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她说着就要下地出门,身后人却贪恋地拉住了她。
  秦颂立马停下动作,回过头看他,“怎么了?想喝水吗?还是有其他的需求,你说,我马上去做。”
  黎予被剧痛抽走了一般的精神,被她温柔的声音唤了回来,他提起力气,在秦颂的搀扶下缓缓坐了起来,盯着她红红的眼睛,他的心快要融化。
  可那李内监尖细的声音怎么都挥之不去——“你家姑爷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姑爷?!那厮凭什么?
  黎予看着她着急的目光,卑鄙地“趁人之危”:“退亲好吗?陶卿仰不是良人,他配不上你。”
  他声音有气无力,因疼痛导致的唇色依旧泛白,右手手背青筋连着小臂,根根凸起,手指动弹不得,仿佛一只假臂。
  他这个样子,谁看了不心疼呢?更况且还是为了她。
  秦颂止不住啜泣:“现在不是提他的时候,我先去唤大夫。”
  “等等。”她说着又要走,黎予赶紧拉住她。
  他咽了口唾沫,胆大包天地提出了自己肖想已久的心声:“亲我一下。”
  亲他?亲哪里?秦颂急死了,他有婚约,她不能乱来。
  犹豫了刹那,她牵起他的手。
  “对不起。”
  秦颂始终忘不掉他刚才痛到痉挛的反应,仿佛赎罪般亲吻着他受伤的每一根指尖。
  黎予瞳孔缓缓放大,从未有过的酥麻感从指尖传遍全身,有些反应止不住鼓胀身体。
  但他顾不得任何别的地方,他开始嫉妒那只手,那是他今日最幸运的地方。
  或许它痛过,但它一开始压在她背下,从未有过的快感已经让它震颤,后来穿过了她的腰肢,现在又被她亲吻。
  没有任何东西比那只手更幸运。
  可他难免贪心,他盯着她看了良久,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他缓缓低头舔舐她的泪水……
  -----------------------
  第27章
  赵伯带着府医很快返了回来, 门外的婢女也跟着进来服侍。
  “小姐,你还好吧。”赵伯对方才那道士手中的长针还心有余悸,吓得他一把老骨头都在打颤。
  秦颂脸颊酥酥痒痒的, 赶紧从床前抽身出来, “我无碍,快去瞧瞧黎予。”
  黎予还未从那股疼痛中缓过劲来,五指火灼火辣地疼,额角还在不断冒着细细密密的薄汗。
  赵伯对黎予突然到访以及无奈藏在小姐床上的事情极为不满,但看他这幅样子,也不好发作, 只冷着脸吩咐道, “你们先带小公爷下去包扎一下,顺带换身衣裳。秦府现下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小公爷可能要在府上委屈一下了。”
  怎么会委屈?天赐的福气也不过如此, 他甚至想感激涕零地再挨几针。
  不过, 秦颂挂念之人还危在旦夕,他须得找办法与府外取得联系,他若消失, 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如那李公公所说,秦道济和陶卿仰都被扣在了宫里, 直到黄昏也没回来。
  没了紧急情况刺激, 黎予只能在秦府仆从的视线下, 与秦颂保持着内外有别的距离, 遥遥相望一眼已经是对他最奢侈的恩赏。
  晚间时间, 黎予忍着手指疼痛爬上高墙,观察府外情况,趁机联络侍从阿钊传递消息。
  酉时三刻刚到, 黎予等待的身影如约出现。
  一身黑衣的阿钊佯做寻常,来到秦府院外。
  黎予赶紧给他使了个眼神,又给他比划了几下,从小一起长大的心腹自然懂得他的意思,点头离开。
  须臾后,府门对面乱哄哄跑来两人,高声嚷着,“有刺客,有刺客,有人刺杀太子殿下……”
  “李员外牛棚里藏着两名昏迷不醒的男女,其中一名就是太子殿下……”
  两人目标明确,直奔秦府门口的禁军,言之凿凿,还拿出了太子殿下的发冠。
  禁军首领原本还有所怀疑,看到那顶金玉发冠,毫不犹豫遣了大半禁卫随之而去。
  那发冠是黎予来秦府之前交给阿钊留的后手,专门用以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府外禁军陆续减少,他的趁机部署阿钊行动,他翻下围墙,去到秦府后院,欲偷偷从后门溜出见阿钊,结果后院先他一步热闹了起来。
  后门大开着,门外小巷亮着烛光,赵伯和几名侍女站在门口,接待一辆马车上的贵客。
  两名禁卫挡在门口,赵伯和婢女门只能隔着禁卫与车上之人招呼。
  黎予穿过秦府之人的背影望见马车上之人,陡然惊讶了一瞬。
  马车上的人也刚好瞧见他的身影,同样意想不到。
  “表——”贡书绫身边的婢女撩开车帘,她遥遥望来,当即想打招呼,转瞬又止住了话语,谨慎地撤开目光,装作无事发生。
  黎予也随即闪身,掩在了高墙之后。
  赵伯及其身旁的侍女随着贡书绫的视线,用余光向后瞥了一眼,心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贡书绫机敏,看着将她挡住门外的禁军们,绞着小手转移了话题,“表示一下就行了,难道你们把秦府的人当罪犯了吗?我来看望看望秦小姐为何不让?”
