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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阿书今天回来?他明天没课吗?”
  “啊?哈哈……我……我和你开玩笑呢。”
  阮汉霖收回目光,面露尴尬之色,边说边去给李文拿新餐具“还是你有口福,我今天正好菜买多了,咱们一起喝点儿。”
  当时的插曲李文权当是阮汉霖与自己开玩笑,以至于他完全忽略掉桌上整齐摆放着三套餐具……
  “原来他那时候就已经病很久了,我这么就……唉……”
  李文懊悔不已,如果当时再细心点儿便能发现蛛丝马迹。按照时间推算那段时间阮汉霖应该在接受化疗,但病历上显示他仅仅进行两次化疗便放弃治疗。
  而后便是无数次地购买止痛药的记录,反倒是购入控制精神类的药物数量急剧减少,他彻底放弃挣扎,欣然接受命运给他的安排。
  “文哥这怪你……我们……”
  “怎么回事儿?阿书,哥他怎么了?”
  阮与书的话被急匆匆赶来的阮与墨和林桦打断,接到那通电话时他正带领城西项目团队进行实地考察,由于周遭机器轰鸣阮与墨只听清阮汉霖生病在前往启明医院的路上。
  看着裤脚沾染尘土的阮与墨,阮与书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启齿,他幼年失去父母如今阮汉霖又生死未卜,光是思及至此阮与书都感到撕心裂肺的痛。
  最终还是李文将噩耗如实转告,“小墨,你哥他初步诊断是胃癌中期……错过最佳治疗时机加之外力作用导致大出血……你放心启明有着全国最专业的医疗团队,我们尽全力……”
  “不可能。文哥你弄错了吧?”阮与墨上去拉住阮与书的胳膊,试图找出二人合伙诓骗自己的证据,“阿书,昨晚大哥还和咱们吃火锅呢!怎么会……怎么突然……不可能的……不可能……”
  对视阮与书哭到红肿的双眸,阮与墨的否认遭到现实的沉重打击。
  没有人骗他。
  骗他的只有阮汉霖。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被仓促定下却又完美到无懈可击的婚礼,权利的交接和被扫平的障碍都是阮汉霖最后给他的温柔和底气。
  无数次被拒绝留宿后的埋怨,阮与墨在这一刻找到源头。
  自责后悔的情绪翻涌升腾要将阮与墨吞噬殆尽,但他已经不再是曾经需要庇护的小家伙,如今他也要为阮汉霖撑起遮风挡雨的港湾。
  阮与墨利落地在告知书和同意书上签字,一张又一张,每个笔画都像是在告诉他有可能会失去手术室里的男人。
  而这般情景阮汉霖曾经历过无数次。
  阮与墨时至今日才明白,他脚下的坦途是阮汉霖近二十年呕心沥血为他打下的江山。
  他不曾见过荆棘是因为有阮汉霖挡在他的身前,当他越来越理解他时,那个男人却要将他丢下……
  第220章 孤独的藻泽地
  走廊的气氛异常压抑,阮与书兜里的洋桔梗似乎在发烫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燃烧殆尽,手掌心紧握的榛子仁留下深刻的痕迹。
  他想要逃离这里……
  和阮与墨说声去楼梯口抽烟后,阮与书踉踉跄跄地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医院禁烟是常识但迫于压力或者病痛,总有患者或者家属躲到楼梯间抽烟,既是为片刻宁静也是希望保持清醒。
  “给我一根。”
  慌乱中阮与书丝毫未察觉到李文跟在他身后,更对于他会抽烟表示出疑惑。
  “会抽,你嫂子管得严。但现在我也需要冷静一下。”
  李文熟练地吞云吐雾打消掉阮与书的疑虑,没多久狭小的楼梯间便充斥着浓烈的烟味儿。
  “我学医,阮汉霖学商。看似八竿子打不着,也不知怎的就成朋友了。”李文缓缓吐出烟雾,习惯性地保持思考时咬下唇的动作。
  “我和林烨他们不同,我家就是个小康水平总觉得和公子哥儿的群体格格不入,可他总是说我老封建把人分三六九等。”
  说到这儿李文的思绪被拉得老长,穿过记忆长河,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刻在他的脑海。
  说着说着他不合时宜地笑出声“呵呵……他倒是不封建,跟潮流就差把自己给安乐死了。”
  听到“死”字阮与书夹着烟的手指开始颤抖,一口烟呛得他咳出眼泪。
  现代医学和器械再发达也无法做到存活率百分之百,某种可能在暗处伺机而动可阮与书只能默默祈祷,其余地什么都做不了。
  忽然强有力的大手拍在阮与书肩膀上,李文用力晃了晃他的身体,好似要将他心底某些想法晃出去。
  “小书,知道我为什么跟过来吗?”
