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没关系。不用洗。”
阿伽门农上前一步,捉着毛巾一角,为他擦起长发。罗荔闭着眼睛,感觉有热气洒在自己的额心,紧接着,腰就被人搂住了。
军人暗绿色的眼睛沉沉注视着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罗荔抿了下唇瓣,试探呼唤:“先、先生?”
“院长?”
阿伽门农高挺的眉峰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很快又松开。
“去吃饭吧。”
罗荔松了口气,小心地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桌上的菜肴可谓丰盛,牛排煎得滋滋冒油光,培根卷上淋了芝士,草莓和芒果都切成丁,拌上酸奶盛在漂亮的玻璃碗里。还有许多罗荔叫不出名字的坚果点心、名贵刺身,不知多少好吃的,他连见都没见过。
少年两眼放光,舔了舔牙尖,挽起袖子狼吞虎咽起来。
阿伽门农就坐在对面,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罗荔吃得忘我,不知过了多久,才从热雾里抬起一双熏出薄雾的眼睛。
“你……怎么不吃呀。”
男人双手交叉,淡淡道:“我不饿。”顿了顿,很轻地勾了下唇,“别担心,晚饭里没有下药。只是我不饿而已。”
罗荔小小哦了一声。他想阿伽门农都带他到顶楼了,应该也不会多余害他,所以放下心来,把桌上的好吃的一扫而空。
阿伽门农见他吃完晚饭,将一间卧室门推开:“来吧,我买了新的故事书,今晚读给你听。”
啊……?
这个卧室……
不是阿伽门农的卧室吗?
罗荔下意识地往旁边的房间瞄了一眼。粉红色的门,那应该才是他的房间吧。
“你已经很久不睡那间房了。你说你怕黑,要和我一起睡,忘记了吗?”
罗荔当然没有印象。挣扎片刻,还是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阿伽门农将外衣卸下,从书柜中挑了一本,随后,搂住了罗荔的腰,让他坐进自己的怀里。
罗荔看到,那是一本希腊神话。
他忍不住抬起头来:“那个,我已经十九岁了。”
早就不用听什么睡前故事了。
阿伽门农垂下暗绿色眸子,“是吗。”
他瞳孔中的失落转瞬即逝,把书放到一旁,帮罗荔把颈后的长发理顺,“那不讲了。你如果喜欢,明天起来以后可以自己读。”
拍了拍他的肩膀,“睡吧,荔荔。”
罗荔怔了片刻,等挨着男人坐下,还没完全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阿伽门农和报纸上说的完全不一样。报道中称他是个人面兽心、色欲熏天的畜生,收养俘虏的敌国稚子根本不是出于人道主义,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变态欲望。
可事实上,这个人严肃到有些古板,像个保守至极的老父亲。
罗荔甚至怀疑照片上激吻养子的那个人根本不是阿伽门农。
少年呆呆倚着床头,好半天才躺了回去。纤瘦脊背背对着他,长发滑下去一些,露出雪腻白皙脖颈。
阿伽门农撑肘注目,过了一会儿,他翻过身来。尖尖小下巴抵着被子一角,浓密睫毛潮湿乱翘,躺在床上,分明就是只更大一点的洋娃娃。
男人起身,为他拉上被子,把被角掖好。
而罗荔却又再次睁开了眼睛,清澈瞳孔在黑暗里显得亮亮的,怯生生抬起来望着他,像是有话要说。
阿伽门农摸摸他的额头:“嗯?”
