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安排完这一切,金瀚海才坐回沙发上,轻轻摸了摸楚颂的头:“颂颂,别哭了,有爸爸在,爸爸会为你妈妈讨回公道。段家欠我们的,我会让他们一点一点还回来!至于段怀英……”
他顿了顿,看着楚颂泛红的眼眶,“你自己的事情,按你自己意愿来处理,但是,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就完了,他段家所有人,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
楚颂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心情。
他没法面对段怀英,他不想见到他。
那种感觉,就像自己珍视的宝贝,突然被发现沾着最让他痛苦的回忆,想扔,舍不得;想留,又扎得慌。
段怀英在路上开着车,漫无目的绕了一圈又一圈,回到空荡荡的家时,已是深夜。
客厅的茶几上还摆着楚颂早上画楼下小猫咪的速写本,段怀英走过去,拿起速写本,指尖轻轻拂过画纸,泪水掉在纸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他走到酒柜前,拿出一瓶威士忌,没用杯子,直接对着瓶口灌了一口。
他不怎么喝酒的,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烧得他喉咙发疼,却压不住心里的绝望。
他想起楚颂在护城河边的样子,想起金瀚海拉着楚颂的样子,想起李启明和段程的嘴脸,一股阴暗的念头又在心里滋生。
把那些人都处理掉,是不是楚颂就能原谅他。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猛地甩了甩头。
控制不住地想起更多极端的画面:段程在办公室里得意的样子,李启明拿着假病历的样子,还有楚颂妈妈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样子……
他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犯病了。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书房,打开抽屉找药,手抖得连药瓶都拿不住,药片撒了一地。
“颂颂……颂颂,你别离开我。”
他喃喃自语,视线越来越模糊,耳边开始出现嗡嗡的响声,像是有无数人在他耳边说话,一片嘈杂,带着尖锐的爆鸣——“你对不起楚颂”“你才是凶手”“楚颂永远不会原谅你”“下地狱吧”。
……
“boss?您在家吗?”
门锁咔嗒声传来,万宁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他本来已经回去了,但想到那样的情况,见段怀英半天没消息,不放心又折了回来。
找了一圈,看到满地的药片和脸色惨白的段怀英,赶紧冲过去,帮他捡起药片,火速倒了杯温水,“boss,吃药,深呼吸!”
段怀英撑着坐起身,颤抖着吞下药片,过了好一会儿,呼吸才慢慢平稳下来。
他看着万宁,深深地皱眉,你怎么来了。
“boss,”万宁赶紧安慰他,“您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段总和李启明的错,不是您的错!”
段怀英的神经官能症在m国时就有了,最严重的时候差点死掉,这些年一直靠药物控制,这次的打击太大,才会突然发作。
万宁想了想,掏出手机,拨通了金禹的电话——金禹不仅是段怀英的合伙人,还是他最信任的朋友,此刻boss身边不能没有人,他怕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对面的人接起了电话:“喂?小万宁啊?想哥哥了啊?你那边10点了吧?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啊?”
金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状态,他最近在m国处理事情,和国内的时差颠倒。
万宁可没闲心跟他叙旧:“金先生,是我,boss他……他的病犯了,还一个人在家里喝酒,您快来看看他!”
“什么!犯病了?”自从跟楚颂天天在一起,他已经很久没犯过病了,今天是因为什么呢?
金禹瞬间清醒!
“我现在在国外呢,我马上就订回国的机票!你在他家是吧?你先看好他!别让他干什么极端的事儿!”
挂了电话,金禹火急火燎收拾东西,又立刻拨通了段怀英的手机,响了好半天才等人接起电话。
“喂。”
金禹语气激烈:“段怀英!你特么趁老子不在又干什么事了啊?楚颂呢?”
“……他走了。”
哪怕是通过电话,金禹都能听出他现在声音里的绝望和自毁倾向。
“我靠,我才走了几天呀,又发生什么事儿了?你俩前天还好好的呢?等一下……”
他大胆猜测:“楚颂不会是知道什么事儿了吧?!”
