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他话音刚落,贺承铮和李昂就同时看过来,宋凛凛嘴角抽了两下,又压着眉眼去瞪桑图,孙振一看,醉笑着推了桑图一把,“快点吧,都看你了,怎么没点眼力见?正好你俩一块走,省个打车费,我和王八要往南走,不顺道。”
  所有人都没说话。
  半刻过后,还是贺承铮身边的高大男人先偏了半张脸,噙着半分笑,低声问宋凛凛,“你有对象?怎么从没听你提过。”
  宋凛凛挽了下头发,偏了偏脸,不置可否。
  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也都钉在原地没动。
  白友杏心里打鼓,悄悄看了贺承铮一眼,他也正垂眼盯着她,一言不发,神色有股少见的和煦。酒热又升起来,她用手背摸了摸脸,突然低下头。
  贺承铮蓦然笑了,淡淡的,又收回视线,跟身边人握手,“那我就不耽误李总下一场了。”
  “嗐,实话说我是真不想去,但不去不行。”李昂一指手机,“这不,刚还打电话催我,都是戴帽子的,得伺候好了。”
  “忙是好事,中心区的税收还指望李总,你不忙,领导才乱套了。”
  李昂听罢,舒展地和贺承铮大笑两声,又扭头对宋凛凛道:“行了小宋,既然对象来了,晚上你就别跟着去了,太晚了,又喝酒了,别让家属担心。”
  他笑了下,拉回视线,又拍了拍贺承铮胳膊,转身被经理引着,大步流星走出大门。
  宋凛凛突然抬起眼,忿狠狠地盯着桑图,胸口一起一伏,好大怨气似的。白友杏吓一跳,也弄不清怎么回事,心里发虚,只好静悄悄地往柜台走,想趁机去把账结了。
  服务小姐说,一共是三千零一十八,白友杏一听,比想象的多出不少,一看单据,还有百分之十五的服务费没计划进去,想到备好的活钱似乎不够,一会还得转出一点,心一瞬间悬在喉咙口,推了推手机轻轻说:“麻烦您先刷这个二维码两千八……”
  “挂我公司账吧。”贺承铮对前台道。
  白友杏吃惊地抬起脸,贺承铮低头,“那什么,你回头单独转我,我从公司套个现。”
  “哦好。”白友杏立刻望着他点点头,听见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前台又拿出一份伴手礼,“女士,这是我们准备的手工小饼干和蓝莓酱,祝您生日快乐。”
  “啊,谢谢。”惊喜骤降,白友杏心情倏然被点亮了,她轻轻接过来,抿了抿嘴唇,让笑容尽量收敛,又不自觉抬眼看了看贺承铮,贺承铮也一笑,又想到什么,回头对宋凛凛道:“行,小宋,差不多了。你老板既然说了,我也不送你了。喝酒了就跟男朋友走吧,安全。”
  “谢谢贺总……”
  “你跟我走。”贺承铮把围巾抽下来,搁到白友杏手上,“围上,外面冷,过生日漂亮,就非露个大脖子?”
  说完又看了谷斯文一眼,“你也跟我走。”
  谷斯文愣在那,迟迟才用力点了点头。
  白友杏抱着贺承铮的围巾,突然有种不知所措,这条围巾又软又轻,还带着温热,她盯着贺承铮看,包裹在白绒绒的毛衣里,像定在那的一只雪人。
  贺承铮见她不动,拾起围巾,在她脖子上缠了两圈,只露出两只瞪着他的大眼睛,低低道:“还让别人戴围巾,你也不怎么令人省心。”
  说完,沉了两秒,又望着那双眼笑了:“看什么,嫌弃啊?”
  白友杏立刻摇摇头。
  “那就好,送你了。”贺承铮说着,把围巾紧紧系了起来。
  门外,夜雪纷纷。一辆迈巴赫缓缓停稳在晏采门口,庄志高撑开一把伞,又从车头小跑绕过,打开了车门。
  “上车吧。”贺承铮往外看了一眼,突然觉得庄志高今天这么折腾也没那么讨人嫌了。他跟余下几个陌生人轻点了下头,便转身迈入迈巴赫。
  白友杏的大半张脸窝在贺承铮的围巾里,拉着谷斯文小步跟上去,又倏然停住,回头跟几个人摆摆手说:“班长,孙振,那我俩就先走了,谢谢你们陪我过生日,改日有机会咱们再聚。桑图,凛凛,拜拜,等你们结婚的时候别忘了叫我们,今天下雪,路上一定慢点。”
  那辆载着白友杏和谷斯文的迈巴赫很快消失在深夜。王伟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瞠目结舌,“老天爷……小杏这龟兔赛跑,是坐着迈巴赫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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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贺姓老古董(来回踱步):
  我要是会织就好了。
  买的应该也行。
  不是,她到底懂不懂?[爆哭]
  第35章
  谷斯文刚一拉上安全带, 庄志高就对贺承铮说:“哥,我计划咱们先送谷教练,她每天十点要准时睡觉, 睡觉才能长肌肉。快到点了。”
  贺承铮在副驾点了下头。
  “小庄你真仗义!”谷斯文拍拍庄志高椅背,“不过也别开太快,我最烦那些爱开快车的人, 好好跑不行, 非开那么快, 跟有病似的, 撞着人算谁的?”
