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仿佛是应验坏的灵感,与此同时,光脑终于弹出了雌虫管理处的回复,隐隐带着将功补过的急迫,却犹如一盆冷水从上而下浇来,直接给他淋了个透心凉:
“您的雌奴在地下室a区三列9笼,雄虫先生请您放心,我们这就为您发送确认!”
自觉没为尊贵雄虫办妥事的雌虫管理处贴心附赠了一段视频。
应是隔着笼门拍摄的,目之所及的地方又小又暗。镜头先整体环视了一圈,接着快速挨近笼子,一个居高临下的声音从视觉盲区对着里面大声呵斥道:
“喂,那边那只雌奴,你雄主想看下你,抬起头来。”
这声召唤劈头盖脸完全不留情面,科恩心里咯噔一声,半饷后,角落里蜷成一团的身影居然真的抬起了头。
他心里顿时充满了说不出的感受:刚刚经历了长达六小时手术的雌虫竟然真的还是清醒的。
不知是尚未得到休息允许还是连绵不绝的剧烈疼痛瓦解了安睡的可能,他保持着凌迟般残忍的清醒,清醒地蜷缩在地下室不足腰高的笼子里,也清醒地感受着疼痛和屈辱。
昏暗的地下室里什么都不会为雌奴准备,没有床单没有被褥也没有任何能够保暖的东西。他身上只有入院时穿的那件白衬衫,在连番折磨中变得破烂不堪,前襟更是布满控制不住吐出的污血,红的刺眼。
可因为这唯一一件勉强蔽体的衣服都不属于他自己,是需要惴惴的雄主赏赐,所以即使身体因大量失血而不住瑟瑟,也只是安静地坐着,苍白的指尖虚弱地搭在衣摆上,没有任何借力。
他漂亮的半张脸藏进不被探知的黑暗中,唯有胸膛的微弱起伏证明着这是一只还保有生命体征的活虫。
许是听到那声呵斥,他缓缓抬眼,就那么隔着屏幕静静望向他的雄主,如那只虫说的那样,在这般无法掩盖的狼狈中,抬起头,给他的雄主看他的模样。
灰蓝色的眼眸中弥漫起层层叠叠的雾,像放逐在星际深处的漫长孤旅,在一次次亏待中被屈打成招。
然而在这样无穷无尽的难堪中,他看见他仰起头,慢慢张合着久不进食的干裂嘴唇,在即将被绝望淹没的黑暗中,用口型无声呢喃了句“雄主”。
没有忍耐痛苦的委屈,也没有被剥夺止疼的怨怼,似乎只是他想看他,他便回以最平静的一声“雄主”,像过去七天,他等在玄关处欢迎他回家时做的那样。
“咔嚓”一声,科恩心里的某根弦,彻底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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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雄主
作为帝国唯一一间诊治雌虫的医疗机构,雌虫医院从地下室到顶层共计二十八层,囊括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病虫,包罗万象。
而地面上的最高层二十六楼,则是专门提供给能让雄主支付大价钱的受宠雌君的vvvip病房。
从导诊台离开,科恩进入楼梯间,沿着步梯一步步向上爬去。
十五分钟前,在他的严厉抗议下,雌虫管理处可算意识到自己会错意,大惊失色地将虫拉去了正常病房。
一分钟前新的房间号推送到了雄主后台,科恩瞥了眼,确认是顶级至尊豪华单虫间后,顿了顿,又埋头继续自己的爬楼事业来。
他苦哈哈地走楼梯,倒不是雌虫医院胆大包天不给雄虫用电梯,实在是第一次当雄主的科恩先生迫切需要这种方式冷静下来。
一团怎么都熄灭不掉的火熊熊燃烧在胸口,他停在雌虫管理处精心挑选的2601病房前,深吸口气,推开了房门。
病床上趴着的虫闻声抬起头,灰蓝色眸子望过来,下一刻,竟费力撑起身子,慢慢坐了起来。
因为动作变化,早就破烂不堪的血衬衫自身上滑落,露出大半个瘦削肩头,蝴蝶骨处薄翼若隐若现,两条用作支撑的手臂布满血痕,青筋暴起,俨然是在连番折磨中被逼现出了虫型。
他看起来比视频里还要狼狈一万倍,科恩在门口停顿了好一会,才佯装成面无表情,抬脚大步迈了进去。
大概是真的坚持不住了,雌虫颤颤巍巍半饷还是没能滚下床去跪着,只好踌躇着在病床上挣扎出跪坐的姿势,低头用微不可查的汽音囫囵了一声“雄主”。
“……趴下。”
科恩莫名觉得太阳穴更疼了,快速瞥他一眼,言简意赅地撇下一句吩咐后,转身自病房饮水机接上一大杯水,递到雌虫面前。
“喝了。”
