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过一会儿老四就要回来了。
他那拙劣的借口,也只有老四会信以为真,屁颠屁颠去后山。
支开老四,有些太血腥的事,老四看了夜里会做噩梦。陈遂难得对自己的坐骑兼全自动扫帚好一些。
施和被他烫得说不出话,吐着舌头。
“反正之后出去,你就什么都不记得。”陈遂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地上是神智不清的施和。
“国师和施义什么关系?”陈遂问。
只是很寻常的药,和酒的用处差不多,不是所有人都酒后吐真言,但喝了这药汤总会说两句真话。
“施义是爷爷的爷爷……”
好多个爷爷。
“不是一个人?”陈遂又问,“皇帝什么时候见到国师的?”
“国师一直在,一百多年前就在。”施和双目无神道,“国师是仙人。”
“你父亲什么时候第一次用你这副壳子?”
施和不说话。
他说不出来,张着嘴吐了半晌舌头,只将舌头咬得鲜血淋漓。
陈遂见实在问不出什么,只是格外心疼自己熬好的药。
“陈遂,你要花做什么?”
老四已从后山回来,推开门。
陈遂想他得叫老四改掉不敲门的恶习。
一篮子白花掉在地上,篮子滚远了。
“你又弄死谁了?”
陈遂淡淡道:“还没死。”
老四从地上搬起施和:“这猪头长得好眼熟,见鬼,怎么会长得有几分像银姝?”
“银姝?银姝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老四几脚重重踩在施和身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陈遂终于想不开对剑宗的人动手了,一时间我都想好了要将尸身埋在哪里。后山就不错,反正挂了那么多牌子还长了那么多树,埋个死人绝对没人能发觉。”
陈遂将手放到木桶里去。
手上的脏东西要洗干净。
“陈遂,你以后要是杀人要提前给我说一声啊,别我出去买个菜回来就两个死人躺在我床上要我处理。”
陈遂说:“这是施和。”
“你也要跟着我去西野,或许西野的事和你有关联。”他用帕子细细擦拭掉手上的污秽,“老四,这么多年,你没回过铁牛岭?”
“我也想回去啊,你让我回去我立刻就卷铺盖走人。”老四抬着施和,“施和好重,比狗蛋还重。”
“你给你家里人写的信,有过回信没有?”陈遂问。
陈遂一直很奇怪,老四对家里人那么好,为什么从来不回去。
就算有千里远,对筑基修士不过是几日的事。
“没有。”老四坦然道,“我一家人都不识字,有谁能给我回信?真回信了才是见了鬼。”
“你问这个做什么?我一个人服侍你不够,你还要打我家里人的主意?”
“没事。”陈遂道,“你给他处理一下。没用的东西,什么也问不出。”
“银姝怎么生出这后代来的?”老四拖着施和,“不过剑宗的扫帚好像都不大好用,施和的脸这么往地上一拖,炼丹房都干净了不少。是不是叫蓬荜生辉?”
“老四出息,还知道什么叫蓬荜生辉,真是聪明孩子。”陈遂毫无感情地夸赞道,“谢了了是不是今日也会过来?”
“你不是最烦谢了了么?”
老四将他放上木板车:“我老四也是真出息了,我还打过皇子呢,还用皇子的脸给我擦过脚。”
有好事要告诉谢了了。她或许过几天就要有爸爸了。
老四道:“陈遂,你不会真让银姝去勾引谢传恨了吧?我的天,还是你终于决定要去成为谢了了的新爹?你不是不喜欢老人么?”
陈遂永远不知道老四心里在想什么。
就和他不知道银姝嘴里在说什么鬼话一样。
老四基本不认几个字,陈遂给他幼儿用的剑谱,他也未必能全看懂。陈遂只好找了给智商低下的妖精们的剑谱让他学,老四还是半懂的,不会的地方就自己猜。
“说点人话。”陈遂说,“我想你是不是也要吃点儿药?你也吃点儿吧,弄点糯米驱邪也不错的。”
“我哪个字不是人话?”