罗荔看他把被子掖好就直起身体,心里知道是自己误会了。
而这一点心理变化也没能瞒过阿伽门农的眼睛:“有什么事情直说就好。”
那暗绿瞳孔里是能看穿一切的掌控感。
罗荔不知不觉就说了实话:“我还以为,你要给我晚安吻。”
以前住院的时候,他没有双亲,医院里的护士姐姐都会在给他掖被角的时候,笑着给他一个晚安吻。
刚刚看见阿伽门农也俯下身子,他就下意识觉得……
却听一声轻笑,随后,唇瓣便被人堵住了。
眉眼冷峻的军官压下身来,舌尖顶开他的唇肉,含吮起他的软舌。
看着像一杆冷枪似的男人,体温却异常之高。熟练地换气、吮咬,侵略起他敏感湿软的口腔。
罗荔完全懵掉,手臂不自觉地绕上他的脖颈,而自己的腰肢也随之被搂住了。
他眼睁睁看着阿伽门农喉结滚动,贴着他的唇珠忘情地亲,自己的舌尖刚刚探出一点点,便被对方的舌蛮横地绕上来,交吻到不留一丝缝隙。
明明已经很激烈了,可……感觉他还是在克制着。
恍惚间,看见阿伽门农睁开了眼。
那眸子暗得不见半分光彩,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情感。
罗荔已经被亲得掉眼泪,耳垂红得滴血,下巴尖也被濡湿了。
空荡荡的房间内,只能听见黏糊潮湿的湿吻水声。
直到少年抗拒地往后退缩,阿伽门农才缓缓松开他的唇瓣。
耐心擦去他的眼泪,平复许久呼吸,哑声道:“……抱歉,忘记了,下次一定记得。晚安。”
他又坐回了大床的另一侧,好像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有罗荔两颊通红,一下子转过身去,揉着红肿的唇瓣,舔舔差点吮破皮的小舌头,愤愤闭上眼睛。
什么嘛,刚刚还为他说好话,觉得他是什么正人君子,结果也是这个样子!
哪有晚安吻亲嘴的……
他脑子里乱得不行,根本没心情思考其他。
虽然阿伽门农没有做其他的事,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显然被这个吻改变了。
罗荔缩在被子深处,把自己的小脑袋蒙起来,他的手背不自主地碰到了脸颊,发现自己的脸蛋烫得吓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心跳渐渐平息,才小心地掀开一点眼皮,从黑暗里看向阿伽门农。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半翻开的书页上,轻轻摩挲。
莫名其妙的,罗荔觉得他脸上的神色有一点落寞。
好像,很遗憾于没能给他讲成睡前故事似的。
罗荔的耳颈又漫上薄薄的热意,感觉再胡思乱想下去早晚要出事,于是被子一掀,索性蒙头睡了。
……
次日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空了。
枕边放了一套新衣服,干净整洁的白衬衫和黑色背带短裤,胸口以及腰带上都点缀着红色的小兔子图案。
罗荔穿上衣服,阿伽门农正好从浴室内走出来。
他应该是刚刚洗漱过,脸颊上沾着水,用毛巾擦拭着,抬起眸子望向他。
脱下军装后更显出他远超常人的健硕高大体型,那身黑色睡衣只敞开一点领口,很保守刻板的模样。
男人的眉骨高挺,压紧一双深邃绿瞳,刚毅与英俊融合得像是执行军令一样严丝合缝。他似乎是被罗荔的目光看得有点不自在,清清嗓子,转移话题:“你的脚伤好了吗?”
罗荔一愣,下意识看向足尖。
“好、好了。”
“那就好。”
虽说阿伽门农身上那种军人的森严气魄不容忽视,但一举一动倒是说不出的绅士。
看见他手里捏着的毛巾,罗荔脱口而出:“那一条是……”
在对方平静的目光下,少年结结巴巴道:“我擦过身子的……”
“我知道。”他推开落地窗,“怎么了?”
罗荔一下子哑口无言。他看到那件黑色的睡衣——正是带着金色刺绣标识,搅动出许多风波的那件衣服——正毫无芥蒂地披在阿伽门农身上,相比之下,一条毛巾又算什么。
“一日三餐都会有人送上来,来的时候你记得开门就好。我要去医院一趟,晚上回来。你自己待在这里,想做什么都行,就是别乱跑。”
阿伽门农将一个便携腕表通讯器递给他,“遇到什么事解决不了,就用这个联系我。”
罗荔小心接过,戴到了手上。
阿伽门农换好衣服,又转过身来,摸了摸他的长发。
他又流露出那天在浴室里同样的神色,有些期待,又掺着些许难以言喻的、死死压抑的情绪。
罗荔不明所以,只用额头蹭蹭他的手心。
“先生再见。”
阿伽门农呼吸一滞,“晚上见。”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罗荔轻揉自己的眼眶。
是看错了吗?
这人好像很失望。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功夫去想这些了,要赶紧搜集线索,把身份信息补齐才可以。
顶楼的房间很多,光卧室就有三四间,琴房、健身室、宴会厅应有尽有,根本就是个豪华大平层。好在有【追踪】帮忙,不至于找的漫无头绪。
在这些房间中,没有几件阿伽门农的东西,毕竟那些玩具、娃娃,装饰品,一看就是属于罗荔的。
将报纸和文件等等翻找了个遍,联系之前得知的情报,大概拼凑出了模糊的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