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是他们欠阮家的。
哪怕看见阮汉霖解下皮带,她也无动于衷。
“就是因为之前少教,现在才无法无天。”
阮汉霖手里的皮带在阮与书眼里就是一条食人血肉的毒蛇,记得他刚搬到仓库的时候,以为等大人们消气,自己撒个娇阮汉霖和妈妈就会原谅他。
可那人几乎把他当空气一般,他只会对阮与墨关怀备至。当时阮与书气极迁怒于阮与墨,将他从台阶上推了下去。
虽然只有四级台阶正常孩子最多也就磕破点皮,可那时的阮与墨才出院不久,这一推让他又在医院住了三个月。
那一次阮汉霖也是解下皮带,让他趴在台阶上一下一下地挥动。
妈妈也是这样红着眼眶,站在不远处像个看客。
开始只是落下来时一阵阵的刺痛,慢慢转变成火辣辣的疼痛,最后每抽打一下阮与书都怀疑是不是连着肉一起掀开。
他不知道被打了多久,只是记得阮汉霖他没有回头就离开了。
张岚自然是去医院照顾阮与墨,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一个瘦小的身影趴在台阶上,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没有人会发现。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那间小房子的,他只记得那个晚上很黑连月光都吝啬照亮他……他很怕。
一后背的伤对于年幼的阮与书来说除了疼也别无他法,阮汉霖忙于照顾住院的阮与墨,张岚每天会给他留点吃的放在门口,这让阮与书觉得自己像一只狗。
还是丧家之犬。
自从那以后阮与书就知道自己不会被原谅了,以前总是围着阮汉霖和张岚撒娇耍脾气,也是自从那次之后,他对着所有人避而远之,他怕挨打也怕疼。
这次阮与书学聪明了,他趴下的同时掀开衣服,这样被抽打的衣服碎屑就不会粘在伤口上,处理起来应该会容易一点儿。
看着眼前人娴熟的动作阮汉霖更是怒从中来,看来是打架打得有经验了,都知道把衣服掀起来了!
“啪!啪……”
“唔……呃……”
阮与书知道阮汉霖厌恶他,可是没想到原来他已经恨他入骨,连动手都不止是皮带那么简单。
这次他直接用得是有金属卡子的那一边,在空气中挥动猎猎生风。
每次击打在阮与书的皮肉上,他都要屏住呼吸才不至于呜咽出声,如果那卡子不巧敲在他的骨头上,就会发出“咚咚”的声响。
张岚听着那一声声鞭打,就不见阮与书求个饶说两句软话!
他的眉眼间出落得越来越像那个男人,让它不由地转过头。
真是个倔脾气!
阮与书死死咬住嘴唇,他知道即使自己求饶也不会有人怜悯他,何必自取其辱呢。
“哥!你是想打死阿书吗?张姨在旁边看着,就算阿书犯错也是她来管教……你凭什么?”
阮与墨突然对着他们的方向大吼,阮汉霖一个失神没有掌控好方向,这一皮带直接扫到了阮与书的肋骨上。
“咚……呃啊……”
这时阮汉霖才发现他一直用着带有卡扣的一端在抽打,仔细一看背后的皮肤已经泛着青紫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一条条肿胀。
第7章 梦魇
逐渐偌大的房间开始变得安静,没有挥动皮带的声响也没有了阮与墨的吼声,甚至听不到阮与书低声的喘息。
阮与墨见阮汉霖终于停了手,转身怒气冲冲地上了楼,他不懂为什么大哥那么讨厌阿书。
虽然他六岁之前的记忆被封存,可他感觉阿书不是坏人。他看自己的眼神永远都是小心翼翼的,反倒是大哥永远那么凶神恶煞。
阮汉霖看着上楼的小家伙气得不轻,怕他身体难受也就跟着上楼,阮与书依旧趴在那里,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起来。
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到那个破旧的小屋休息一下。
真的好疼好累。
“到时间了,回你的房间吧。”
听到张岚的话阮与书才勉强起身,只是还没等直起腰就看见地上滴上了汗液,他用手胡乱的涂抹着嘴上还念念叨叨的。
“对不起张姨我把地弄脏了,我擦干净。”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与阮与墨的细皮嫩肉不同,这只手是黝黑且粗糙的。大概是过于消瘦的缘故连手背的血管都是高高凸起的,看起来让人止不住的心疼。
“不用,等下我擦就行。这是我的份内工作,也请你不要总是给大家添麻烦。”
张岚的语气冰冷刺骨,也是从十二年前起,阮与书也失去了母爱。
也许更早。
他从小就能感受到她不爱自己,她看到他的脸时除了厌恶还有恐惧……
还好小时候有阮家人的包容和宠爱,他才不至于那么可怜。
“那……我可以回去了吗?我想歇一会儿。要是还想打的话张姨你叫我一下好不好?我有点儿累。”
虽然他此刻盯着张岚的脸,可她能感觉到他的双眼迷离失焦,全身也在不停地颤抖着。
“回去吧!”