  “你不会是想让我戒烟吧?”
  阮与书轻松的语气试图打破沉重的氛围,可李文的话,让他再次陷入六年间他亲手造成的漩涡中。
  “无论结果如何……阿书你都要活下去。”
  “文哥你说什么呢?我……我不会……”
  反驳的话说不出口,阮与书尽可能地想让撒谎时的表情更自然,可李文的眼神透过镜片好似能把他看穿。
  李文将烟按灭丢进垃圾桶,上下扫视着结结巴巴的阮与书打趣道“汉霖说得没错,你撒谎就会结结巴巴,像只小笨猪。”
  “别听他胡说,我才不会……”
  “这招他早就用过,那次心肌炎险些要了他的命。”看到僵住的阮与书,李文却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有些秘密就像毒瘤只有捅破才能流脓结痂,最后愈合。
  “而在那之前他去见你了,老太太威胁他……我在病房门外气得跺脚,盼着他像以前那样硬气反击。”
  偷听别人家事是错误做法,但作为医生查房在门口停留总不算偷听吧?
  李文当时就是这样为自己开脱的。
  见阮与书提起兴趣,他反而缄默不语。
  “他说了什么?”
  沉不住的小家伙终究没斗得过老油条。
  “他说……要是老太太再有把你送出国的念头,他就从窗户跳下去。”
  是威胁也是警告。
  阮汉霖在赌在孟林眼中他的重要性,同时也在警告她阮与书在他心中的分量。
  “他的说辞一点儿都不‘阮汉霖’,我当时在心里为他翻个白眼儿。”
  烟雾缭绕间李文看着帅气多金的阮与书,悄然为当年的“威胁”给出答案。
  阮汉霖他赌赢了,只是代价太大。
  而困扰他多年的疑问也在今日寻到结果,阮与书身高蹿起来竟与他差不多,可他还是伸手揉揉小家伙的脑袋。
  “他希望你活着,希望你好好活着,幸福地活着,不然他所做的一切就全无意义。”
  香烟燃尽被烫到的阮与书从震惊中苏醒,原来当年孟林早就做好两手准备。
  被夹在中间的阮汉霖当时又该多难受呢?
  被敬重的外婆威胁,无奈之下眼睁睁看着爱人远走他乡,骄傲如他又怎样接受如此无力的结局?
  甚至只能走上以死相逼的那条路。
  李文口中的阮汉霖,只是阮与书错过六年间的一部分。若是拼凑出完整的六年,其中的绝望和孤独是阮与书不敢想象的。
  “文哥,我是不是做错了?或许我就是个白眼狼,占尽好处还想要独善其身,深陷淤泥妄图不染分毫……”
  原来是有人替他深陷藻泽,不然以他和张岚又怎能逃得过孟林的手掌心?
  掐灭闪烁的火星,十指连心的痛阮与书完全感知不到。
  他像行尸走肉般抬起头,仰望着楼梯间洁白的墙面,眼前却都是被阮汉霖鲜血染红的场面。
  有些问题只有阮汉霖能给出答案。
  病危通知书一张接着一张,阮与墨从开始的急迫签字,逐渐变得犹豫最后已经麻木。
  整整九张病危通知书,每张都代表着希望更加渺茫一分。
  手术进行七个小时,时间来到晚上九点十五分。刺眼的大字熄灭,众人箭步冲到手术室门口等待着宣判。
  “吴医生怎么样?”
  李文口中吴医生是肿瘤科的泰斗,全国各地有无数病患慕名而来只为寻得一线生机。
  “由于病人与其他术前准备充分的患者不同,我们只能先进行胃部的肿瘤切除。”
  吴医生经历七个小时的手术,加之年纪原因整个人显得摇摇欲坠,阮与书的心也随着他的语气起伏而被紧紧攥住。
  “病人多年前因胃出血胃切除四分之一,这次更为凶险为保命切除三分之一,术后要进行一系列的后续治疗。”
  吴医生自然是知道阮汉霖的身份,也了解他与李文关系甚好。有些话他不确定该不该当着老板视若珍宝的小少爷面前说,最后在李文的示意下,他才敢吐露实情。
  “是否出现转移目前还无法确定……家属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实在是耽误得太久了。”
  吴医生面露惋惜,具体的各项结果估计明早就能汇总,到时候就能得出结论,只希望他所告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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