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进府又不是出府,还怕他们跑了不成?
  跨进府内,秦府一众家丁仆人迅速围上来,着急忙慌张罗安顿,又骇然失色于两人的举止。
  但事有轻重缓急,即使刚直如铁的赵伯,也没急着多置一词,引着二人回了秦颂的闺房。
  甫一进门,不担心眼线监视后,秦颂立马跳下地,急切道:“我爹在宫里,我跟你一起进宫。”
  不明情况的赵伯见状,瞪大了眼睛:“小姐,你没事?”
  顾不上多解释,秦颂提步就往外走,陶卿仰却快她一步,绕到她前头,挡住了她。
  秦颂走得太快,猛然撞到他背上。
  “嘶。”他又是一声吃痛,背部衣料浅浅浸出几点血印子来。
  “你,你的伤还没好?”秦颂小心后退了半步。
  陶卿仰冷静关上门,转过身来。
  后背伤口裂开的痛楚似乎并未使他难受,相反,他眸子里藏着一种压抑的兴.奋,夹着病态的情谷欠,恨不得让她再撞几下,最好把他皮肉撕开,狠狠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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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陶卿仰呼吸莫名粗重了些, 盯着秦颂看了许久,眸子才恢复如常。
  “你当真要去?说不定雷家人正等着你去呢。”他又是一副戏谑散漫的模样,“你若死了, 刚好他们栽赃嫁祸。”
  赵伯这时才靠过来, 郑重阻拦:“小姐别冲动,此事非同小可,京城怕是要变天了,老爷刚从大理寺出来,禁军就包围了秦府,事态紧急, 他只能先进宫斡旋, 临走时特意叮嘱老奴遣了所有暗卫出去寻你,若见到你, 一定要想办法将你留在府内。府外官兵是大内禁军, 除了陛下, 没人能指使他们,秦府现下才是最安全的。”
  两人齐齐挡住她,秦颂稍稍冷静下来, 她一心只想找她爹爹力挽狂澜,可她还是大意了, 虽不知宫中具体情形, 但雷家诡计未成, 她的命便不值钱了。
  她现在最大的用处就是成为替罪羊, 毕竟昨天的祸事总得收场。
  也罢, 云浅尚不知踪迹,就算她进宫也无能为力,更何况她爹已经入宫了, 断不会任人栽赃陷害。
  “妹妹等我好消息。”陶卿仰倾身向前,借位置挡住赵伯的视线,偷偷将她衣襟拉拢了些,遮住露出来的那块红痕。
  秦颂被他指尖扫过颈侧,刮得痒痒的,她推开他的手,总觉得他说的好消息,并不是她关心的那种好消息。
  而他并未打算详细解释,与她眼神交织了一瞬,他转身拉开房门,迎风而去。
  秦颂在府里等得焦急难耐,谁能想到急忙从别苑赶回来,又被关进了府里,难道深闺女子只能在家相夫教子,望眼欲穿,无能为力,着急徒劳?
  等到午后,街上还是乱着,巡逻的官兵一队接着一队,挨家挨户搜捕寻,回想方才小太监的话,她的心就拧在了一起,生怕她爹没法逆转局势,更怕云浅出事。
  云浅,她在这个世界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虽然迂腐胆小,但对她极好,总是撑起她的小身板将她护在身后,她早把她当成了自己最好的密友,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她正想着,赵伯脸色古怪地带着一名郎中打扮的男子进府。
  那人穿着粗布麻衣,手提一只木质药箱,身形修长,肩背挺拔,走起路来一股文人风范,即使衣着粗糙,也挡不住那股谪仙的气质。
  迷茫无措之际,见到在宫里当差的故人,秦颂仿佛见到了一丝光明,她立马起身,站到了门口去迎他。
  赵伯压抑着不高兴,却被迫佯装出礼貌迎客的模样,领着他一眼就认出来的假大夫带进了后院。
  别说秦颂本无大碍,就算有事,秦府有常请用的大夫,根本无需另请大夫,可这小公爷居然假扮成大夫出现在门口,还说是陶将军和陶二小姐请来为秦小姐诊治的。
  似有难言之隐的眼神和莫名其妙的暗示,让他只能先请他进府再一探究竟。
  刚到门口,他还没抬手,门先从里面打开,秦颂那张精致的小脸映入眼帘。
  “黎予。”秦颂眸子亮如星辰。
  黎予心跳陡然漏了一拍,他喉间滚了滚,有千言万语在喉头,见到心之所念的人,却说不出话来。
  稍稍冷静,他才意识到这间屋子是秦颂的闺房,他不由得退后半步,侧过身去,避开直视她的无礼之举。
  赵伯赶紧劝导秦颂回了里间,又安排人在房中摆了一道粗纱屏风,这才迎假大夫黎予进门。
  房门大敞,秦颂坐在屏风后的小榻内,黎予坐在外间小桌旁的木凳上,赵伯侍立门外不远处,一刻不离地守着。
  “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见过云浅吗?”
