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谁知还没等沈朝青对太后动手,学子们的联名上书便被呈到了大殿上。
  “陛下!国子监及京中数十学子,昨夜联名血书,跪于宫门之外,恳请陛下……下罪己诏,反省施政,以安民心,以息天怒!”
  郑观澜将那触目惊心的血书高高举过头顶。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和窃窃私语。
  林贤适时出列,一脸“悲天悯人”,语气却暗藏机锋:“陛下,学子们年轻气盛,虽有不当,然其心亦可悯。天象示警,民心惶惶,若能下一罪己诏,昭示天下,或可安抚……”
  “林大人慎言!”靖安侯李妙昃立刻出声打断,一副忠君体国的模样,“陛下乃真龙天子,岂可轻易下罪己诏?多丢人啊!”
  他先是斥责了林贤,随即话锋一转,面露“忧色”,对着御座躬身道,“然则……陛下,如今流言汹汹,若置之不理,恐伤陛下圣明,寒天下士子之心。臣愚见,或可斟酌一二,以示陛下虚怀若谷?”
  他一唱一和,看似反对,实则将“陛下需妥协”的意思表达得清清楚楚。
  段逐风站在武将行列,脸色铁青,双手紧握成拳,却因涉及文人言论和“天意”,一时难以找到合适的理由反驳。
  满朝文武哗然,争执之声愈烈。
  “陛下!罪己诏岂是儿戏!此例一开,国威何存?”
  “郑阁老言之有理!陛下乃天子,岂可向庶民低头!”
  “不然!如今天象异常,流言四起,若不安抚,恐生大乱啊!”
  “学子们也是一片赤诚,为国担忧……”
  双方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文臣引经据典,武将虽插不上话,却也个个面色焦急。金銮殿如同喧闹的市集,嗡嗡作响。
  李妙昃与林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心中暗喜。他们要的就是这混乱场面,逼得年轻皇帝下不来台。
  “聒噪。”
  一瞬间,整个大殿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御座之上。
  沈朝青看着那份刺目的血书,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甚至微微歪了歪头,仿佛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趣事。
  原著里也有这么一出。那时的他尚且顾忌名声,犹豫不决,最终只是驱散了事,反而被解读为心虚,助长了对方的气焰。
  现在?他早已无所谓了。名声?他沈朝青何曾有过好名声?更何况,他手里还捏着太后那么大一个把柄。
  那些学生不过是把刀,李氏一族用来夺权的刀,但错就错在,他们站在了李氏那一头,想要一统朝局,必要以铁血手段清算,不能心软。
  沈朝青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联名上书?血谏?”他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好啊。既然想名留青史,那就成全他们。”
  “传朕旨意,宫门外所有跪谏学子,以妖言惑众,聚众胁迫君上论处,全部坑杀,一个不留。”
  “!!!”
  整个金銮殿瞬间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全部……坑杀?!那可是数十名国子监的学子!是未来的官员,是天下读书人的种子!陛下竟然……竟然要全部坑杀?!
  李妙昃也彻底愣住了,他预想了皇帝的各种反应,或妥协,或强硬拒绝,甚至抓几个带头人下狱,却万万没想到是这般简单粗暴,骇人听闻的屠杀。
  “陛下!不可!万万不可啊!”郑观澜老阁老第一个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竟指着御座痛心疾首地嘶喊,“陛下!您……您这是自绝于天下,自绝于士林啊!老臣……老臣妄为帝师,未能教好陛下,老臣有罪!有罪啊!”
  沈朝青冷漠地看着他,“郑阁老年事已高,神志不清,胡言乱语。来人,送郑阁老回府,好生‘静养’,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府半步。”
  立刻有两名侍卫上前,不容分说地将痛哭挣扎的老臣“请”出了大殿。
  这一幕更是让所有官员心胆俱裂。
  满朝文武哗啦啦跪倒一片,磕头之声此起彼伏。
  “陛下三思!万万不可啊!”“此乃动摇国本之举,陛下!”“那些学子年轻不懂事,罪不至死啊陛下!”
  就连始作俑者靖安侯李妙昃也彻底慌了神,他本意只是想施压逼迫皇帝让步。
  他跪在地上,“陛下!此举恐引天下震动,士林寒心!还请陛下收回成命!从长计议啊!”
  御座之上,沈朝青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脚下黑压压一片匍匐的臣子。
  “求情?”他轻轻重复了一遍,“看来诸位爱卿,是都想与他们同罪论处了?”
