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栖禾川慢慢地掀眼,看陈怡静把一瓶奶白的液体举到自己面前。她那双一贯凉薄的眼竟别样地沁着一点光。
她说:“这是你最喜欢喝的。想不想试试?”
“……”
陈怡静拧开瓶盖,将瓶口递到他唇边。
他看也不看,就幽幽盯着她。
“没毒。你试试。”陈怡静又给他推销,“我喂你。”
“我……唔……”
他还没来得及拒绝,她就抬起瓶身不由分说地喂进他。
液体大肆顺着他的脖颈滑落,好歹也有一些灌入他的口腔,淌进干燥沙哑的喉咙。是浓郁、冰凉又有点鲜甜的味道。
“不好意思,我没怎么喂过,有点生疏。”陈怡静拿袖子给他轻轻擦掉唇角奶渍,话里带着几分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期待,“怎么样?你是不是觉得好喝极了?我要不是从未来来的,怎么会知道你爱喝牛奶呢?哦准确地说,是你的转世爱喝。”
“龙族……”栖禾川的喉咙动了动,“没有转世。”
“呃。以后你就有了。”陈怡静莫名有点心虚,合上牛奶盖子,晃了晃瓶子,又说,“其实这瓶牛奶还是你送我的——来世的你。那个时候我们刚玩完一场游戏,你往我包里塞了两三瓶牛奶。我一直也没喝。哎?不会过期了吧?”
她翻来翻去地检查牛奶瓶,但这上面没有任何标识。不过虽然放了很久,食物从存储空间拿出来的时候会保持放进去时的状态,那应该就是还能喝。
“’我们‘?”栖禾川说,“如此说……在你所说的来世……你我也相识……”
“嗯。”陈怡静点点头,“而且我们的关系其实挺不错的。”
“……”
沉默半晌。
栖禾川再次开口道:“找回我的心。”
“嗯?你是说你被掏走的那颗心脏吗?”
他低应一声:“有了心……我的伤……才能完全愈合。”
“好。”陈怡静抓起手机塞口袋里,“那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给你找。”
她一路向上,虽然目标尚未达成,但内心越发地感到希望。
来当值的守卫经过她,向她行礼:“属下王北,参见将军!”
“这么晚了还来倒班吗?”她说,“你们回去吧。”
“回去?”两个守卫不明所以,“那谁来看守……”
“我来。”她说,“我亲自来。你们都回去吧。”
“可明日陛下就要来了,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我们……”
陈怡静稍一思考,又说:“那也行,但是你们千万不要碰他,也千万别让任何人接近他。知道吗?尤其是江屿。”
“是。属下明白!”
一踏出锁龙地渊,陈怡静眼前一黑,一个人从后背猛地用什么蒙住她的脑袋。
她正要肘击,却听后面的人拔高了点声音:“没事,你回去吧。”
江屿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那又是谁?”
“我的下属。脸烂了。”
“……我先走了,你好自为之。”
过了一会儿,套着陈怡静脑袋的布被摘下去。新鲜的空气骤然涌过来,她回头看向祁戈雅:“你发什么癫?”
“我和你说了,江屿不会善罢甘休的。”祁戈雅说,“要不是我在这里,他早下去把栖禾川杀掉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陈怡静说:“我来看看他死了没。”
祁戈雅说:“谁不是?”
陈怡静:“你这个和我显然不是一个性质的——还是说,你已经决定和我一起救他了?”
祁戈雅:“那倒没有。我只是想看看你一个人能怎么折腾。”
“行吧。”陈怡静说,“我问你,你们把栖禾川的心放哪里去了?”
“心?”祁戈雅一顿,“那日江屿剜出他的心以后,便命人呈给了陛下。听说陛下将龙之心赏赐给了宋昭仪和李金吾。”
“龙心长什么样?和鸡心差别大吗?”
