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形状精致的蟹粉酥装在黄地青花折枝纹餐盘中,点心表面的黄和盘子的颜色相得益彰,宋南卿捻了一块咬下一口,鲜味十足的蟹粉蟹肉充斥口腔,酥脆的外皮和内馅儿混合成了一种特殊的味道,鲜甜咸香在舌尖滚到舌根,还是记忆里那个好吃的味道。
天气热吃那些腻腻的总觉得不舒服,还是沈衡亲手做的东西最合他胃口。
宋南卿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缓缓道:“舅舅什么都好,就是太爱财。我这儿有道折子,先生肯定感兴趣。”
他一手抓着沈衡的衣袖,伸长了手臂去够桌上堆在一起的黄色奏章。
午后饮茶小食的时光充满慵懒惬意,宋南卿坐在人腿上,吃着糕点晃着脚,谈笑间,就翻出了一个能置人于死地的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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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宋:家里有一个会做饭的人就够了嘛!前几天是谁嘲笑朕厨艺不好的都出来[墨镜]
第38章
墨色字迹在奏折内部写的一笔一划极为端正, 是御史台陈立文上的一道折子,上面说国子监祭酒许国今年乡试时出的一道试题,为阿谀奉承首辅贾良之作, 有劝进受禅之意, 暗指贾良应取代皇帝,有谋反之心。
宋南卿展开折子指给沈衡看, 试题为:“舜亦以命禹”, 讲的是天命归于有德者, 天命不应受血缘限制,应以德行为先。而出这道试题的人许国, 正是贾良曾经的门生。
陈立文这人一向说话如针尖, 在折子里洋洋洒洒阐述许国是怎么受贾良的暗示和默许,写下这要颠覆政权造反的试题给考生作答,又提起北园寺山洪暴发, 就是上天看不得这等小人高居内阁首辅之位。这些添油加醋的东西是御史台一向的作风, 以文字为武器, 虽然不尽如实, 但他要的就是这种乱拳打死的感觉。只有说的够狠、够危言耸听, 才能引起上面人的重视。
而且这些由言官呈上来的秘密奏折,是单独抄送给皇帝看的, 皇帝的回复和原件并不会公开发出去,只有他们二人知晓,所以陈立文对这个曾经间接导致自己父亲死亡的贾良, 更是能抹黑就抹黑,毕竟他之前也递过这种折子,皇帝不生气默许,其实就表明态度了。
宋南卿把最后一口蟹粉酥吞下, 张开留下残渣的手指对着沈衡晃了晃,问:“先生怎么看?”
沈衡接过春见递过来的湿帕子,把宋南卿的手指一根根擦干净,表情平静,“我刚刚来的时候,看见内阁几人在外面候着,陛下已经想好怎么做了,何必再来问我。”
宋南卿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茶,仰头贴在人脖子上道:“先生是朕的老师,做什么事前跟您请教一下显得朕尊师重道。”
沈衡意味不明笑了一声,抬了抬腿,给他看正踩在自己膝盖上赤裸的脚,像是在说:你就是那么尊师重道的?
宋南卿转过眼睛哼哼了几声,装看不明白他的暗示,脚趾缩起又在人小腿上蹭了蹭。
“晾了他们那么久,也该见见了,先生要不要一起?”
沈衡勾住他的膝弯把人一把抱起,转身走了几步放在龙椅上,单手撑住椅背低头道:“不了,内阁的事,本王在这儿好处捞不到,徒惹一身腥。”
宋南卿伸腿勾住鞋踩了进去,仰头望着沈衡道:“那麻烦先生去叫他们进来好了。”
沈衡垂眼看他,丝绸的衣服薄如蝉翼,把身形完全透了出来,雪白的颈子上有不太明显的红印子,他懒懒靠在椅背伸了个懒腰,领口散开,胸前的肌肤露出一大片,偏偏自己毫无知觉,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问你怎么还不走。
“你外面的衣服呢?”沈衡下颌线绷紧。
宋南卿捋着肩膀上的头发随意道:“我热!不知道脱到哪儿去了。”
沈衡往后瞥了一眼,对春见说:“给陛下找一件来。”
“不要穿那么多,好热,内阁那些糟老头子朕迟早把他们一个个收拾了,还怕他们说我衣冠不整?”
沈衡一言不发,手指挑开少年衣领,示意他低头看自己胸前。
“比你高一点,就全都看光了。”
宋南卿闻言脸颊泛起红晕,挥开人的手就把外衣穿好,胡乱系着胸前的带子有些羞愤之色,谴责道:“刚刚你就看见了不早说,现在才说!居心不良!”
