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阿德莱特, 费温,阿德莱特,费温……
  叶宴越是靠近, 越是难以分辨这副躯壳里除了萨维斯以外,还有谁的存在。
  一开始他还坚定地认为几年前救了自己的费温已经死了, 现在这副躯壳里只有阿德莱特。
  就连那天他和自己对峙时, 说了当年的事情, 叶宴也只是怀疑,是费温将那些事告诉了阿德莱特。
  可如果费温真的死了, 那火葬场进度怎么可能才5%?
  所以现在有两种可能。
  1,躯壳里的是阿德莱特, 费温的灵魂在其他的地方
  2, 躯壳里是费温, 费温曾经长时间装过另一个人, 而那个人叶宴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很有可能就是阿德莱特。
  这个念头闪过的一瞬间, 叶宴思绪被牵扯着回到一年多以前, 在华登死后。
  阿德莱特原本对叶宴是很温柔的,他会在叶宴趴在书桌睡着时守在他的身边, 会在午后陪着叶宴看书,教叶宴啃那些难懂的书籍, 会仔细观察叶宴每一个小表情,在叶宴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摸清了他所有的喜好……
  他不会和自己有太多的肢体的肢体接触,成婚这么多年,连牵手都少得可怜。给足了叶宴安全感和尊重。
  而且他的身体状态确实很差,到后期的时候越发地贪睡, 每次陪着叶宴看书时,看着看着就靠着椅子睡了过去。
  当时很多医生都说阿德莱特估计没有多长时间能活,可奇迹出现了,阿德莱特没有死,反而身体越来越好,还熬死了身体硬朗的华登,登上了皇位。
  也就是从那时起,阿德莱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他暴躁易怒,疑心深重,不仅没有实现他的承诺放叶宴自由,反而加重了对他的看管。
  但同样的,他依旧会陪着叶宴睡觉,在叶宴乱动时,给他掖被子,会检查叶宴读的书,会在叶宴偶尔露出一些神情时,忍不住笑出声……
  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叶宴当时只觉得是华登的死影响了他,但眼下看来并不只那么简单。
  很有可能当时阿德莱特的身体里,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真正的阿德莱特早就在登基之前就死了!
  这个猜测太过大胆,叶宴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甚至无法证明他的体内是否真的有双魂。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无论是费温还是阿德莱特都清楚当时他的死是自己的推波助澜。
  所以现在这个一边亲吻自己,一边解开他的扣子,将手伸进薄薄衣料的人究竟是恨自己还是真的爱自己。
  叶宴有些捉摸不透。
  “张开嘴。”费温的手包裹住叶宴的整个脸颊,拇指轻轻扯了扯叶宴的唇角。
  叶宴听话地微微张开一点,正当费温打算继续深吻时,叶宴手疾眼快地咬住了费温的虎口。
  费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脸色黑了几分,手疼得微微发颤,却没有躲,任由叶宴死死咬着。
  “还不解气吗?”费温蹭了蹭叶宴唇角的血,漫不经心道,“解气了我就要继续了。”
  叶宴诧异停下,缓缓抬头,看着眼前的衣冠禽兽,忍不住咬着牙愤懑道:“混……”
  叶宴还没有说完,费温就凑上来加深了这个吻,不同于刚刚的啃咬,这次的费温攻略城池,很快就让腿软的叶宴城关失收。
  他缓缓闭上眼睛,任由费温将他压在床上,掐着他的脖子强迫他抬起头接受这个不温柔的吻。
  和克伦威尔略带挑逗,引诱的吻不一样,费温的掠夺感很强,平时看着冷静克制绅士,可接吻时有些急躁,像是迫不及待想侵占他的思想,甚至恨不得直接将他拆吞入腹。
  反而有些像——
  “怎么一点都不专心,在想谁?”费温掐着叶宴下巴,看着他红肿的嘴唇神色晦涩,怜惜一闪而过,很快就被醋意淹没,“别告诉我,你在想克伦威尔。”
  叶宴将手挡在两人中间,他喘息着缓过神来,语气嘲弄道:“你是以什么资格,来教我忠贞的?”
  费温拇指卡着叶宴的下颌,强迫他重新面对自己:“你分明很清楚我是以什么立场不是吗?”
  叶宴眯了眯眼睛:“费温,从一开始,你就在故意诱导我,让我误以为你是阿德莱特,为什么要这么做?”
  费温的手一滞:“你是这么以为的?”
