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行啊。”白友杏想了想,肩膀一沉,“算了。还是过了这阵,快到年根时再说。我妈前段时间天天问我到底跟没跟你开房,还是晚点说,蹭着春节的高兴劲儿说。”
贺承铮淡笑:“听你的。”
白友杏抽出手:“那你先进,别一块进。”
他俩一前一后进了屋,一进屋,那五个人竟然还在餐桌上吃吃喝喝,又七嘴八舌地聊天,气氛之热烈有增无减。
一看人回来了,王海燕带着一脸酒红说:“被子盖上了?我看这阵雪下大了,冷不冷啊?”
贺承铮:“还行。”
“没问你,问小杏呢。”
“我也还行。”白友杏笑着,转身去去脱羽绒服,刚拉开拉链,就听见梁鸿宝说:“白老师,你跟我舅舅刚刚在菜地里抱着亲嘴儿了吗?”
“啊?”白友杏吓一跳,心想菜地里有摄像头吗?她心里嘀咕,挂好衣服转回身,一桌人都瞪着眼睛吃惊地看着她,贺承铮站在不远处骂了句:“操……”
白友杏跟着视线扭回头,顿时也魂飞魄散了。她雪白的羽绒服后背上,一排贺承铮的大泥手印……
她再次认识到现实的艺术是多么横冲直撞。管你怎么计划,怎么设计,生活总有办法让人知道谁才是主宰命运的老子。
包小霜懵了,喃喃道:“所以还是开房了?”
“可了不敌!”王大海站起来想给贺承铮一脚,“俺踹煞你!”
“不是那样的……”白友杏缓缓摇了摇头。真不是啊……
很快,两家人开始坐下来讨论这茬事怎么弄。王海燕脸都气绿了,包小霜把她当亲姐妹,她儿子领着人家小闺女开房去了。人家那姑娘刚二十冒头,水灵得跟颗樱桃果似的,这还让她做人吗?
“你就说怎么弄吧!”王海燕拍着桌子吼道。
“什么怎么弄?我又不是胡闹。”贺承铮一条胳膊搭在桌上,倒显得他挺光明正大,“那就正好说了。”他抬起头,“我喜欢她。想娶她。”
白友杏倏地抬起脸,所有人又一次愣住了,还是包小霜倒了杯热水推过来说:“不急,小贺。慢慢说,喝点水,暖和暖和说!”
“舅舅,你刚刚是和我白老师去亲嘴了吗?”
梁鸿宝刚刚还没有得到答案,有点着急了。他白老师说过,如果问问题,老师没听见,不要就不问了,也不要一直问,选在别人有空的时候,再问一遍。
“有你什么事?”贺承铮瞪他一眼,又转了半身跟包小霜说:“阿姨,我是一直喜欢她,但没开过房,也没干什么,这个我可以保证。”
白友杏匆匆跟他妈点头:“绝对没有。”
王海燕这才感觉心里松快了些,苦着脸,对包小霜一家探了探身,“霜……小风哥,这个真是……你让我怎么说……我是真不知道,小杏还那么年轻……我……”
包小霜反倒笑得挺灿然:“能理解,能理解!年轻人么!都正常!海燕,要我说,两个孩子高兴就行!”
说完拍了拍白友杏的腿,“我们家一直倡导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没意见,一点意见都没有!你们两个自己看,你俩觉得好就行!”
白友杏皱着眉毛抬起头。她妈怎么搞的?
之后怎么回事就不记得了,浑浑噩噩的,反正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她妈和王海燕阿姨已经抱在一块笑开花了,王海燕竟然说:“小风哥,不然吹段口琴助助兴?”
随即口琴又开始了。
白友杏迷茫地坐在那,撑着头,看两家人在一首悠扬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里,开始热烈地讨论起来。讨论这两个孩子何等何等般配,什么时候结婚,结完婚怎么搞,大家伙怎么住……
包小霜还眉开眼笑地跟贺承铮说:“那什么,小贺,反正楼上屋多,你先领着白友杏上楼洗洗睡吧,我们再说会话。你不用管我们,我们几个早不了,就在楼下睡了!”
