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容教授极其蔑视地看向林霁,“既然如此低劣的生物都能活在世界上,那我也要成为造物主,我创造的生物一定比alphaomega高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的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容教授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说话颠三倒四,毫无逻辑,“他们的血液里充满着属于动物的暴虐和情欲,是进化的污点,是妖族的败笔,是人类的耻辱,应该毁灭,应该毁灭,人类是多么理性的智慧生物,怎么会被alpha、omega污染,我要毁灭你们.......”
他像是卡带的老旧收音机,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乌锐低低笑了两声——连一棵榕树都在搞种族歧视。
他扶着培育舱壁站直,警惕地做出防御性姿态。
容教授虽然已经反应迟缓了,但是他手下的返祖生物却行动如风。
他们密密麻麻地压过来,乌锐来不及思考,拽着林霁就跑,他拽着榕树的枝子荡到高处,伤口上的血越滴越多,那些生物闻到了血腥味,却愈发兴奋,腥臭宽厚的舌头在地上舔,畸形的脸上尽是满足和激动,愈发扑上来,想要撕扯到更多的血肉。
变故发生地一瞬间,操控室的队员也不顾目标是不是完全进入了范围内,直接释放了超高浓度的麻药。
呲呲的白烟弥漫开来,不过还没完全生效。
乌锐将林霁推到了培育舱顶上,林霁一只手拉着乌锐,另一只手从腰后拽出一把匕首,胡乱挥舞着。
他下手没轻没重,毫无章法,差点削到乌锐的耳朵,乌锐吓得耳朵都背起来了,虚弱又无力地叹气,“你的体术考试打了多少分啊。”
林霁摇头,“不知道啊!!啊啊啊啊啊!!!”
一只变异体踩着同伴的肩头蹿了上来,张开全是牙的血盆大口,咬住了乌锐的腿。
咔嚓。
林霁似乎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整个人应激了,发狠地抄起匕首,拽着乌锐往上提,一刀将那变异兽的尾巴砍了下来。
猩红的血喷在他脖子上,林霁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徒手掰开了那变异兽的嘴,将他远远扔开,一手抱住乌锐苍白的脸,强硬地将他护在怀里。
呲呲——
麻药终于蔓延到了他们脚下。
同时,一个猴子似的人荡了过来。
楼山漫挥出牵引绳,一头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一头的吸盘固定在天花板,勾着乌锐和林霁的作训服,将他们两个都拽回了安全地带。
就这么一动,乌锐疼得脑袋懵了一下,心跳都要停了,笑了两声,还不忘了调侃楼山漫,“呔,哪儿来的没进化好的猴子,让容教授看到又要气得发疯了。”
林霁正在查看他的伤口,满手的血,急的眼睛都红了。
他从18岁开始学医,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晕血。
听他还有心思开玩笑,急得牙根紧咬,侧脸紧绷着,左手飞快啪地一声撕开自己大腿侧包上的魔术贴,勾出止血带,迅速套上乌锐的大腿根,穿上卡扣,收紧旋压绞棒。
他腿部的咬痕虽然依旧血肉模糊,但出血刚好停止了。
一滴眼泪吧嗒地掉了下来,砸在乌锐的作训服上。
乌锐咧了咧嘴角,躺在他腿上,伸出手要给他擦眼泪。
他不动还好,一动,林霁哭得更凶了,眼泪开闸了似的往下流。
“哎呦。”乌锐看他哭,鼻子一酸,眼泪也不听话地往下掉。
“会有点疼,你忍一下。”林霁闷声道,他迅速取出夹板,手下又快又轻,就怕呼吸略重些,都会引得乌锐伤口更疼似的。他动作极其小心,像是在触碰蝴蝶翅膀。
终于,后援的医疗同事推着担架车跑了过来,林霁这才好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他一只手还握着乌锐的胳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的存在,指尖都因为用力而泛白了。
隔着薄薄的衣服,这具身体正散发着勃勃的生命力。
林霁的所有精力都坍缩成了一小条,他紧盯着乌锐,看着他急促地呼吸,因为疼痛而略略皱起的眉头,还有眼睛,他的眼睛也正看着林霁。
同事们将林霁从地上搀起来。
他像是个穿越沙漠的徒步者,几乎要跪倒在绿洲前。
林霁踉跄了一下,拽住担架车的把手,不顾众人劝阻,三步并成两步地爬上了救护车,旁边的医师正忙而不乱地给他吸氧,贴上多功能监护仪,打留置针。