  求饶声、劝谏声戛然而止。跪着的官员们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只剩下纯粹的恐惧。
  他们看着年轻的帝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没有怒火,没有激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窒息的漠然。
  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会这么做。
  没有人再敢发出一点声音,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生怕成为下一个被注意到的目标。
  金銮殿内静得可怕,只剩下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以及某些臣子控制不住的、细微的牙齿打颤声。
  李妙昃伏在地上,再不敢多言一句,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湿。
  沈朝青却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既然无异议了,便退朝吧。”
  散朝后,沈朝青经过段逐风身边时,脚步未有丝毫停顿,只极轻微地扫了他一眼。
  段逐风心头一凛,立刻心领神会。
  宫门外,数十名学子还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满怀激愤与期待,等待着皇帝的回应。
  然而,等来的却不是天使宣诏,而是一队队如狼似虎、甲胄森然的禁军。
  “你们干什么?!”“我们是为国谏言!”“放开我!”
  学子们惊恐的挣扎声、呵斥声瞬间被士兵们粗暴的压制动作淹没。他们被强行拖拽起来,堵住嘴,如同牲口一般被拖往城外。
  一个名叫陈岩的学子奋力挣扎着,看着同伴被无情地推入早已挖好的深坑,吓得魂飞魄散,嘶声力竭地喊道:“为何杀我们!我们何罪之有!陛下如此暴戾,岂不怕天下人口诛笔伐吗?!”
  带队的一名禁军统领面色冷硬,厉声道:“奉陛下旨意,尔等妖言惑众,胁迫君上,罪无可赦!安心上路吧!”说罢,毫不留情地将他一把推入坑中。
  泥土混杂着碎石,劈头盖脸地落下……
  第31章 皇帝残暴,太后淫乱,这晋国皇室…
  是夜,紫宸殿内并未如往常般肃穆,反而飘荡着一丝咿咿呀呀的唱戏声。沈朝青并未坐在龙椅上,而是懒洋洋地歪在窗边的软榻上,身上随意搭着一条薄毯。
  他面前不远处,几个精心装扮的戏子正水袖轻甩,唱着新排的才子佳人戏。
  沈朝青似乎看得并不十分专注,眼神有些放空,手里却不停,慢条斯理地剥着一颗颗炒得香脆的开心果,果壳在小几上已堆起一小撮。
  殿门被推开,段逐风带着一身寒气匆匆进来,眉头紧锁。可一见殿内这丝竹管弦、君王悠闲看戏的场景,他到了嘴边的话不由得噎了一下,脸上露出焦急又无奈的神色。
  “陛下!”他上前几步,声音洪亮,压过了戏班的唱腔。
  沈朝青仿佛才注意到他,懒懒地掀了下眼皮,随手将刚剥出的一粒果仁丢进嘴里,含糊道:“逐风来了?这新排的戏不错,过来一起看看。”
  段逐风哪有心情,大步进来,脸色沉重,甚至顾不上行礼,急声道:“陛下!学子之事……已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民怨沸腾,虽无人再敢明面上叫嚷,但暗地里……”
  沈朝青抬手打断他,甚至抓了一把刚剥好的开心果仁塞到他手里,示意他坐下:“尝尝,新炒的,香得很。坐下陪朕听戏。”
  段逐风握着那把果仁,只觉得烫手无比,哪还有心思听戏吃果子?他无奈道:“陛下!您的名声……”
  “名声?”沈朝青嗤笑一声,将一粒果仁抛入口中,“朕的名声几时好过?放了他们,他们便会说朕仁慈吗?不会。他们只会觉得朕软弱可欺,变本加厉。既然如此,不如杀个干净,一了百了,也让那些藏在暗处的老鼠看清楚,朕,没那么好拿捏。”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酷和决绝。
  段逐风深知此事已无法挽回,只得叹了口气:“那接下来……该如何平息这民怨?”
  沈朝青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这有何难?一个舆论起来了,用另一个更劲爆的压下去便是。”
  “陛下,这谈何容易……”段逐风叹了口气。
  什么劲爆舆论能把坑杀学子的压下去,这事要处理不好,沈朝青便遗臭万年了。
  沈朝青看出他的疑虑,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分享秘闻般的恶意趣味:“别急嘛,你说,这些平头百姓,市井小民,最爱听什么?无非是些皇家秘闻,风流韵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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