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那倒也是。
  然而姚卫国还是愤愤不平,万一他的亲妹妹就流落在农村呢?
  得受多少委屈,吃多少苦头啊?
  想想就窒息。
  难怪他爸妈不爱跟那边联系了,这换了是他,他也恶心啊。
  不过他有点好奇:“可是前几天那封信,不是有名字吗?叫什么姚檬檬是吧?”
  谢春杏也觉得挺意外的:“我估计是扫盲班的妇女队长看不下去,给他家女儿取的名字,那个女人很好,如今都调到省里去工作了,我跟她还有联系。”
  姚卫国恍然:“原来是这样,那种昧良心的父母估计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那他家后来生出儿子了吗?”
  谢春杏说到这事就来气:“生了。那姚二担追了那么久的儿子,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嘚嘚瑟瑟的臭显摆,给所有的亲戚都送了红蛋,就连外地的亲戚也寄了。哪怕是远在东北的我们都没有被落下。还附带了一封信,介绍了这个宝贝儿子的生日,名字,出生时候的重量。恶心死了,谁关心啊。至于他家的几个女儿,信里是只字不提。也不知道后来闹饥荒的时候他有没有卖女儿养儿子。”
  不会吧,这么残忍?姚卫国好奇:“他家到底几个女儿啊?”
  “在我走之前的话,一共是七个。”
  “七个?天哪,后来还有女儿吗?”
  “这我哪知道呢,就算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还不如不闻不问。”谢春杏不想再提这家人了,接下来给他讲了讲本家那边的亲眷。
  姚卫国赶紧趴在茶几上记录,时不时点评一下,什么招娣,盼娣的,这些姑娘的名字也太屈辱了。
  看来本家那边也挺重男轻女的。
  如果他的亲妹妹真的流落在那样一个乡土村野,他都不敢想象会有多委屈多可怜。
  忍不住唉声叹气。
  姚敬宗等他们说完,拿出一个工作薄,上面记了尺寸:“卫国啊,呐,你祁叔叔家那几个亲属的身高挺重都打听清楚了。回头你直接把尺寸拿给售货员,让她帮你拿。你妈就不去了,生我气呢。”
  姚卫国停止了记录,把笔夹在工作簿里:“要不要准备一封回信和贺卡?谁来写?咦,新娘子叫姚栀栀啊。跟姚檬檬的名字有点像,会不会是姐妹啊?”
  谢春杏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摇了摇头:“不知道,姚又不是什么罕见姓氏,这两个名字也都不是生僻字,可能是巧合吧。”
  巧合吗?
  姚卫国存疑:“可是这种形式的名字,真的不算很常见。”
  “是姐妹就更好了,我就不让你爸出这五百块钱了。”谢春杏还在抱怨姚敬宗呢,这么多钱,可真舍得。
  姚敬宗蹙眉:“你有完没完,一码归一码!就算这个姚栀栀真的是姚二担家的,那我也得给!”
  “是啊妈,这钱是给汤阿姨母子的,又不是冲这个姚栀栀给的,你别总念叨了。人家孤儿寡母的,也实在是不容易。”姚卫国劝了劝,其实也不是多少钱,他爸工资高,随便攒攒就有了。
  可是谢春杏郁闷,五百啊,还有那么多票。
  这老姚,平时除了抽烟,什么都抠抠搜搜的,谁想到他会这么瞎大方。
  谢春杏忍不住嘀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亲兄弟的儿子结婚呢。”
  姚敬宗恼了,骂道:“谢春杏同志,你有完没完?过命的交情可比亲兄弟亲!你这思想觉悟严重不足,赶紧的,给我念几遍领袖语录去!”
  谢春杏气得不说话了,拿起毛线和棒针,织毛衣去。
  姚卫国把记录姚家宗族的工作簿递给了他爸,看看有没有补充的。
  姚敬宗翻了翻:“没有,我知道的不比你妈多。”
  毕竟那群人欺负他媳妇,他不可能跟他们再有来往的。
  除非哪天老太爷去世了,那是没办法,不然他这辈子都不会回去了。
  姚卫国把工作簿收回来揣兜里。
  这么庞大的宗族关系图谱,他实在是震惊不已:“这么一大串,只有姚二担一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姚敬宗点头:“对,只有他们家,他姚家的爸妈生不了,用两担粮食换的他。”
  这下姚卫国不奇怪了:“原来姚二担自己就是被卖掉的啊,那这种人重男轻女的话,说不定真的会卖女儿。”
  “不管他,行了,时候不早了,回去吧,雯雯和孩子还在家里。”姚敬宗累了,上了年纪,不如年轻人精力旺盛,他想睡觉。
  姚卫国回到家里,发现两个孩子都睡了。
  他把工作簿递给崔雯。
  崔雯看完,重点圈起姚二担一家:“你也说了,他自己就是被卖的。他媳妇还跟咱妈有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看到咱妈做了军官太太,就不会嫉妒眼红吗?”
