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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没有,卢也说,他今天心情挺好。
  师弟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自从鑫哥不来实验室了,我这一天天就提心吊胆哪,总感觉老陶要转移火力来喷我了
  卢也说:上周组会王瀚汇报的ppt你那儿还有吗?我这儿文件过期了。
  我找找啊,师弟打开电脑,一边翻聊天记录一边说,他汇报的就是论文进度吧,我都没仔细听,他那个题目特别水找到了,发你噢。
  卢也抿了抿唇:谢谢。
  他当然知道王瀚的题目很水近十年前早已有人开始做二氧化钛紫外探测器研究,王瀚照搬之前的思路和方法,几乎就是重做一遍前人的实验。
  但他不明白陶敬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可以给王瀚帮忙,无论是帮他做实验,还是带他发论文,都可以。
  可是为什么要让他和王瀚做相近的题目?这有什么意义?
  卢也有种怪异的感觉,却又说不上究竟哪里怪异。刚才师弟提起郑鑫,他忽然想到,也许郑鑫面临过和他相同的处境,但郑鑫拒绝了他们,所以之前陶敬让他带王瀚发文章时,郑鑫才能一语成谶有了这一次,就有往后无数次。
  卢也扭头问师弟:你知道郑鑫这段时间在干什么吗?这师弟似乎和郑鑫很熟,郑鑫和王瀚之间的过节也是他告诉卢也的。
  师弟撇嘴:他不是和老陶闹掰了嘛。
  那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以后就不来实验室了?难道要退学?
  师弟指向对面实验室,悄咪咪地说:还能是什么情况呀,他现在天天发朋友圈秀恩爱,卢哥你没看见吗?
  卢也摇头:他可能把我屏蔽了吧。
  啊,师弟尴尬地收回手指,反正是谈了个大四的妹妹,俩人热火朝天呢,而且那妹妹长得超可爱,鑫哥还发过她cos初音未来的照片,我找找啊
  卢也说:不用找了,我就问问。
  喏,这个,师弟将手机递过来,可爱吧?
  这是三天前郑鑫发的九宫格朋友圈,八张独照,一张合影。那女孩儿的眼睛又圆又亮,配上夸张的绿色双马尾,像丛林里跃出的小鹿。合影里面,她紧紧揽住郑鑫的手臂,目光羞赧,微笑甜蜜。而郑鑫,虽然只是勾起唇角,神情却也不似之前那样阴郁,竟有几分敞亮开阔的味道。
  真像撞了邪一样郑鑫竟然还有心情谈恋爱?
  师弟坏笑:鑫哥也算是老牛吃嫩草啦。
  卢也沉默片刻,淡淡嗯了一声。
  ***
  同一时间,距离兰轩会馆一百米的山间小路上,贺白帆将车停在树荫下面。
  真得靠你了,昨天他们已经注意到我了,贺白帆手腕搭着方向盘,认真地对商远说,反正他们也认识你,你就说朋友的东西落下了,你来取。
  商远双眼一瞪,立即抓狂:贺白帆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啊?
  贺白帆说:但我昨天答应帮他找手机了。
  他一个醉鬼记得住啥啊!商远指着自己的鼻子,本人,去年刚来大闹一场、鸡飞狗跳、血流成河现在他们保安见了我都得关门放狗!
  贺白帆沉思片刻:要么咱们一起去?
  滚,商远干脆地说,你去吧,我在这给你望风,人家认出你了你就赶快跑。
  贺白帆无奈,只好将车子往前开了一段,然后独自下车。这会馆晚上灯火通明,白天看来,却也只是一幢普普通通的小洋楼。贺白帆走入正门,如他所料,前台值班的服务员换了人。
  那女孩儿正在吃午饭,懒洋洋地问:您好,有预约吗?
