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萧怀琰正为他腿疾之事心焦,闻言立刻点头,对周甲吩咐:“去寻最好的乐师来。”
  “殿下!”周甲身后一个面容普通、眼神却格外机灵的小兵忽然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属下粗通音律,尤擅笛子,若陛下不弃,属下愿为陛下吹奏一曲,解解闷!”
  周甲脸色一沉,低声呵斥:“放肆!陛下面前,岂容你……”
  “无妨。”沈朝青却忽然开口,打断了周甲的话,“就他吧。”
  萧怀琰看了沈朝青一眼,见他似乎真的想听,便对周甲微微颔首。
  那小兵面露喜色,连忙取出一支看似普通的竹笛,凑到唇边。很快,清越悠扬的笛声便在殿内响起,曲调婉转,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边塞苍凉。
  沈朝青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是一片沉寂的漠然,仿佛真的只是在欣赏乐曲。
  然而,在他空洞的眸子深处,却有一丝极冷的锐光一闪而过。
  这曲子他太熟悉了。
  这是段逐风最爱吹奏的《破阵乐》中的一段变调,寻常乐师绝不会如此演绎。而且,这吹奏的技法、气息的运用,与段逐风如出一辙!
  这人是段逐风的人!
  段逐风的人,竟然能混到萧怀琰的亲兵队伍里,还如此巧合地在他面前显露身份?这绝非偶然!他们想做什么?联系之前段逐风逃脱,以及原著中秋猎的刺杀……沈朝青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段逐风恐怕是打算在秋猎时动手!这个莽夫!他难道不知道这是以卵击石吗?
  一股莫名的焦躁涌上心头。他不能让段逐风掺和进去,那无异于送死!可他如今目不能视,腿脚不便,萧怀琰回来后更是将他看得极紧,他根本无法与外界沟通,更别提阻止段逐风了。
  怎么办?
  笛声还在继续,那熟悉的旋律像是一根根针,扎在他的心上。
  他必须想办法阻止,至少……要在秋猎时,有机会接触到可能出现的段逐风,或者他的人。
  就在笛声将歇之时,沈朝青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打断了余韵:“萧怀琰。”
  “嗯?”萧怀琰正握着他的手,闻言看向他。
  沈朝青沉默了片刻,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带着一种近乎任性的随意:“秋猎,我也要去。”
  第106章 被驯服了,却还对着主人龇牙的狗
  萧怀琰蹙眉,“你去?那不是玩闹的地方,路途颠簸,围场更是……”
  他想起沈朝青方才差点摔倒的情形,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不答应就算了。”
  沈朝青偏过头,懒洋洋道,仿佛刚才的话只是随口一提,毫不在意。
  萧怀琰凝视着他的侧脸,知道沈朝青性子倔强,此刻提出这个要求,恐怕不只是因为闷。
  是因为腿疾让他感到恐慌,想要离开这宫殿?还是……有别的原因?
  想到方才那笛声,以及沈朝青异常的态度,萧怀琰眼底掠过一丝深思。
  但他终究不会拒绝。
  良久,萧怀琰叹了口气,伸手将沈朝青揽入怀中,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带着无奈的纵容:“好。我答应你。”
  沈朝青靠在他怀里,没有挣扎,反倒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秋猎当日,西山围场。
  秋风已带肃杀之气,卷起枯草与尘土,猎猎旌旗在风中翻飞,发出沉闷的响声。辽国贵族与武将们身着骑射服,跨坐在矫健的骏马之上,甲胄在稀薄的阳光下反射出冷硬的光泽。
  侍卫们面容冷峻,手按刀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
  沈朝青坐在特制的轮椅上,一身素色锦袍,外罩着厚厚的狐裘,手里还揣着暖袋。若不是那双目无神,倒像是来游玩的贵族小公子。
  萧怀琰一身骑装,身姿挺拔如松,就站在他身侧,一只手始终紧紧握着沈朝青的手,无声地传递着温度。
  耶律德也在人群中,他失去了往日的嚣张气焰,脸上堆着谦卑甚至谄媚的笑容,正向几位权贵寒暄。
  然而,当他目光偶尔扫过轮椅上的沈朝青和旁边的萧怀琰时,那眼底深处压抑不住的怨毒和一丝隐秘的、仿佛等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几乎要溢出来。
  萧连誉骑着马,慢悠悠地晃了过来,胖脸上依旧是那副和煦的笑容,目光在沈朝青的轮椅和他空洞的眼睛上转了一圈。
  “陛下目不能视,腿不能行,这秋猎场上刀剑无眼,颠簸辛苦,怎的还亲自来了?若是想散心,宫里岂不是更安稳些?”