沈衡嗯了一声,承认的很坦然,“可爱的东西,当然想多看两眼。”
宋南卿咬着嘴唇,一味地把胸前带子系紧,挤出一句:“你现在越来越过分了,到底有没有为人师表的觉悟,你……”
沈衡帮他把头发挽起,一缕青丝被绕在手指上扯紧,固定在另一侧,骨节分明的手指插进发丝缝隙中扯蓬松。他说:“我现在这样,不正是卿卿想要的吗?”
“真当手都拉不得的老师,你受得了?”
空气中碧螺春的香气停滞,宋南卿呼吸加重了几分,脚趾在鞋子里蜷缩起,被扯动的那块发丝连带着头皮传来蚀骨的酥麻。
温热的手指捏住少年的脸颊,沈衡凑近在他耳边说:“它不听话了,是吗?”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从耳朵开始往里震,这句话的主语意味不明,但宋南卿就是知道它指什么。
他手指颤抖着,没点头也没摇头,脖颈上的青筋微微显露。
“呼吸。”沈衡指尖用力,软糯的脸颊肉在他指尖被揉动,“深呼吸,压制念头,陛下不能这样去见大臣,太没有为人君的觉悟了。”
宋南卿缩着肩膀努力把脑子中的想象全都剔除出去,深呼吸平复内心,但对方轻松随意的言语太能拿捏他的心,沈衡对他太了解了,三言两语就会让他兴奋。
“所以,到底是我太过分,还是卿卿太容易?”熟悉的声音说出的却是以前从来不会有的暧昧话语,不像之前的全盘宠爱包容,而是带着欲望带着锋利,带着他的独特气息,在这张桌子上宋南卿不再只是受到溺爱的小孩,更是感情里对弈的另一方。
他的手不小心碰到杯子,茶水抖出几滴,溅到桌上。脑海中第一时间出现的,是之前沈衡不知何时说的让他舔干净的话语,明知道不对,但那个场景随着宋南卿的心绪飘忽,逐渐在眼前清晰。
沈衡这个人平时装得太好了,斯文温和禁欲,宋南卿之前撩他撩不动的时候,都怀疑他是不是性冷淡,直到最近脱下道德束缚和枷锁,有些恶劣的喜好显现出来,青涩的小皇帝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在床上节节败退想跑又无门。
之前假哭两声撒个娇,沈衡向来有求必应,但如今某些方面如果做不到他满意,被弄到打滚也只会收到一句:“现在后悔晚了,是你自己要的。”
宋南卿爽是爽了,但也实在有些怕他,在床榻上的怕会移情,恐惧和愉悦交织起来会逐渐分不清彼此,都会血液流动加速,头皮发麻,跟狗看到摇铃就分泌口水一个道理,他现在对沈衡就是那么一个状态。
桌面上洒出来的几滴水很显眼,宋南卿闭了闭眼睛,思绪不可抑止地滑向了在某些地方“没得到允许不可以漏出来”的命令,他初尝滋味,年纪轻又是躁动的时候,明明沈衡现在看起来很正经,但他还是会想入非非。平常一板一眼教育他的先生和他一起做那种事,这种反差和冲击真不是他能平静接受的。
脑袋上被轻叩,沈衡扯着他的衣服把肩线整理整齐,道:“热就再从地库取些冰来,鞋穿好。”
蜀绣锦缎的鞋子轻便透气,他仗着没有人敢打量帝王的脚,半踩着鞋跟晃,白里透红的脚跟露在外面,光滑细腻一看就没走过多少路。
宋南卿不满地把脚塞进去,对着沈衡离去的背影小声道:“管好多,先生越来越啰嗦了。”
“什么?”摄政王大人像是有背后灵,立马转头挑眉看他。
宋南卿无辜摇头:“没事,我说麻烦先生请那群老头子进来。”他看沈衡没反应,改口道:
“请内阁大人们进来,和朕共议朝事——”从小就抓他礼仪不许失礼,到现在了还这样,宋南卿默默吐槽。
点金绣蟒的墨色衣袍消失在门外,宋南卿收回眼神冷冷瞥了一眼那张折子,拿在手里一下下敲击着桌面。桌上的茶重新换了一道,春见把糕点收起,又着人填了些冰块进去。
午后正是最热的时候,虽然乾清宫外有屋檐建筑遮挡,但这个时候穿着官服一站就是那么久,衣服肯定已经层层湿透。贾良一个时辰前接到命令,陛下召见内阁元老,说有要事相商,他们急急忙忙赶来,却被通知陛下在午睡,让他们稍等片刻。
这一等就是一时辰,期间还有摄政王沈衡旁若无人地进了殿内,宫人却没有以陛下午睡为由拦着,也没有通传,他进出陛下宫殿倒像是跟进自己家门没什么分别,自然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