顺着命令重新趴回床上的虫顿时崩成紧张的一条,无声应“是”后,他费劲抽出左右两只手便要去接。
科恩懒得废话,直接移开水杯。诺维顿了顿,乖巧收回手,揣测着微微伸出脖颈送上自己的唇。
满意的雄主这才将水杯重新移回来,于是雌虫愈发前探脖子,顺从地由着雄主将那杯水放到他的嘴边,并随心所欲地喂下满满一大杯。
整整七天的缺水加失血过多让雌虫对水的渴望达到顶峰,但与此同时,长达三天的无法排泄也让他的身体疯狂抗拒着更多液体的流入。
加上这个被喂水的姿势非常不舒服,更加压迫本就脆弱不堪的小腹。可他看起来是异常平静,就那么安静地追随着雄主的喜恶努力吞咽着一大杯负担的水,没有一丝一毫挣扎反抗的迹象。
科恩低头,雌虫温顺低垂的后脑勺就在眼前,手指轻轻搭在床榻上,既不敢借力,也不敢偷偷使力,只在自以为隐蔽的地方无法抑制地颤抖不停,强弩之末的坚强着。
他看着他,不由得又想起数十分钟前收到的那条回复。
——那条令他暴跳如雷至今、一股邪火怎么都压不下的可恶消息。
数十分钟前,当看到那段地下室收容视频后,初次当雄主的雄虫当场暴走了。
出离愤怒的雄虫一个通讯打到雌虫管理处,直嚷嚷着要投诉他们“图谋通过让s级的雌奴活活痛死的方式来伤害s级的脆弱心灵”,无赖要求一个雄主公道。
真·弱小可怜无助的雌虫管理处飞来横锅,面对s级雄虫头脑发热的胡搅蛮缠,在屏幕那端弱弱辩解着:
虽然按照惯例雌奴手术不被允许使用麻醉和止疼剂,但根据临终关怀法条,若是手术时长超过两个小时或者病重等级达到一定程度的话,没有获得止疼许可的雌奴可以破例拥有一次主动联系雄主的机会。
即使这次通讯只能通过雌虫管理处进行、且雄主本身有权利拒绝,但好歹算是一次生存机会。
绝大多数雌奴都会感恩戴德地拨出,而绝大部分没有杀虫想法的雄主也不会在此时吝啬慈悲,训斥几句吓唬几声也便授权了。
——这也是科恩看到的视频里地下室虫虽然多但并没有那么多惨叫的原因,想真的置自家雌奴于活活疼死之地的雄主毕竟还是少数。
然而没想到的是,竟然会有虫选择放弃。
为了证明清白特意找来的手术室监控视频中清晰显示,在他们悲天悯虫地宣布完这项“特殊恩宠”后,从痛苦中短暂抽离的雌奴垂眸,长长的眼睫遮住灰蓝色眸子,片刻后藏起自己的脸,缓慢且坚定地摇了摇头。
工作虫员对此非常惊诧,但这到底是别虫的家务事,再唏嘘再不解也只有尊重祝福。
若是他们知道会因此被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就是拼着雌奴反抗也要把他绑床上打一百斤止疼才是。
自觉无妄之灾的雌虫管理处指天画地对灯发誓自己真的没有害虫之心,而屏幕这端,听完整个事情经过的雄主心里的火就再也灭不掉了。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放弃机会,为什么要忍耐磋磨,为什么他的虫这么能扛——
就譬如现在,明明已经三天没有排泄了,明明吞咽得也很吃力,偏偏就是能够一句话不说,垂着眼默不作声地喝下去,仿佛他不停他就真的能喝到天荒地老。
科恩是真的无可奈何了,很明显雌虫已经到达极限,他不想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只能自己愤愤夺走水杯。
大概没料到会戛然而止,雌虫猝不及防下呛咳不断。
科恩盯了一会确定他只是被呛着后,将水杯放回桌子上,返身回来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双手交叉于身前,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他。
肉眼可见的,虫更紧张了,他连咳嗽都不再敢,抬起的一张脸面色煞白,手上更是极力想要撑起来:“雄主……”
科恩依旧没有应声,而是缓缓抬起左手,看起来是个制止的普通手势,下一刻,却是右手搭在左腕,毫无防备地摘掉了手腕上的抑制手环。
霸道的s级精神力顿时如泉涌般蓬勃而出,近距离直面如此剧烈的精神力碾压让雌虫不由得手臂一软,重重跌回床榻里。
“不许低头。”
科恩平静道,与他声音同时响起的是刺耳蜂鸣,vvvip病房里所有监控仪器一起警铃大作。
诺维轻声应“是”,停顿了下,在越发急促的警报中慢慢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