遇到犬夜叉，他又对天发誓画大饼，哄得桔梗旧情复燃了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宣示主权？直接说桔梗已经是自己的女人了，桔梗会当场发火吧。
待落到村外边缘时，两人的思绪里都只剩下一个人。
桔梗：枫。
奈落：狗。
并未意识到对方和自己之间，那完全南辕北辙但又莫名统一的默契。
那间自己曾住过十七年的屋子，亮着朦胧灯火，依稀可见它的主人仍未歇息。眼底光晕浮动，桔梗走到房前，撩起门帘。
房屋的主人惊讶于深夜迎来拜会，当即停下手中的符节，转脸望来，灯火下苍老的脸上展开极度吃惊的表情，一只眼睛因震惊而大睁，错愕失语。
“阿枫。”桔梗走进来。
真的在这里，她的妹妹，阿枫。在这个非实非虚的世界，再次见到她的故人，一个既是阿枫又不是阿枫的人。桔梗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欣喜、忧伤、怀念吗？还是苍凉无奈呢？她甚至想，当初阿枫见到复活后的自己时，是否也是这样的心情呢？故地重游，浮生若梦，一腔心绪终究无人能诉说。
“姐姐……大人？”枫站了起来。她已经老了，纵然身体硬朗，行动间仍抑制不住这具衰老皮囊的颤颤巍巍。
她朝门口走近几步，有些欣喜，也有些无奈：“您……活下来了啊，从白灵山。”
然而当看到桔梗身后，那伫立在门口身披夜色的男人时，枫犹如被雷电击顶，错愕下身体本能的形成防卫姿势，大吼道：“奈落！你为什么在这里？！你对桔梗姐姐大人做了什么？！”
男人一双眼睛泛出的红色，犹如月光下逼人的兽眸。桔梗转过头去，“奈落，我想和枫单独待一会。”
奈落眯了眯眼，嘴角轻扯一丝，转身离去。
这一幕更让枫感到无比震惊，无法理解，语塞道：“桔梗姐姐大人，奈落他……”
枫的注意力又落在桔梗美丽的和服上，起先并没有在意，然而奈落和姐姐大人刚刚表现出的相处的样子……枫难以遏制的产生一种诡异的联想，他们……握手言和了？对，这几个月确实没听说奈落的消息，他不再做恶了？所以姐姐大人才脱下巫女的衣服是吗？但是，怎么会呢？桔梗姐姐大人怎么会脱掉这身自愿戴上的、她视之为信念的枷锁呢？她和奈落之间又怎会如此熟稔平和地交流……
太多的疑问冲击着枫，她屡屡张口，又不知从何说起。桔梗自然看得出，她叹口气：“坐下说吧，枫，我也有些事情要找你确认清楚。”
一盏烛台，置于屋子的正中。烛台的两侧，停留在五十年前的姐姐和行将迟暮的妹妹相对而坐，灯火照在她们的脸上，在她们身后拉出两道沉寂的影。
奈落在数十丈外，背靠一棵树，垂眸抱臂，听着她们的谈话。在这样的夜里，他的听觉足以将整座村庄的声音纳入耳中。
“姐姐大人，您和奈落……”
“奈落不会做恶了，以后他会跟着我。”
“什么？您……要和奈落在一起？”
“有些情况我无法说明，枫，但是在未来一段时间里，我们都会同行。”
“您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世事都会变的，我早已接受了这样的命运不是吗？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这些话奈落听着还算有点受用，主要是枫不断说“你们在一起”，桔梗也没有否认，虽然他知道桔梗所谓的“在一起”就只是同行的盟友，但，这颗没出息的心啊，在它蹦出的丝丝欣喜面前，他那可笑的理智没有半点作用。
只是接下来，奈落的丝丝雀跃就被桔梗的一句话打得粉碎。
“枫，近来……犬夜叉有来过吗？”
第36章
狗！
再抗拒再不愿也果然没用啊，她到底还是要问那条狗！她到底放不下犬夜叉！不，她就是为了见犬夜叉才来枫之村的不是吗？
“犬夜叉在姐姐大人您从白灵山坠落后，来找过我。他寻找了您许久，没有找到您，只得选择放弃，他认为您已经安息，就继续去搜集四魂之玉的碎片和找寻奈落。”
“是吗……那他上次来的时候，手中有四魂之玉的碎片吗？”
枫想了想：“有的，戈薇保管了几枚碎片。”
桔梗沉吟一瞬：“犬夜叉还会来吗？”
她什么意思！