“剑要修好了,谢了了老爹说不定能醒过来。”
“她老爹成了她老娘的剑,所以我跟你说她老爹马上就修好了,一家人要团聚了。”
老四松了口气:“不是陈遂生的就好。”
“我一男的怎么无性繁殖?”陈遂说,“你不如想想我多了几个义子义女,没这条件。不然我生个五六十个替我复兴魔教,我自己在床上躺着睡觉就好了。”
“我是想,一个陈遂就够让我头疼了,要是再生出个孩子来,没断奶的孩子我还要去给找奶喝。”
施和被他送去门外。
“我给他丢到水里去,反正整个剑宗没人喜欢他。”
陈遂说:“老四,要是你爹没了,我愿意给你当你的爹,你爷爷也行。”
老四只以为他在说笑:“想的美,你怎么不当我肚子里的孩子?”
“你生一个,也不是不行。”陈遂看了眼施和,“总之我答应你的事会一直作数,有我给你撑腰,你就放心好了。”
“那你先去把施有恩煮的药吃完。不吃药肯定好不了,你不想快些好起来?想一直当残废?”
“这个不行,这个味道吃了我会死。”陈遂转过身,“换一个。”
“那我不在的时候别悄悄对谢了了的老爹做奇怪的事,也不许玩人家老爹。”
第65章 你有爹了
老四始终不明白陈遂为何忽然好心了, 竟会关心他。
或许剑宗的人都太正直,连陈遂都要被潜移默化了罢,当真是恐怖如斯。
他摸着黑, 推着装施和的木板车, 走到那熟悉的小树林里, 正要开始掘地, 看到施和的眼睛眨了眨, 才想到他根本不是来抛尸的。
陈遂最近不抛尸了,陈遂已经在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了。
孩子懂事了,老四这样安慰自己。
“施和啊,你当真是十恶不赦。我真想揍你一顿,你知道我们这种这种山沟沟的人上剑宗有多不容易么?我真想掐死你。”
他念念叨叨, 擦去施和面上属于陈遂的血。
陈遂的血有种诡异的香气, 一种又恶心又让人发疯的香气, 须在散开钱处理。
“猪头, 让你先活几日。”老四又踹了施和一脚,“你可要好好留着你的命。”
“你狗叫什么?不过是陈遂的一条狗。”施和醒来,就抓着水沟边的野草想要起来,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怎么了?陈遂教的, 我不仅敢骂你, 我还敢给你吃水沟里的泥巴。”老四道, “弄不死你恶心你总行。陈遂不会害我,而你被你爹当作容器的事剑宗都人尽皆知了。”
施和脱力地掉回水沟里去,脏水浸湿他的外衣。
剑宗的这条水沟里满是污泥, 上游洗衣的脏水都汇到这里来。
“什么人尽皆知?我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你连我的脚趾都碰不到。”
“你该庆幸来的是我,不是陈遂。陈遂听到这话会帮你截肢的, 之后你一条腿都不会剩下,只能在地上爬。”老四站在水沟沿上。
这里长了一簇一簇的车前草,陈遂说车前草煮水能清热解火。
“你要是不想被丢掉,你就得有用,又吵又闹只会让人心烦。”他闷闷不乐地踹了些泥巴下去,“你喜欢谢了了,但谢了了会永远看不起你。你和她之间可不只隔着一条水沟,隔着的是被你害死的那些弟子的命。谢了了看到你的脸只会感到恶心。”
施和肿起的面颊忽地煞白:“胡说,我也会有用的。”
“你自己都不信。”老四看了眼天。
红透的天很讨厌,太阳落山意味着他又要去煮陈遂的药。
煮得不好陈遂会自己悄悄倒在墙角,煮得晚了施有恩又会说他对陈遂不上心。
老四是整个剑宗对陈遂最上心的人了 。
他不去管施和还在叫唤什么。
陈遂说施和过一会儿就什么都不会记得,只是从水沟里起来想不通自己怎么又到水沟里去了。
他往回走,夜风穿过一片挂着木牌的树。
剑宗的那些弟子一直练剑,似乎永远都不会累。
老四沉沉叹了口气,决定早些回去找陈遂。
“你回来!你扶我起来!你个贱人!”
*
“这剑和昨日我来时不一样了。”谢了了在木桶边蹲下,“小遂哥哥,你给它吃什么好东西了?它一下子就好了这么多。”
陈遂看着这个大孝女把玩着自己老爹。
“老鼠药。”陈遂说,“宗主几时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