  秦颂着急询问的声音传来,黎予忍不住侧目,透过屏风往里面瞧了瞧,绰约朦胧的身形显得如梦似幻。
  木窗微敞,冬日午后的阳光明亮但不刺眼,窗边腊梅花随着阳光铺陈,点缀了窗棂,也芬芳了黎予的视线。
  他乔装打扮,各处奔走,终于见到了满心挂念的人,她平安无虞,安全归家,他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黎予回应稍微慢了一点,秦颂着急的心却越提越高,而她敏锐的嗅觉,让她发现了异常。
  他身上清冽的味道中,夹杂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以及污水阴干的泥腥味。
  秦颂立马站起身,来到屏风后,试图透过屏风看清他的状况,“你受伤了吗?”
  坐在秦颂闺房内,黎予显得十分拘谨,她的身影突然靠近,惊得他立马撤回了视线,呼吸变得紊乱:“秦小姐放心,黎某无碍,不过云浅受伤了,我没法立马带她回来,我就想来看看你,确认你平安我就放心了。”
  说完,他又贪心地把头转了回去,斗胆望着屏风后的倩影,以缓相思。
  如果不是屏风遮挡,秦颂一定能看出他眸子里如火的爱意,比陆尤川压抑克制的暗流更加明晃晃。
  让人不难相信,就算让他为她摘下天上的星星,他也会如疯如魔去追寻。
  而他的爱意迎来的是秦颂对云浅无穷无尽的追问,“我没事,我一点都没事。快告诉我,云浅怎么了?她怎么受伤的?伤得如何?她现在何处?……”
  黎予本不该在秦府久留,但他的私心作祟,只要屋外的赵伯不催促,他想一直待在她身边,于是耐心跟他讲起了云浅。
  “你别急,她只是不省人事,没有性命之忧……”
  昨日,云浅与秦颂分别后,直到女宾区才寻到陶窈的身影,得知陶窈为自家小姐预留座位后,赶紧出来寻秦颂。
  可她刚从女宾区出来,就被人捂住嘴,往深宫拖了去,原来对方一早就准备好通过云浅来引诱秦颂落单。
  云浅被关在一处废殿,得知他们的打算,又急又怕,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太子为陛下献礼时,不小心打碎了象征龙脉的玉璧,天家勃然大怒,将他赶出了宫宴,罚他去奉先殿思过。
  他刚好路过云浅被关之处,听到里面的动静,好心救了她。
  可这一局,太子也是他们的目标,太子还未将云浅送出御花园,一队禁军喊着捉拿反贼,对太子下了死手,太子反应不及被射伤了腿。
  无奈之下,云浅只好抓着太子跳进入了护城河。
  云浅会游泳,但河水太冷,还未沿着河道游出宫,就精疲力尽,险些溺亡。
  “我偷偷离开宫宴后,无意发现了快要奄奄一息的殿下二人,宫里很快变了天,眼看宫门戒严,我只好先将他们捞上来,带出了宫。”黎予说着,喉间吞咽了一下,眼神带着莫大的歉意,“对不起,我本身是来找你的,我,我……”
  他突然把话题转到了秦颂身上,让她还未从云浅这一夜惊险遭遇中走出来,又变得摸不着头脑,“你偷偷离席是为了找我?”
  黎予没有立即接话,秦颂只感觉屏风外坐着的模糊人影,似乎有些无助,她手抚上屏风,温声道:“你救了云浅就是救了我,我一样非常感激你。”
  “不用,你永远不用谢我。”黎予认真望着屏后人,想要跨越屏风的冲动,险些压抑不住。
  他撇开眼,看向窗台的腊梅,“云浅暂时脱险了,只是雷家早有预谋,伪造了太子主使通敌案的罪证,诬陷太子通敌谋反,又诬陷云浅毒害皇后腹中的龙种,借机攀咬秦府,现在满城搜捕殿下和云浅,只要露面随时可能身首异处。还好你提前出了宫,不然……”
  黎予没继续说下去,他不敢想象,若她没逃出宫,云浅现在背负的罪名就该是她的了,甚至于还没逃出宫,就可能惨遭毒手,死无对证。
  秦颂能猜到他没说完的下文是什么,她也无比心惊,其实宫内已经来宣过她了,她父亲也进了宫,只是没有下令逮捕,但形势完全不容乐观。
  当然最危险的还是云浅,“云浅现在在国公府吗?”
  黎予抿抿唇,“国公府也不安全,要不是陶卿仰让城防军围住了国公府,雷家恐怕早就报复国公府了。我暂且将她们安置在一处农户家中。太子失踪,詹事府事便少了,我这几日,会一直守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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