  贺白帆说:我来取昨天落下的东西,在你们更衣室柜子里。
  女孩儿放下筷子:是不是一身衣服、一个手机、一把钥匙?衣服上印了洪山大学什么什么学院来着。
  对,我朋友昨晚落下的。
  我们已经送过去了呀,您朋友没告诉您么?
  什么?贺白帆愣了一下,他没告诉我。
  那您打个电话问问?女孩儿说,今天一大早就送过去了。
  贺白帆只好道了句谢,转身离去。他没想到这会馆的办事效率这么高,可是,如果手机已经送到了卢也那里,卢也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
  贺白帆拉开车门,心里有那么一丝失落:走吧,他们已经给卢也送过去了。
  商远却呆坐着,目视前方,没有应声。
  贺白帆说:商远?
  商远回过神来,目光忽然变得狠厉,他说:白帆,我刚才好像看见那个小三了。
  贺白帆满心想着卢也,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小三?
  我姐夫,呸,前姐夫,搞的那个男的。
  你确定没看错?此时大概是会馆的下班时间,贺白帆的确看见三三两两的男女从会馆后门走出来,他们各自骑上摩托车或电动车,嬉笑着结伴离去。
  商远抓抓头发,有些烦躁:应该没看错,那个背影特别像。他妈的,跑到方家湾都没逮住,这次可算让我逮住了。
  贺白帆说:但你姐已经离了。
  两码事,商远沉声说,只要欺负过我姐,谁都别想跑。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贺白帆启动车子,原路返回。路上,商远一直低头翻看手机,心情显然不大美妙。贺白帆不知商远在想什么,反正他自己想的是,卢也究竟拿到手机了没有?
  如果拿到了,为什么不联系他?
  不想,还是不敢?
  昨晚打电话叫他救场的时候倒是理直气壮。
  等红灯的间隙,贺白帆问:去哪?
  商远望着前方的车流:回家吧,我再对比一下以前的监控录像。
  其实贺白帆想去洪大,反正商远可以找杨思思。但商远的语气实在太过严肃,他便不好意思提这事。
  ok。贺白帆说。
  ***
  陶敬不在,组会推迟,实验室的气氛格外轻松,学生们说说笑笑。唯独卢也站在角落里,闷头做了三个小时的实验。往常他习惯把手机揣进兜,今天却将手机靠立在操作台上,恰是他眼尾余光可以看见的地方。只要屏幕一亮,他就可以立即发现。
  这手机是卢也本科毕业时用存款买的,一千三百块,用了两年,已经略显卡顿锁屏状态下偶尔无法显示微信消息,解决方法则是将屏幕停留在微信界面。
  这样,新消息一来,屏幕就会亮。
  然而屏幕只亮过两次,一次是下午三点十分,王瀚发来他的开题报告,说:师弟,陶老师叫我发给你参考。
  一次是四点零七分,莫东冬说:晚上帮我带鱼香茄子饭哈~!
  此外就没有了。
  卢也不想承认,但他的确在等贺白帆的消息。
  这是一种很难解释的微妙想法:卢也知道欠人情的是自己,应该主动联系的是自己,可越是这样想,他就越是开不了口说什么呢?请贺白帆吃饭?一顿饭还得清么?他欠了一个很大很大的人情,不知怎么还才好。或者说,贺白帆想要的回报,他给不了。
  他束手无策,只好做实验,看文献,像鸵鸟一样将脑袋埋进地下,先装会儿死。
  这一装就装到了傍晚六点半。
  天空彤云遍布,脚下暑气蒸腾,夕阳坠在梧桐的树梢间,像只疲倦归巢的鸟。卢也随便吃了碗米粉,打包好莫东冬的晚餐,缓步走进宿舍楼。
  推门,莫东冬正在打游戏。
  回来啦也子!莫东冬飞速抛来媚眼,你等等啊,我这副本马上过完。
  卢也倒在床上,没理他。
  片刻后,莫东冬端起晚饭大快朵颐,同时发出严肃拷问:说吧,你跟那帅哥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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