王海燕手指一摆:“杏!还有草莓,草莓!拿上楼去吃,承铮特意开车出去给你买的。”
“哎呦,小贺心真细。”包小霜摸着贺承铮胳膊,瞧着他:“这大儿,真好。”又拍拍白友杏,“你说说你,多有福。”
白友杏听着,一声不敢吭。真的很怕她妈这样……
贺承铮皱眉站在那,也略感意外。他长这么大没怕过谁,就是挺怕白友杏她妈的,他原本觉得要好好找个机会,郑重地,打个草稿地,跟她谈谈这个事,没想到成了这样。
他索性不想了,扛起已经在沙发上玩累睡着了的梁鸿宝,又把草莓盘子塞给白友杏,干脆牵上她的手说:“走,睡觉。”
在两家人直勾勾的炽热目光中,白友杏懵着一张微红的脸,跟在贺承铮身后,一溜烟儿跑了。
第57章
贺承铮的家特别空, 也很新,只有简单的家具,都是黑色, 灰色,米色的。装修也都是自带的,和楼下一模一样。这个时间, 屋里的暖气很足, 烤得人发干, 弄得白友杏一直想喝水。
梁鸿宝平时就和贺承铮睡在一起, 贺承铮给他轻轻放床上, 又给白友杏找了件他的短袖说:“你晚上穿这个睡吧。”
“谢谢……”白友杏接过来, 悄悄看了看,这件短袖很大,她可以当睡裙了。可不知为什么, 跟贺承铮在菜地里时她挺坦荡, 眼前光明正大了,却又觉得贺承铮陌生起来,甚至不太好意思抬头看他。
“那什么, 我给你找新毛巾。”
贺承铮好像也一样,他冷着一张脸,摸了下头, 转身匆匆走了。不久,又在浴室里给她摆好了新浴巾, 毛巾,吹风机,还有一次性牙刷。
“你洗吧,有热水, 洗完就去隔壁屋睡,新床,给梁鸿宝的,他也不睡。我,我那什么,我去睡了。”
“嗯好。”白友杏点了下头,又闷头把贺承铮送出去,说了声再见,才关上门。一撇脸,镜子里,她的脸红彤彤的,耳朵也像熟透了。
洗完澡,白友杏站在镜子前吹头发,怕吵到梁鸿宝睡觉,她开了股很小的风,风突然吹掉了贺承铮剃须刀上一点漏清理的胡茬,落在台面上。
这种感觉很陌生。她的生活里,似乎真正出现了一个属于她的男人。
这个时间,贺承铮大概已经睡了。客厅只留了一盏小夜灯,幽暗的一点光,堪堪映亮周围,一切都静谧地沉睡过去,只有落地窗外的飞雪仍在缠绵飘舞。
卧室桌上摆了一杯温水,旁边写了个纸条:多喝。吃那么多炒虾,咸不咸?还有,怎么又跟我客气起来了?这毛病不好!改!
没想到贺承铮的字也大喇喇的,叹号把纸都扎透了,藏着怨气似的……
白友杏笑笑,躺上床。窗外不知是什么鸟又嘎嘎叫起来,她又一次想起菜地里那个咧着红嘴大笑的稻草人,拉起被子,蒙住了半张脸。
一夜都睡得不太安稳,床太大,每次一翻身,总感觉背后不踏实。白友杏蒙着脑袋,出了一身汗,出完汗又渴得不行,一口气喝完一杯水,还觉得不够。刚刚一点多,睡意已经被一身汗冲淡了,她轻轻拉开门,拿着空杯子走出房间。
客厅里还留着那盏小夜灯,窗外的雪更大了,像鹅毛一样纷飞,夜里的天原来也不是纯黑的,而是像一片浓重的海蓝色玻璃,又如胶一样稠,要滴下来似的。
白友杏倒了杯水,看到餐桌还放着草莓,又想它不吃就坏了,王海燕阿姨说,那是贺承铮特意开车出去给她买的,她突然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坏了,就趴到窗边的沙发上,边吃草莓边看雪。
一月的尾巴,星星在深海潜水,风在手拉手夜游,山在搂着蔬菜睡大觉,小动物在奋力占领地球……瑞雪兆丰年,这样安和的一晚,正被她一口草莓一眼雪地独自安享。
不久,身后传来一声门开的声音,白友杏吓一跳,咬着颗草莓匆匆回头,看到贺承铮正穿着套黑色睡衣从卧室走出来。
他也愣了一下。窗边,白友杏正趴在单人沙发上,斜着两条匀称的腿,他的短袖松松垮垮地包着她,一半肩的皮肤露在夜里,发丝在她纤白的脖颈边轻垂着。她身后是一整窗的漫天飞雪,而她趴在那,咬着草莓,略显吃惊地望着他,俨然一只趁人不在偷偷跑出来觅食的精灵……
“你怎么也醒了?”白友杏轻轻地说。
贺承铮走过去:“我真以为闹鬼,没想到是个大馋鬼。你没吃饱啊?”
“不是你特意买的吗?别浪费了呀。”
“那也别撑坏了。”他说完,用手背碰了碰她,大概是让她让开点,白友杏便叼着草莓挪了挪,在同一张单人沙发上,两人勉强挤着坐下。
白友杏趴在沙发背上,贺承铮靠在沙发背上,互相瞅着,拘谨着,沉默着,过了一会,又各自偏开脸。
贺承铮是跟狗都能聊上两句的人,这一刻,也觉得有点局促。
又看雪飘了一会,白友杏才压着声音,小声说:“其实一周前我去喜来登找过你,想给你钱,才知道你搬走了。怎么突然就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