  谷斯文话音刚落, 车就平缓地行驶起来。
  车里很暗, 行驶伊始,一直没人说话,气氛有些沉闷。过了一会, 谷斯文看到贺承铮似乎闭上眼, 睡着了,庄志高又在心无旁骛地开车,才终于忍不住小声对白友杏说:“杏, 你知道桑图跟宋凛凛的事了?”
  “嗯!知道了。”
  “真讨厌,他怎么也不说啊。”谷斯文在胆经上敲了几下,“这都什么事……真晦气。”
  白友杏挽上她的手, 枕着她的肩膀,无所谓地笑了笑, “没事的!真没有!”
  谷斯文还是不太放心,叹口气说:“那元旦这几天你打算干什么?可惜我们越是节假日越不放假,要不,还能陪你出来散散心。”
  “有什么可散心的, 我都没伤心。真的。”白友杏认真地望了她一眼,小声说:“而且,元旦我也排得满满的,我妈妈跟舅舅一号那天要去大会堂参加合唱比赛,我要去给她们加油,二号还要去我二姨家吃饭,去看看我姥姥。”
  “你姥姥身体还好吧?”
  “还行。但我妈说她最近因为我做手术,有点上火。”车里渐渐升起空调的燥热,白友杏懒洋洋的,跟谷斯文凑着脑袋嘀咕:“对了,我们年底马上要发奖金了,有两三千呢!我能凑够五千,你说给我姥姥买个按摩椅怎么样?”
  “买个按摩椅,放哪呀?”
  “放我二姨家?我家那么小,我姥姥都没法过来住,肯定不能放我家里啊。”
  “放你二姨家,那你大姨没意见啊?”
  白友杏倒没想过,“那怎么办?”
  “你直接给她钱算了!这种大家电,给她买了她说不定还嫌费电呢,还不如直接给钱。”
  “有道理。听你的。”白友杏弯了弯眼睛,“不过这一把以后,我今年可就彻底掏空啦!”
  “没事杏!钱没了回头再慢慢赚,咱们还年轻。对了,你最近有投上的稿件吗?《天涯知己》和《大青年》。”
  “没有。”白友杏抱着谷斯文胳膊,叹了口气,“今年马上就到头了,一篇都没有。”
  “没事儿,听说余华都碰壁了好几年,你坚持,我支持你!”
  “嗯,我肯定不放弃,明年再接再厉。”
  “唔……先不等《天涯知己》了,你先看看我这个。”谷斯文说着,面带羞涩地从双肩包里掏出一个本子,是一本自印的小书,“看,这是今年你写完发我看的随笔和小诗,你说编辑不要,可我觉得是他们眼光不行。他们不印,我帮你印出来了,也做成一本杂志,生日快乐小杏。”
  “《小杏的诗》?”
  白友杏一下子坐直起来,看着这本自印的杂志,泪珠顿时拥拥挤挤地往外冒,这么厚,她都忘了今年写过这么多了……
  “每一篇我都看过,但我最喜欢里面这首,我把它放在第一页了。”谷斯文翻开封皮,小声朗读起来。
  《月光》
  小时候,姥姥抱着我看月亮。
  月亮也喜欢小小的我,
  把白吟吟的月光,送来我面前的地上。
  那是一条小河,也像一个池塘。
  飘着我粉色的洗脚盆,
  不就是一朵莲花在静静开放?
  我说我想摸摸月光,姥姥却说地上脏。
  长大的我总在漂泊,
  再也没见过那么美的月亮。
  直到有天我重回故乡,
  在姥姥的头上,又见到银白的月光。
  这回我大胆地摸了摸,
  它流淌过我的手指,像抓不住的时光。
  月亮还是那样喜欢我,
  我却想把月光还给月亮。
  “斯文……”白友杏鼻子一酸,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写的诗,也是第一次听人说喜欢。
  这是一首被编辑退回来说文笔稚嫩主题浅白的诗,竟然也有人愿意把它印出来。
  不仅这一首,这一整本都是她今年无数个日夜、在她那间不足十平的小房间里,一字一句敲下来、满心欢喜地投出去,又被人冰冷退回的稿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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