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行，谢谢邵叔。”
看着邵叔回到后厨继续忙活，孙文拿起一根骨架啃两口，点头称赞，“还是老味道，我就好这一口。”
“行了，菜已经上了，你不是说有事说吗？该说就说，跟我还墨迹什么。”秦广林见他憋着话一直闲扯，就是不说正事，有些无奈。
“唉……”
孙文叹口气，嘬了嘬牙花后才开口，“缺钱。”
“缺多少？我借你。”
“哈哈，要需要借的话我早开口了，用得着这样吗？”孙文摇头笑笑，“救急不救穷，我不急缺钱，我是穷，很穷。”
“那我可没办法。”秦广林跟着笑了，“我也穷，不知道怎么变富。”
“我知道。”孙文说。
秦广林看着他没说话，等他继续开口。
孙文沉吟一下，放下手里的骨架又点起一根烟，“今天……其实就是想和你说这事。”
“什么事？”
“你那么聪明，估计早猜到了。”孙文用夹着烟的手点了点他，粗厚的眉毛微微凝在一起，流露出些许无奈，短暂的沉默过后，才继续道：“你觉得现在的公司好吗？”
“至少我没觉得哪里不好。”秦广林如实点头，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不错，但……”孙文用手指敲着桌面，顿了顿继续道：“你不觉得能更好吗？”
“哦？”
“你了解过工作室吗？”他对秦广林问。
“我们这不就是工作室吗？”
“不。”孙文摇头，“可以说是工作室，也可以说是公司，又可以说都不是——工作室的话太大，公司的话太小。”
“你想说什么？”秦广林奇怪，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
“要想做个工作室很简单，三五个人，在随便哪个住宅区租个大单间或者一室一厅的房子，就可以把作品做出来———最多一千来块的房租，加上一些设备，这都不需要什么成本，注册成立个公司，挂着公司的名头可以免很多税，这才是正常的工作室。”
“而我们现在的工作室地址，光租金就是一大笔支出，还有其他那些七七八八的，成本比一般公司还高……最重要的是，陈瑞只想着做手绘精品，养的人多，产量低的可怕……”
秦广林吃着花生米静静听着，心里已经明白他的想法。
“如果电脑绘图，用那些模版批量做现在的主流热血套路，走流量的路子，就算销售额比不上他做的那些精品，但以数量来说，完全能比他赚得更多，而且成本更低——我研究了很久，他这条路走不通。”
孙文认真地看着秦广林，“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是十几个人，发展这么慢。他想的太好了，完全没了解过市场风向，只想着做自己想做的，他不会做成的。”
“然后呢？”秦广林问。
“我们可以自己来。”
“带着公司一半人一起走？”
“对，他们本来也是我安排进来的。”孙文重重点头，“光有我们两个不行，画画之外的事，都给他们处理。”
秦广林叹了口气，“这样好吗？”
“……”
“你的想法没错，但这个做法……好吗？”
孙文沉默片刻，拿起酒瓶喝了口酒，“我猜到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一直没告诉你。”
“但不这样做的话，我有什么办法？我去哪找一批愿意跟着我的人？”
“什么好不好的，什么原则不原则，都不重要，陈瑞不在乎钱，但我们在乎，我不想享受高档办公楼，不想天天穿的人五人六的去大厦里上班，也不想坐舒服的老板椅，我宁愿他把这些给我折算成钱，我坐狗窝里画图都行。”他努力压抑着情绪说道。
“人穷则志短，我必须想办法让自己不穷，我们都到成家立业的时候了，林子你想过没，现在的房价你看到没？动不动就二三十年房贷，靠这点工资根本不够，我不想滚回山里，更不想被房贷压几十年，到五六十岁快入土的时候才能松口气。”
孙文狠狠抽了一大口烟，把烟头扔到脚下碾灭，然后抬起脸看着秦广林。
“林子，我们得一起拼一把。”
第177章：不同
秦广林皱眉沉默了半晌。
“如果我没来这里上班呢？”
未等孙文作出回答，他又开口补充道：“余乐是吧？”
记得刚上班第一天，孙文就让余乐江玲玲两人多找他请教，后来也时常有意无意的提起让他多指点余乐。
“没错，那小子有天赋，肯努力，学起来很快。”孙文点头，心里暗叹口气。