奈落的喘息变得粗重，压不住心底泛上来的郁气。她果然那么想见到那条狗！她为什么就是放不下犬夜叉？！
他听到枫问出了他的心声：
“姐姐大人是还忘不掉犬夜叉，想要再见到他吗？”
“有一些事需要和他确认。”
枫叹了口气：“他会回来的。往常隔一段时间他们都会回到枫之村，送戈薇回她的时代休假。算算时间，我想犬夜叉应该也快来了，您想见他，就等上一等吧。”
那条狗快来了……
没有什么比听到这个消息更让奈落坐立不安。双瞳充血，手指发紧地捏住，他想杀了犬夜叉，连皮带骨的抹杀干净。桔梗已经是他的女人了，是他奈落的！那条狗、那条狗……
猛地一握拳，冷静，别像个傻子一样一想到犬夜叉和桔梗见面就受刺激。桔梗不是说了吗？她见犬夜叉，是为了和对方确认一些事，应该就是想确认犬夜叉手里的四魂碎片是怎么回事。桔梗这般理智明.慧的女人，肯定将正事摆在第一位。何况他和桔梗才是这个世界里真真正正的存在，他们才是同类，桔梗会考虑他的感受的，对吧……吗？
她真的会考虑他的感受吗？会把他放在犬夜叉前面吗？会为了他，只同犬夜叉说正事吗？
试图说服自己，桔梗不会和那条狗旧情复燃的，却还是担心，一颗心如在炭火上煎烤。
你算什么啊，奈落，同行这许久，连那种事情都做了，她也只是正视了你肯定了你。她亲口说了，你只是盟友，凭什么指望她能为了你去怎样？
可他不甘心。
也许，有一丝丝的可能呢？
奈落想。
只为着这点渺茫的卑微的希望，甚至约摸是他的臆想，他也不愿认输。
就这样站在这里天人交战了许久，看到桔梗走出房屋。奈落愣了一下，她换回了巫女服……他的眸色黯下去，心更沉了。
“奈落，”桔梗看到奈落，来到他面前，她手中托着一个整齐束好的布包，奈落猜到里面装的什么。
“这件着物我换下来了，你先收起来吧。”
很好。
奈落自嘲地想：至少没说“还给你，我不要了”。
面沉如水，他从桔梗手里接过衣物，想了想，问道：“接下来去哪儿？”
桔梗垂着眼，凝望夜色下草地里一朵孤零零的白花：“想四处走走。”
“我和你一……”
“奈落，你别跟着，让我一个人走走，行吗？”
你！
大手猛地握成拳，颤抖着，又慢慢放开。
“好。”奈落应下。
近乡情怯的心情，他不是不明白，他也是一样的，也该给她一些独处的空间，自己远远跟着就是了。
目送巫女娇小的身影缓缓融入夜色，奈落才远远跟上，不靠近她，让她足以始终一人。
他跟着桔梗，无声踏上百级阶梯，来到供奉她的神社。她站在自己的墓碑前，垂着头，长长的黑发被风一下下的吹起，不知在想什么。在想她的死吗？因他的挑拨算计而和犬夜叉互相憎恨、互相伤害，以至于含恨而终？
她的手指，抚摸过冰冷的墓碑，低头盯着碑下平整的土地。
她又进了神社，奈落远远注视着。她跪在龛前许久，那孤寂却坚挺的背影，轻而易举勾起他心中道不明的酸涩。
然后，她走下台阶，遥望向不远处一棵高大茂盛的树。夜风间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如在讲述古老的悲情的故事。
御神木……
奈落也凝视过去，瞳中沉如血海。她最痛苦的记忆就在那里，他知道的，当初用蛛丝污染她时，他亦将这段怨恨背叛的生离死别化作幻象传给她，试图动摇她的心智。想到此处，奈落忽然觉得他真是个混蛋，为什么做出过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打破她的身体、诛她的心，一遍又一遍，变本加厉，更因她的始终坚强不屈服而更想要破坏、想要污染，想要将她抹杀殆尽。
酸风射眸，后悔的情绪乍然扩张，浓烈到钻心剜骨，欲吞噬他的灵魂躯体。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伤害了她，如今将他们推到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心意相通的天堑死局。
巫女来到御神木前，奈落在远处看着，赤色眸底一片痛苦，涌动哀伤，视线跟随她抬起的手，触摸在当年那道箭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