  “人是无法完全成为另一个人的,一开始我确实对你的身份略有怀疑,可是这个吻让我确认,你就是当初在非麦城救下我的那个人。”
  费温拧眉不语,手却渐渐松了,似乎有些逃避叶宴的话。
  但叶宴却没有放过他,接着说:“那天晚上我本来快要死了,根本无法吞咽食物和药物,是你亲口喂给我的。”
  那天叶宴被追杀的路上,躲在了草堆里,被搜查的骑士一刀戳中要害,要不是巴顿来得及时,他可能已经死了。
  叶宴捂着伤口趁乱逃走,鲜红的血在雪地上绵延,很快又被白茫茫的雪覆盖,叶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很快就体力不支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叶宴就看到了在旁边忙忙碌碌的费温,他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也就十八九的模样,但额间的碎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看见叶宴醒来时,他喜笑颜开地说:“神明保佑,你终于醒了。”
  叶宴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再加上精神涣散,什么都吃不下,费温费尽口舌也没有一点办法。
  小少爷似乎并不喜欢别人拒绝他的好意,不太明显地黑了脸,但转念不知道想到什么,他挑起唇角,一只手拿着碗灌了一口后,压着叶宴震惊未合拢的嘴,强行掐着叶宴的脸颊送了进去。
  叶宴一阵咳嗽后,软绵绵地给了费温一个巴掌,但费温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舔了舔唇说:“嗯,还不错。”
  叶宴气得恨不得掐死他,但毕竟自己又是被他救回来的,就只能一边生闷气,一边每天和眼前的人被迫接吻。
  那时候的费温没有现在那么沉稳,和大部分贵族少爷差不多,有一种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傲慢。
  但一样的啰嗦话多,那些保护好自己,不能乱动伤口之类没用的话每天至少重复十次,叶宴听得太烦就会用枕头捂住耳朵,每当这个时候,费温就会看着他笑。
  叶宴也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个小少爷的劣根性,他分明就是故意喜欢惹叶宴生气。
  小少爷被他拆穿,只是上前掐了掐叶宴因为生气而鼓起来的脸:“很生动,很可爱,你应该一直这样,或者多笑笑也是好的。”
  那时候的叶宴早就忘了笑是什么感觉了,勾唇角都觉得费劲,但他也不会承认,说了句有病转过身就要去睡觉。
  但却被他一把摁住肩膀,紧接着费温的脸猛然放大,叶宴甚至清晰地看见他脸上的雀斑。
  紧接着,温热的手指放在他的唇边,叶宴看见那双棕色的瞳孔里,自己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呼吸节奏骤然乱了,心跳过快带动着费温指尖微微发颤,他的眼神落在那张病态的脸上,仔仔细细地滑过他被迫上扬的发白的唇,他精致小巧的鼻尖,以及不知何时脸颊多了的两个红晕,晕染了他上扬眼尾的美人痣。
  因为生病,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但却不会让人觉得沧桑,反而多了一丝病态美。
  他的喉结不自觉滚动,想到之前每次喂药喂饭时唇间甜滋滋的味觉,他舔了舔齿尖,缓缓靠近。
  就在呼吸交错的一瞬间,叶宴的脸偏了过去。
  “我困了,想休息了。”
  费温大梦初醒一样缓缓直起身,猛地后退了几步,拳头不住地握紧又松开,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自顾自跑走了。
  少年的心思太过好猜,尤其是在那之后,费温过分地殷勤,即便叶宴说了自己可以自己吃,他还是强行嘴对嘴地喂他,每次喂完之后都会留恋地停驻片刻。
  叶宴知道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所以等身体好得差不多,他就趁着费温出门的时候,自己偷偷溜走了。
  自那以后,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
  “陛下,你累了,已经开始说胡话了,我从未说过我是阿德莱特,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太思念他而产生的幻觉。”费温看着叶宴的眼睛,神情倒是有些像几年前。
  “你不像阿德莱特。”叶宴顿了顿,“准确来说,你不像登基前的阿德莱特。”
  “又是因为吻?”费温有些不在意道。
  “你知道我和他没有接过吻对吗?”叶宴验证了自己的猜想,“登基前的阿德莱特对我的感情十分克制,似乎知道自己并不能带给我什么,所以对我一直都守礼守节,登基后的阿德莱特性情大变,就算我们那天晚上云雨时,他都没有吻过我,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嫌弃我,但现在我似乎知道是因为什么了?”
  “什么原因?”
  “因为他身体里是另一个灵魂,那个人占有欲强,强到即便占据了别人的身体,也没有办法用他的身体吻我。”
  费温盯着他,良久,他笑了,他笑得开心,眼角甚至有了泪滴,他摸着叶宴的脸:“陛下,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灵魂?亏您说得出来,你说这些,不会是想要我停下动作不再动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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