  “好,我想想办法,重点排查一下这家人。”姚卫国也困了,这事急不来,得先想办法联系一些信得过的人。
  崔雯熄了灯,提醒道:“那个姚檬檬看起来还知道一点礼节,正好她写了信过来,你可以名正言顺的写一封信给她,随便塞个三五块钱的礼金,套一套她的话。”
  “好,明天我来安排。”
  第二天,姚卫国写了信,说了些客套话,谎称自己有个同学还没结婚,想找个淳朴的勤快的姑娘做对象,问她能不能介绍一个。
  信里还夹了五块钱,一起寄了出去。
  *
  朱家。
  姚根宝正在发脾气:“爸,怎么这么久了,那个老秦家还没有消息啊?”
  是啊,朱奔也不知道啊,只得问问刘玥什么情况。
  刘玥也是刚收到信,赶紧拿了出来:“说是最近太忙,要赶在第一场冬雪之前,把北大荒的那一片地全部开垦出来,所以没空考虑儿女婚事,等十月之后吧。那边下雪早,到时候天寒地冻的,正是垦荒部队修整的时候,说不定他们还能请个假过来,当面相看相看。喏,这是女方照片。”
  姚根宝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不是不情愿啊。
  他把照片接过来看了看,这姑娘怎么比他们农村的还土啊。
  长得倒还算可以。
  算了,看在她老子是个军官的份上,他可以考虑。
  他把照片放下:“那要是他们同意了,我年龄不够领不了结婚证怎么办?”
  “户口给你改了,二十二。”朱奔把户口本拿出来,过继的手续很麻烦的,他找了不少关系才办妥。
  姚根宝松了口气:“那就好。”
  这么一来,他被改大了六岁,以后就可以提前六年退休了,想想就很划算。
  刘玥把信和照片收起来:“对了老朱,汤凤园家那小子八月份结婚。你想想到时候咱们随礼随多少啊?”
  朱奔有点发愁,他怎么也没想到,姚栀栀会攀上这样的高枝。
  更没有想到,姚二担要面子,对外宣称这门婚事是他介绍的,还要他到时候在婚礼上当媒人呢。
  虽然是为了让他多拿点谢礼,可是这么一来,他既是媒人,又是名义上的大伯,也要随不少礼金啊。
  还不如不撒这个谎呢。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姚栀栀是乡下的姑娘,嫁到城里少不得被人歧视。
  要是这姑娘有个大伯在城里,那就不一样了。
  他点了根烟,沉思良久:“随十块吧,不能再多了。”
  “十块!”刘玥觉得多了,“五块顶天了!”
  朱奔考虑得长远,坚持道:“十块,看在汤凤园的面子上。要是她儿子可以一直活着,以后他们也算是咱家的人脉了。”
  “那好吧。”刘玥回里屋,拿账本去了,先把这十块空出来,免得给儿子置办东西的时候给花完了。
  吃完饭两口子去上班,姚根宝暂时还没有工作,就在城里晃悠,到处认认路。
  他摸索着往那几个乱七八糟的胡同走去,还没到汤凤园家门口,就闻到了浓郁的中药味。
  他捏着鼻子走近,看着坐在煤球炉子前煎药的男人,怀疑这人根本活不到年底。
  瞧那脸色白的,身子骨也单薄,估计一阵风都能把他刮走。
  姚根宝喊了声姐夫,祁长霄抬头看了眼,没说什么,低头继续拿蒲扇扇火。
  姚根宝看得出来,这个准姐夫好像不太欢迎他,不过没关系,这种当过老师的人普遍脸皮薄,只要他厚着脸皮进来,祁长霄还真没办法赶他走。
  他自来熟地坐下,想跟祁长霄唠嗑,要不然他一天天的无所事事,太无聊了。
  结果祁长霄一句话也不接。
  他只好换了个话题:“我五姐没来看看你?反正你俩的婚事都定下来了,先让她住过来照顾你好了,婚礼可以后面再办。”
  祁长霄蹙眉,这么不尊重的话也说得出口?
  这种蠢东西真的是姚栀栀的弟弟吗?
  一副恶臭嘴脸,真让人反胃。
  他直接把烟往姚根宝脸上扇,呛得姚根宝咳嗽起来:“姐夫你别生气啊,我可是好心啊,你这身子骨,我看着都心疼,我姐肯定比我更心疼,说不定正等着你开口请她过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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