林霁紧握着乌锐冰凉的手,脖子紧绷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监护仪的屏幕,绿色的心电波形和不断刷新的血氧数值都说明着乌锐此刻还很有生命力地活在这个世上。
林霁低下头,剧烈地喘息着,将一阵无法抑制的干呕压回喉咙深处。
这些年最黑暗的日子,那年在天台面对爆炸的无力,所有记忆好像都像梦中的事一样,朦胧地罩上了一层怀旧的滤镜,终于可以成为过去。
乌锐轻轻点了点林霁的手背,林霁恍惚地抬头,看向他。
“谢谢啊,这次救到我了。”乌锐道。
第30章
一切都结束了。
林霁扶着推车一路到手术室门口,看着乌锐被推进去。
护士拦了他一下,“家属在外面等。”
随后,手术室门轰然关闭。
林霁一怔,心脏忽悠一下掉在了地上。
“哎......”他往前上了一步,可面前只有冰冷的铁门——连窗户都没。
这时候,有人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霁吓了一跳,感觉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呕出来了。
薛青山看看他灰白的脸,也收起了嬉笑,正色道,“我去,你这脸白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进手术室呢。”
林霁瞪了他一眼。
“走了,洗洗手去,我哥他身体好得很,这点小伤明天就好了。”薛青山拽着他往洗手台走。
看他这幅大大咧咧的态度,林霁奇异地被他带动,也没那么紧张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感慨道,“你可真是表弟啊。”
“对了......”林霁嗓子干干的,他想起来薛青山在医学院中的咒,咳嗽了一声,“你怎么样?”
薛青山拍拍自己的肩膀,“没事啊!我好得很,医生和咒师也没看出来我中了什么咒,他们还小题大做,不让我乱动,否则我刚刚也过去了。”
最近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周围这些小猫竟然全都战损了,照顾了这只还得想着那只,林霁揉了揉发堵的胸口。
“他们是怕你剧烈运动催动咒术发作,”林霁坐在旁边的等候椅上,缓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手脚都软了,没有一点力气地靠着,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又强打起精神,“乌锐这边手术......我得去看一眼我崽崽,他们刚发了烧,医院和基地这么近,我很快......”
“哦!!”薛青山一拍脑门,掏上衣兜,拎出来两只睡着的猫崽,“在这儿呢。”
林霁这下真是要一口气上不来了,来不及骂他,连忙接过两个崽崽。
他贴贴崽崽们的额头,果然退烧了,林霁放下了心,把他们安安稳稳放在腿上抱着,这才一巴掌扇到薛青山脑袋上,低声骂道,“你还能不能靠点谱了!”
薛青山一扑棱耳朵,“你懂个蛋啊,小猫在兜里睡得很香的,你看,你看。”
薛青山倒打一耙:“你把他们掏出来,这都醒了吧?看,他们蹬腿儿呢。”
明明就是两只小猫闻到了爸爸的味道,往林霁的怀里爬呢。林霁冲薛青山翻了个大白眼,抱着两只小猫轻轻拍拍。
可怜见的,发完烧没有力气,叫得声音都小了。
林霁轻声道,“他们两个的咒都解了吗?咒师怎么说?”
薛青山点头,“大概,不过可能还要审了容教授才知道。”
“对了,”薛青山道,“我哥是不是还要住院啊,我现在病假也没什么事,不然我照顾他吧。”
林霁在手术门前走来走去,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有多焦虑,他惊讶地看了薛青山一眼,震惊于他竟然能想到住院需要陪护。
“我找护工吧,”林霁细想,觉得还是不能指望薛青山,“你负责给护工加油。”
乌锐的小腿想恢复好要精心护理的,薛青山那神经病奶牛猫没轻没重,再给乌锐的病腿创飞。
等了不知道多久,手术室的指示灯才终于灭了。
主刀医生——完成最后步骤的骨科医生——略带疲惫地走出来。他认得林霁,知道他也是医生。
“手术很成功。”他言简意赅,随即拿出手机,调出几张术后的腹腔镜照片给林霁看,“腹部情况比预想的还要好。腹膜有个轻微裂口,已经处理了。普外的同事用腹腔镜仔细探查过,腹腔内很干净,没有活动性出血,肠管和其他脏器都完好无损。”
林霁略微松了口气。
可医生却顿了顿,“但是腿伤有点严重。开放性骨折,虽然有我们及时清创,但污染风险依然存在。我们给他用了髓内钉,固定得很牢,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