段怀英仅剩下略带沉重呼吸声的沉默,回答了一切。
“艹,还真是啊!段怀英,给我清醒点!楚颂现在需要的是真相,是解释!不是你tm的自我放弃!你要是再敢喝一口酒,我就把你在m国画廊藏的那批楚颂的画全捐了!”
段怀英拿着手机,听到“楚颂的画”,身体猛地一僵。
那批画是他这些年偷偷收藏的,有楚颂高中时的素描,有他给粉丝发的福利,每一张都被他好好放着。
“我该怎么办,颂颂他……他不想见我……”他大概这辈子都不想见我。
“怎么办?找全证据!找段程和李启明的罪证!”
金禹的声音在电话里回荡,“我们能查到一次,就能查到第二次!那些黑的,白的,不干不净的,全都给他找出来,段明远都能进去,就不信不能把他们也送进去!”
“你振作点,既然楚颂知道了,那金氏那位也会很快知道,他绝对会下手的!而你必须在他之前把这些事情做完才有机会!才能展现你的诚意!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楚颂就真的永远不会原谅你了!”
金禹的话像一记警钟,敲醒了段怀英。
“……知道了。”
挂了电话,段怀英慢慢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整理这些年查到的关于段程和李启明的资料,这些资料来自各种渠道,他一直藏着,怕刺激到楚颂,现在,却成了他唯一能挽回楚颂的希望。
要是他能再早一点出手,没有这样的侥幸,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到这个地步?
万宁看着段怀英的背影,松了口气,赶紧去厨房煮粥,从下午到现在连滴水都没喝,怎么行啊?
如今,是时候和段家决裂了。
第二天一早,金禹就风尘仆仆地从m国赶了回来,直接去了段怀英家。
“活着呢,活着就好。”
他看着桌上整理好的资料,点了点头:“不错啊,你这儿的东西比我想象的还多,这些资料够让李启明喝一壶了。”
段怀英果然是段怀英,这么要命的事儿,他能拉回自己的理智,已经不容易了。
“我已经联系了当年楚颂妈妈的主治医生,他愿意出庭作证,还有医院的原始病历,我也托人找到了,现在就差段程的直接证据。”
就算那个医生不愿意作证,他们也有办法让他愿意。
“段程……”段怀英皱起眉,“他很谨慎,所有的指令都是口头传达,没有书面记录。”
“没关系,”金禹歪着嘴角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我在m国查到,段程当年给李启明转了一笔折算后三百万的海外汇款,用途写的是‘服务费’,真敢写啊,但时间刚好是楚颂妈妈病历被改的那几天,这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你们自己做得不干净,就别怪我查出来了。
段怀英拿起手机,想给楚颂发消息,却又犹豫了。
金禹看着他人没大事儿的样子,拍了拍万宁的肩膀:“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呢,大晚上了,辛苦你了。”
“我没事儿,这是我应该的。”
他是赚着老板发的工资的人,本来就是分内之事,更何况,老板对他也不错。
万宁明显能感觉到老板回国后,状态和在国外完全不同,整个人有了活人气。
老板需要楚先生,可以这样说,楚先生,是他好好生活的唯一希望。
段怀英握紧了手里的u盘。
只要能让楚颂好受一点,他什么都愿意做。
金禹看见人没大事也就放心了,又开始嘴欠:“哎哟,看你这样儿,你这是哭过啊。”
“闭嘴。”
“自己偷摸哭算什么本事啊?你得去楚颂面前哭呀,你哭了半天他都看不着,不是白哭了。”
“滚。”
金禹吊儿郎当地往沙发上一躺:“行,知道您是段怀英了,您有的是手段,有力气骂我就放心了,真怕你死这儿。”
金瀚海家,楚颂辗转反侧了一夜,此刻正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升起的阳光,手里拿着妈妈的照片。
金瀚海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颂颂,爸爸查到了,段程在海外的资产已经被冻结,李启明的账户也被监控了,很快,他们就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楚颂抬起头,看着金瀚海:“爸……”
金瀚海摸了摸楚颂的头:“颂颂,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哪怕所有人都不能依靠,你还有爸爸,爸爸永远当你的后盾,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