阮与书的每一步都走得艰难,他甚至不敢挺直后背。不然再弯腰也会是一次凌迟,这都是他之前打架总结出来的经验。
等到出了大门,七月独有的热浪扑面而来。
小屋里有这特有的霉腐气息,那床被子也早就返潮摸起来有一点粘手,可阮与书依旧把他围在了身上。
三十几度的高温下他依旧感觉到冷,冷汗顺额角流下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从水里刚捞上来。
他也并没有说谎,找班主任请假时他的确是发烧的,所以才那么容易混了出来。
即使是现在他的身上也是烫得骇人,只是没有人察觉。
连与他接触好几次的阮汉霖都没有发现,他永远都是可以被忽略的那个。
“唔……好冷……”
此刻的阮与书只希望夜晚快点降临,这样逼仄的房间就不至于如此闷热,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喘不上气,呼出的气体打在他的皮肤上都是滚烫的。
阮与书睡着时总是喜欢下意识地缩成一团,这样好像有人在保护他。好像有人在抱着他,好像没有被抛弃。
阮汉霖再次下楼时已经哄睡了阮与墨,而客厅里空无一人。厨房里准备明天早饭的张岚看他好像在寻找阮与书的身影,只好上前解释。
“汉霖,我先让他回去了,张姨知道你为了当年的事儿迁怒他,但张姨求你今天就这样吧。好不好?”
不知为何阮汉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张姨替那小兔崽子开脱的话在耳边回荡。
做错事还不能管他了?
这小子真是让他头疼,偏偏学习不上进也就算了,还天天惹是生非。
可一想晚上的时候他打得那样狠,阮与书却不吭一声倔得像头驴一样,他要是求饶阮汉霖还能一直打他不成。
最后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阮汉霖竟走到了那间小仓库的门口。现在已经凌晨一点,站在这门口阮汉霖却直直地驻足良久,难道自己是梦游?
自嘲般摇摇头阮汉霖准备转身离开,可恍惚间他好像听到屋子里有人说话。这么晚了阮与书在和谁说话?
是在打电话?
他不知道的是阮与书根本没有手机。
即使在睡梦中阮与书依然发出了难耐的呻吟,被抽打过的后背火烧火燎的疼,不能平躺他只好趴在床上。
可高烧烧得他呼吸急促,这个姿势无疑放大他身体的不适。被压住的肚子也开始凑热闹,肚子里没有一点儿存货却绞痛得厉害好像被人捏在手里不停地拉扯拧紧。
“呼呼……疼……好疼……别走……”
阮汉霖带着疑惑慢慢靠近那扇破旧到推开就会吱呀作响的铁门,轻轻推开发出不小的响动,吓得他停住动作却发现阮与书并没有察觉。
进到室内凭借着多年前的记忆找到灯绳,这是很老旧的开关装置,阮汉霖拽了几次灯都没有亮起。
他好像想起来,这间仓库过了十点就会自动断电。
以前他看着早早漆黑的小屋,只是以为阮与书习惯早睡。
“唔……呜呜……”细弱的闷哼从黑暗深处传来。
“阮与书?”
阮汉霖以为床上的人被吵醒,叫了一声却没有反应。
他轻手轻脚靠近床边发现阮与书斜躺在床上,头缩在墙角脚搭在床边,这个姿势其实是阮与书坐不住,才歪歪扭扭地倒下形成的。
“阮与书?”
这次阮汉霖掀起被子一角,可手刚触摸到被子他就嫌恶地皱了皱眉。
那被子已经潮湿到粘手甚至还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如果阮与书清醒着看到这一幕估计会很难过。
他洗过衣服尽量晒在阳光下,可总是有阴天下雨的时候他又没有洗衣机,这时候衣服上总是沾染一股怪味。
他能感受到同学老师甚至是挤地铁时路人嫌弃厌恶的目光……可他没有办法。
哪怕阮汉霖将被子全部掀起阮与书依旧没有醒来,这么热的天还盖着被子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