看秦广林这样子，希望不大。
太可惜了。
两个人一起，他有九成的把握把工作室搞起来，并且还能搞得漂亮。
秦广林刚要再开口，邵叔已经端着菜过来，他微微侧身接过。
“谢谢邵叔。”
“骨架不合胃口？”邵叔见他们每人只吃了不到半根，有些纳闷。
“很好吃，怎么可能不合胃口。”孙文拿起来狠狠咬了一大口，“是还没来得及吃。”
“哈哈，那就好，你们慢慢吃。”
“好，您先忙。”
见邵叔又挤进后厨，孙文拿着骨架左看右看，最后放回盘子里，“林子你不想自己做老板吗？”
“还真不想，事多的要命，哪有画画自在？”秦广林摇头笑。
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何妨，他估计现在还窝在家里画画，连工作都懒得找。
现在有个体面的工作，不仅能让女朋友安心，到时候何妨给家里人也好交代——总不能到时候介绍他说：这是我男朋友，工作是自由职业者/蹲家里画画的。
一听就不像正经人。
老一辈都看重稳定，而不是自由，一个稳定赚八千的工作，绝对要比不稳定赚上万的工作加分高。
退一步来说，就算自称画家，问有哪些出名的作品他也说不上来——本来就是在这行刚能混口饭吃，严格来说只能叫画手，一个月才赚几千，运气好的时候上万，也好意思叫画家？
他的态度让孙文无语了片刻，撇嘴嫌弃道：“咸鱼。”
“咸了几年了都。”
“有才华就是好，咸鱼都能赚钱，像我这样的，只能拼命想办法让自己翻身。”
“其实你可以慢慢来的。”秦广林思索着道：“没必要像现在这样……”
“最晚明年，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可是现在……”孙文叹口气，“现在我等不及了，所以拉你过来想和你好好谈谈，如果你能帮我，我们立刻就能把事情做起来，该准备的都已经差不多准备好了……”
他说着话，脸上神情逐渐变得严肃，带着恳求，轻声道：“林子，帮帮我，你就当帮我的忙。”
他有一套完整的计划，只缺一个信得过的，有能力的伙伴。
秦广林缓缓摇头，“你可以招一个人。”
“首先得把工作室建起来，平稳度过前期才能谈招人的事，不然没有人愿意来，愿意的都是那些……可能还不如余乐。”
“那可以等余乐。”秦广林沉吟一下，抬眼看他，“我会好好教他的，依他进步的速度来看，最多明年，你就能勉强能把他用上了。”
“我等不了那么久……”
孙文眉眼耷拉下来，有些颓然地靠在椅子上，又点起一根烟用力吸了一口，屏息停顿许久，才缓缓把烟雾吐出来。
“林子……唉，你还是和在学校的时候一样固执，什么时候才能变通一下？”
“有些东西变不了。”
秦广林笑了一下，停顿片刻后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拼输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输？”孙文反问，“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就算最后做不成，大不了一拍两散，还能怎么输？”
“如果这事闹大，你以后找工作……”秦广林摊摊手，“这个圈子就这么大，随便一传，谁都知道了。”
洛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画家的圈子总共就这么大，如果这事传开了，除了换城市，只能改行。
“那就改行。”
“说得这么轻巧？”
“你觉得我不试一下会甘心吗？”孙文又打开一瓶酒，给秦广林的杯子满上，然后自己仰头闷了一大口，“什么事都有风险，我都已经做好准备了，分汤分够了，我也要吃回肉，吃到吃不到另说，总得试试。”
他朝秦广林抬抬下巴，“万一成了呢？”
“那祝你好运。”
对于秦广林来说，工作没那么重要，他在家也能赚钱，大不了换个名发作品，只要作品在，就不怕赚不到钱。
而对于孙文来说，没了工作，就真的很难混下去。
人与人的想法总是不同的，两个人都明白自己劝不动对方，各自摆明了态度之后，便没再规劝，好好吃菜，好好喝酒，默契的不再提这事。
一顿饭吃得平平淡淡，两人各自琢磨着自己的事，到结账时秦广林掏出钱包，又被孙文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