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多时,郑宅的停车场里,一辆老款的宾利开了出去。
开出小区大门时,正好一辆黑色的豪车开进来,两辆车几乎擦身而过的距离。
郑榕转眸看了一眼。车,是他父亲的车。
但透过那辆车贴着膜的车玻璃,看到车后座的那个身影轮廓,却不是他父亲,而是另一个男人。
车后座那个男人似乎注意到了郑榕的视线,也转头看了过来,瞧着就要降下车窗说话了。
郑榕迅速捏了捏晏珩的手,“快走。”
道闸杆抬起。
晏珩马上踩了油门,车子窜了出去。
“你爸?”晏珩问,他也清楚家家都有难念的经,郑榕与他父亲之间的关系,也是稀碎。
郑榕沉默了几秒,没否认这话。
晏珩也不多问,只问了问郑榕是在哪个医院缝合的伤口之后,就稳稳当当把车朝这医院开去。
一路上,郑榕就把冰袋按在晏珩脸上,还不让他躲开,到了医院时,晏珩脸上的指印已经看不见了,郑榕这才舒心了。
看到郑榕伤口情况时,医生陷入了沉默。
“好家伙,你这是要逆天啊?几天之内,几进几出!”
医生盯着郑榕,“还换了个发型!你当换了发型我就认不出来了吗,你换了马甲我一样认得你。”
医生是个年轻医生,玩着老梗。
郑榕笑了笑,“麻烦你了,要不直接给我开点消炎针打打?”
“那干脆再开个固定把你手给吊上。我看你这手要是不固定上,你是半点不消停啊。”
郑榕心说这医生也是医者仁心啊,百忙之中,他都换了个发型了,居然还能认得出他几天之内几进几出医院……
“不好吧?那不是挺不方便的?”郑榕小声打着商量。
医生一边在电脑上开处方,一边叨叨的碎碎念着,“不好?要是伤口发炎严重了更不好!”
不等郑榕说话,晏珩在一旁说道,“好的,就按照您说的来,麻烦您了,多谢。”
医生开好了处方,“去缴费吧,等会过来我给你处理伤口,再把固定吊上,通常都是小孩儿受伤了才开这种固定,怕小孩儿乱动。你看看你都多大了。”
郑榕轻咳一声,不太好意思。
“缴了费过来我给你清创然后重新缝。”医生说道。
一直对医生的话没有任何意见的晏珩,在听到这里的时候停住了。
浓利的眉毛紧紧拧在了一起,“还要重新缝?”
“谁让他不消停呢,伤口你也看到了,都崩开了,重新缝了对皮整齐一点,以后也不容易留疤。”医生说。
晏珩虽然不想郑榕再遭一回疼,但知道医生的话有道理,点头道,“我去缴费。”
郑榕倒是对重新缝合没啥意见,只一边跟医生进处置室重新处理伤口,一边小声和医生商量。
“医生,重新缝就重新缝,但固定就算了吧?我生活多不方便啊……”
医生瞥他一眼,“也就不方便几天,让家人多照料着吧。”
听到医生这话,郑榕莫名就没有了那么多再商量商量的想法了。
好像……也不是不行。
第9章 乖乖, 哥哥很感动
“也对。”郑榕眯着眼笑起来,“你说得有道理。”
医生咔嚓咔嚓挑断伤口的缝线,就开始清创。
郑榕很快笑不出来了,“嘶……医生轻点轻点。”
医生手上动作的力道很稳定,嘴上玩着老梗,“笑啊,怎么不笑了?”
“……”郑榕马上道,“我天生不爱笑。”
郑榕以为晏珩还没缴完费,但医生刷了一下他的就诊码,看到已经缴费成功,就准备用具给他重新缝合。
郑榕没做声,只是目光时不时朝门的方向看过去。
他只是觉得,晏珩缴完费,按说应该会过来才对,但是门口却迟迟没有那道高大身影。
医院的北端,是国际部的病房。
比起普通部的病房,档次截然不同,楼前还有着修剪得整齐漂亮的小花园。
病房也基本都是单人的,有的还带独立卫浴和小客厅的那种。
晏海就住在一间这样的病房里,他半躺在病床上,脸上表情很臭,正在闭目养神。
不怪他表情臭,任谁被揍成猪头似的,脸色都好看不起来的。
而且过去了两天之后,伤看起来不仅没有缓解,还变得更难看了。
淤伤就是这样的,淤血逐渐散开过程,会有一段青紫肿胀得很凶的时期。
晏海的脸此刻就处于这个时期,不仅肿胀得像是巨人观似的眼睛都睁不开,还疼。
烦躁得要死。
听到开门的动静时,他以为是护士换药什么的,就更加不耐烦,皱眉的动作扯痛脸上的伤。
晏海心里的情绪更加暴躁了,更何况,这‘护士’还粗心大意的哐一声撞到他的病床。
晏海不满地睁开眼,“你他妈做事能不能看着点……”
话音未落,晏海脸上的表情已经停住,下一秒,挑衅的笑容就已经挂上了嘴角。
声音阴阳怪气儿的,“哟,稀客,这不是晏总么?”