  沈朝青微微偏头,毛茸茸的领子衬得他的脸如玉般精致,甚至多了几分让人怜惜的艳丽和脆弱。
  他不生气,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昭王殿下说的是。只是我久居深宫,难得出来听听风声鹤唳,闻闻这山雨欲来的味道,倒也觉得心胸开阔了些。总好过在四方墙内,徒增烦闷。”
  他这话看似回答,实则夹枪带棒,既点出了宫闱不宁,又暗讽了某些人的心思,偏生语气平和,让人抓不住错处。
  萧怀琰在一旁听着,绿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揽住沈朝青的肩膀,“陛下是我请来的客人,自然与我同行。这围场风光,我带他领略便是,不劳王叔挂心。”
  他特意加重了“客人”二字,随即不等萧连誉再言,便俯身对沈朝青低语,“抱紧我。”
  说罢,他小心地将沈朝青从轮椅上抱起,动作稳健地翻身上马,让沈朝青侧坐在自己身前,用披风将他严实地裹住,一手牢牢环住他的腰,另一手控着缰绳。
  “驾!”
  骏马迈开四蹄,载着两人脱离了核心人群,朝着林木更深处而去。
  萧连誉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不变。
  远离了喧嚣的人群,耳边只剩下风声、马蹄声和萧怀琰沉稳的心跳。周围是高大的树木,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投下斑驳的光影。
  萧怀琰低下头,唇几乎贴着沈朝青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拂过他敏感的肌肤:“方才牙尖嘴利的,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他的手臂收紧,将怀里的人更密实地圈住。
  沈朝青被他气息扰得耳根发痒,想偏头避开,却被萧怀琰的手臂禁锢着,动弹不得。
  他蹙眉,“滚远点。”
  “远?”萧怀琰低笑,非但没退,反而得寸进尺地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耳垂,“这样够远吗?还是……”他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沈朝青的颈侧,感受到怀中身体瞬间的僵硬,“……这样?”
  沈朝青猛地抬手,只能凭借本能挥过去,阴差阳错抵住萧怀琰的下巴,正好阻止他继续靠近。
  “发情也不看看地方啊,太子殿下。”
  “错了,我只是在关心你。”
  萧怀琰仗着他看不见,目光贪婪地流连在他因薄怒而微红的眼尾和紧抿的唇瓣上。
  “你看我待你多好,带你骑马看风景,护你周全,给你取暖。”
  他握住沈朝青抵在他下巴的那只手,强行与他十指相扣,掌心滚烫的温度熨帖着沈朝青的皮肤。
  沈朝青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他深知这人在“欺负”他看不见,动作越发肆无忌惮,心中又恼又无可奈何,只能咬着牙道:“谁要你取暖!”
  “不要?”萧怀琰挑眉,故意松了松环在他腰间的手,让沈朝青的身体因马匹的走动微微后仰,瞬间的失重感让沈朝青下意识地抓紧了萧怀琰胸前的衣襟。
  “怕了?”萧怀琰立刻重新将他搂紧,声音里带着得逞的笑意,低头在他发顶落下一个轻吻,“嘴硬。”
  沈朝青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和透过衣衫传来的灼人体温。
  萧怀琰感受到沈朝青暂时的安静,心满意足地喟叹一声,将下颌轻轻抵在他的发顶,放缓了马速。林间静谧,只有风声和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然而,这份静谧并未持续多久。沈朝青忽然动了动,他抬起那只自由的手,精准地摸索到萧怀琰环在他腰间的手臂,然后,用冰凉的指尖,如同弹奏琴弦一般,不轻不重地在他结实的小臂上划过。
  萧怀琰肌肉瞬间绷紧,呼吸一滞。
  沈朝青仿佛毫无所觉,指尖继续向上,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挑衅,划过他的臂膀,最后停留在他颈侧的动脉处,感受着那皮下蓬勃有力的跳动。
  他微微侧过头,笑着道:“跳得这么快,看我不得不依赖你,你很兴奋?”
  萧怀琰喉结滚动了一下,绿眸瞬间暗沉如墨,翻涌着危险而炽热的浪潮。
  他猛地收紧手臂,几乎要将沈朝青的腰肢勒断,“你说呢?我在兴奋……兴奋得想把你揉碎了,吞下去。”
  这是赤裸裸的占有和欲望。
  然而,沈朝青非但没有惧怕,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清越又带着一种罂粟般的魅惑。
  他指尖微微用力,按压着那跳动的脉搏,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玩味:“吞下去?那多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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