“如若长鸡心那样根本不够分吧。”祁戈雅又道,“一剜出来便碎成了三块。像玉一样。”
“那明日你要去行宫的话,带我一个,我看看能不能管那个宋昭仪要来。”
“还’带你一个‘,你以为是去街坊买菜呢。旁人要是见了你这张脸,叫我还怎么编。”
“不管。小祁,你当个事办。”
“我打你。”
第187章 识海之境5 “你居然也信有来生?”……
翌日。
皇帝陛下亲临兴州行宫, 地方官员天不亮就去恭迎圣驾。
祁戈雅没有先去面圣,而是先拿着御赐的令牌带着陈怡静去看望尔雅。
这位祁家二小姐此次随陛下一同出行,被安排住在昭仪寝宫附近。
按常理来说, 祁戈雅应该先去拜皇帝。不过她思亲情切,暂时管不上这事。昨天陈怡静和她说皇帝早对尔雅有杀心的事,果然还是让她很在意。她一定要亲眼确认尔雅的情况才能安心。
兴州行宫是真正的齐司砚令人修建的。规模宏大、风格典雅, 很是气派奢华。国库的钱用来大兴土木,也难怪没钱去强国。
祁尔雅的住处小巧但规整, 青瓦屋顶, 朱漆木门,院内一棵海棠。像是想到祁戈雅会来,殿门早早就敞开。
两人还没踏进门, 坐在树下的少女便站了起来,声音清甜地喊:“姐姐!”
祁戈雅疾步过去:“在宫里一切还好?最近身体好些了吗?宫人有没有苛待你?”
“我一切都好。昭仪娘娘日日都来探望我。”祁尔雅笑意嫣然,抓着姐姐的手腕不放, 好半天目光才移到祁戈雅身后的人, “嗯?这位是……?”
祁戈雅:“我的下属。”
“可是这双眼睛……”祁尔雅向陈怡静走近两步, 猝不及防伸出手摘下了她的面具, “既是下属,怎么会和姐姐长得一样呢?”
祁戈雅:“……”
陈怡静:“……”
祁戈雅摸了下鼻子:“她是我们的远房表姐。”
“你方才还说她是你的下属呢?”
“……一开始是表姐, 说来投奔我, 于是成了下属。”
“是这样吗?表姐?”祁尔雅问陈怡静。
陈怡静:“谁说不是呢。”
“祁卫将。”
一个内侍来到门外,“祁卫将可在?”
祁戈雅踏出殿门:“中常侍。”
那中常侍便笑:“陛下早猜到卫将军在这儿, 宣卫将过去议事。”
“好。我这就过去。”祁戈雅让中常侍稍等, 回屋来和祁尔雅道,“尔雅,你先和——和表姐在这等我。待我见过陛下再来看你。”
祁尔雅自然称好。
不过等祁戈雅一走, 这位妹妹的脸色可就没那么和善了。陈怡静都一句开场白没说,祁尔雅就不知道从哪里抽了一把匕首出来架在她脖子上:“你到底是谁?”
别说,祁尔雅紧抿双唇面露冷光的模样居然真的和戈雅有几分相似。
陈怡静:“呃,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真是你们的亲戚。”
“祁家早就灭门了,哪来什么亲戚。”祁尔雅的胸膛起伏着,额间渗出几滴汗来,将匕首又欺近了些,“说,你接近我姐姐有何目的?”
“别这么紧张,小孩姐。”陈怡静说,“如果我真的是坏人,祁戈雅怎么会放心让我和你待在一块?你难道不相信她的判断吗?”
祁尔雅眸中微动,似有动容,一张口却猛然咳嗽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陈怡静急忙轻拍她的后背。
祁尔雅连咳数声,后背不住弓起。这阵咳嗽似乎耗尽了她大半的体力,她极尽单薄的身体飘晃着便要栽倒。
陈怡静赶紧扶住她:“要不要去给你找医生?”
“不……用。”祁尔雅平复了下呼吸,掏出一条丝巾捂下满嘴的血。
在她扬手的时候,陈怡静不经意瞥见她袖口里的伤痕,当即一惊,抓住她的手腕将袖口往上撩。白皙的手臂竟有那么多细细密密的血痂。
“怎么回事?”陈怡静问,“这是谁干的?”
祁尔雅还没缓过来,另一只手撑在石桌上。口脂被丝巾抹去,她死白的唇色一览无遗。
陈怡静:“是不是皇帝?还是那个昭仪?她们欺负你?”
“不……”祁尔雅终于直起身来,只是声音还透着一种虚弱,“不是她们……是我自己。”
“你——”陈怡静哑然,“你为什么自残?”
祁尔雅望着陈怡静,竟然从她急切的眼里看到了自己姐姐的影子,不由心下动容。
好一会儿,祁尔雅的眼睫扇动着,低声说:“我……其实……很想死。”
听见这句话,陈怡静脱口而出道:“不行!”
然而,祁尔雅此后说的话依旧在她意料之外:“我明白。我是想死,但我更想姐姐活着……姐姐与我相依为命,若我死了,她也不会想活。若我活一天,姐姐也会活一天。所以我不能死。我要好好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