晏珩抬手解开了自己的袖扣,把袖子挽了起来。
晏海看到他这个动作,眼角一抽。
这动作他熟啊!
他挨打前见过啊!
晏海瞳孔紧缩,“你特么想干嘛……!”
他话刚说完,就看到晏珩随手扯掉了耳后的人工耳蜗外机。
“你不用这么假客气,大可以像以前一样,叫我聋子就行,这样我也能更顺手一点。”
晏海本来还不明白晏珩这动作意味着什么,直到自己发出第一声惨叫时,他明白了晏珩这动作的原因。
晏珩不想听到他的惨叫,嫌吵。
晏海根本想不通晏珩为什么会动手,这聋子一直都脾气很好的样子。
比起说是脾气好,更不如说是一直漠视他们,不对他们生气只不过是因为,他根本无所谓。
他眼里根本就没有他们,他不会去听蝼蚁在嚷嚷什么鬼东西。
这种感觉,让他们非常不爽,很多时候,这聋子甚至连和他们说话,都不乐意。
直接摘掉耳蜗外机,不看他们。他们就是有再多屁,也无计可施。
很多时候也不与他们有什么直接交流,只会叫来秘书,对秘书吩咐,让保安来请他们出去。
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他们,更不用说动手了。
晏海觉得自己也是有点贱,挨打怎么还挨出个受宠若惊的感觉来了……
“啊!别打了!”晏海在病床上蜷成一团,“你有病啊!为什么只打我一个?!”
他们明明是四个人一起找麻烦的啊!
晏珩听不见他说什么。
只是冷眼将他身上伤势加重之后,慢条斯理放下袖子,扣好袖扣,理好了衣服,从病房离开,朝着郑榕所在的医生诊室而去。
晏珩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垂眸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消息。
哥哥:【去哪了?不管我啦?】
这备注还是郑榕拿他的手机改上的,说长大之后都没听过他小奶音叫哥哥了。
晏珩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再改动过。
晏珩快速回复了一句:【洗手间,马上来。】
退出这个对话窗口,微信的置顶窗口只有郑榕,往下是他刚才缴费时,秘书正好发过来的消息。
【晏总,酒楼的监控我看过了,郑总是在对晏海动手的时候,被晏海的茶杯碎片划伤了手臂。因为姜小少爷后来也教训了他们,他们现在都因为外伤在国际部的病房疗养】
晏珩经过玻璃门的时候,仔细看了看自己,没有什么能看出来揍过人的样子。
放心了不少,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就听到了一声笑声从旁边传来,这种几乎夹杂在环境音里的声音,晏珩本来还不太确定。
但一转眸,就看到了那个靠在医院门外廊柱上的那个高挑的身影。
一颗寸头衬得气质桀骜不羁,唇间叼着根烟,没有点燃。
脖颈上吊着个固定带,使得原本不羁的形象,莫名又显出几分狼狈滑稽来。
郑榕笑着看他,似是在笑他刚才对着玻璃门照镜子的行为。
郑榕把烟拿到手里,拢起嘴唇打了个口哨,“很帅,别照了。”
晏珩走了过来,“处理好了?”
“医生业务水平很高。”郑榕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朝着晏珩先前走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你是去那边缴费和上洗手间了?”
晏珩听了郑榕这话之后,沉默了几秒,低声说道,“我去打人了。”
尽管郑榕想到了晏珩肯定不是去那边缴费和上洗手间。
但他也没有想过晏珩会是去那边打人。
郑榕听了这话愣住了,讷讷复述了一遍,“打人?”
“打谁了?”郑榕有些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