  贡书绫到了一会儿了,她一直声称是来看望秦颂的,任凭赵伯如何配合,禁军都未轻易放行。
  方才一阵骚乱,周围调走了一大批人,连首领也去了远处,守住后门的只剩两名禁卫,他们左右为难,互相对视一眼后,盘问道:“贡小姐登门拜访为何要走后门?”
  “你说呢?”贡书绫垂头凝视,“我一个深闺女子,走前门,你们是不是又要说,我招摇过市,不拘妇道?”
  那名禁卫被呛了一嘴,另一名禁卫道:“贡小姐问候两句便罢了,进府去可要考虑清楚,如今秦府只准进不许出,进去了想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问候?我如何问候?”贡书绫身子瘦小,盯着两名禁卫时,肩膀也在微微颤抖,可她头颅却始终仰着,眼神并不闪躲,“赵管家方才就说了,秦小姐还昏迷不醒,我在这里问候,她能应我吗?”
  另一名禁卫也被噎住了,两人从来都是听命行事,哪里单独拿过主意呀?怎么就偏偏这时候到了呢?
  他们再次对视了一眼,例行公事道:“那请贡小姐下车配合检查,我们方可放行。”
  贡书绫脸色煞白了些,绞扭在一起的双手越握越紧,小小的贝甲被压得毫无血色。
  但她面上表现得毫无波澜,她没有下车,只唤了一声“林叔”,就坐回了车内。
  林叔是她的马夫,闻声打开了两边车窗,接替婢女帮忙撩开车帘,无遮无挡将车内情形暴露在两名禁卫眼前。
  “我乃督军府的小姐,所谓人言可畏,我时刻饱尝这样的滋味,要让我在二位军官面前落地,请见谅,我做不到。”
  贡书绫端坐在马车内,一旁的婢女也退回去紧紧扶着她。
  她昂首挺胸,不卑不亢,但从赵伯等人的视角望过去,她抱着膝头暖炉的手明显在发颤。
  两名禁卫也无奈,只能绕着马车往里面仔细检查了一番,的确看不出任何异常,眼下人手不足,他们也不便久缠,反正只要不是放人溜出去,倒也不必杯弓蛇影。
  两人最终扬手放行。
  贡家马夫挨个关上车窗车门,坐上御位,听从赵伯的安排,驾车进入了后院。
  马车停下来,贡书绫带着婢女下车,赵伯身旁的婢女二话不说,搂着贡书绫身边的婢女,与之抱了个满怀。
  “云浅,真的是你!”
  改扮成秦府侍女走出卧房的秦颂快要喜极而泣,而怀里的人身子滚烫,浑身发抖。
  “太好了小姐,我,终于见到你了。”云浅声音都是虚的。
  赵伯这才明白秦颂为何让他配合贡家小姐驾车进府,他赶紧安排几人落脚,顺带唤府医上前诊治。
  “等等。”贡书绫喊住忙碌的赵伯,“还有一人。”
  “我来吧。”黎予走出人群,不用贡书绫明说,钻进空荡的马车中,揭开了后座宽敞的箱凳,从中抱起一名八九岁的小男孩,稳步下车。
  小男孩仅着雪白中衣,双目紧闭,昏睡不醒,似乎混乱中,仓促将他从病床上塞进箱子里一般。
  “太子殿下?”赵伯看清来人,又惊又疑,第一反应就欲叩拜行礼。
  秦颂立即出声,“别耽误时间了,人多眼杂,先安排好下榻,贡小姐和云浅随我回西苑,赵伯先引黎予送殿下回晨曦阁,速速安排医师诊治。”
  话音落下,她不用婢女接替,自己扶着云浅就往回走。
  “小姐,你是专门,来接我的吗?”云浅小小脑袋靠在秦颂肩膀上,浑身都没力气。
  秦颂被她的状态吓到,故作轻松地捏了捏她的手腕,“当然,我在院里就闻到你身上香香的味道了,赶紧出来迎接。”
  她没说谎,就是在后院传来贡书绫与禁卫交涉的声音时,秦颂闻到了云浅身上似有若无的兰草香,不过并不全是香味,还有与黎予身上一样的血腥味和泥腥味,这让她更加确信,云浅就在附近。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