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乌锐刚刚才略略缓和的心绪又重新凝上一股冰霜。他冷冷哼了一声。
林霁没心没肺似的，又重新低头研究起来小高中生在校园卡上贴的明星照，思索了半天，还是半点印象都没有，不由得暗自感慨，“我难不成真老了？现在的小孩都在追什么星？这也不认识啊。”
想罢，他连忙向在场的另一个成年人求证，“这个明星你认识吗？”
乌锐依言看去，思索了片刻，也摇摇头。
“看来我还没老。“林霁大感欣慰，如愿以偿地放下了卡片。
这个时候，巡逻员终于姗姗来迟。
正是刚在门口乌锐通讯里的那位。
薛青山踢开咖啡店门，一眼就看见乌锐和林霁几乎靠在一起，眉毛一挑，“嚯。”
林霁见是薛青山来，大感惊讶，嫌弃道，“我说怎么巡逻队爬得这么慢，原来是你值班啊。”
两人是高中同学，多年好友，一见面便是互相损，谁知道这次薛青山竟然没理他，只是看着林霁身旁的“薛四狸”。
林霁了然，哦，这位“薛四狸”也姓薛，他们应该是认识。
果然，“薛四狸”冲薛青山点了点头。
薛青山却仍是挑眉，先打开信息素监测器，后来又开始净化空气，就是眼睁睁看“薛四狸”按着那个分化期的小男高中生，也不来帮忙。
林霁踢了薛青山一脚，小声道，“你干嘛欺负人家？认识？”
薛青山心底呵呵，寻思我要是告诉你他是谁，你也不会给他好脸色，咬着牙道，“族亲。”
“薛四狸”——乌锐则能屈能伸，主动叫道，“堂哥。”
听到乌锐叫他哥哥，薛青山的尾巴咻地一下竖起来了。
乌锐小时候在院子里是小猫王，带大了很多弟弟妹妹，薛青山就是其中之一，而且因为他最淘气，经常被乌锐打屁股，薛青山又一直打不过他，等稍微长大一点点，乌锐就搬走了，所以此仇一直没报。
不过他表面还是哼了一声。
林霁不管两猫之间的暗流涌动，只是翘着脚催薛青山干活，说里面还有一堆alpha和omega，让他也进去检查检查。
薛青山怒道，“你才是大夫吧？”
林霁手一摊，“我不在岗，我是来相搭档的。”
乌锐僵了一下。
薛青山瞟了瞟乌锐，道，“他跟我去巡逻部算了，我去找我们老大说。”
“现在实习生那么多，你随便再找一个合适的吧。”
乌锐耳朵一动，默许了薛青山将选择权交给林霁。
“快滚吧。”林霁嗤笑道，“你还上我这儿抢人了，谁跟你扫大街，你看看四狸这小身板，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
薛青山本来就“新哥上任”，噎了一下，气得冲林霁哈了一声。
他心里暗暗道，好心当做驴肝肺的家伙？呸，爱死不死。
薛青山尾巴一甩，懒得搭理他们两个，转过身去，满后脑勺都写着“快走不送”。
林霁似乎是有些逗猫上瘾的症状，哈哈一笑，抬脚就走。
乌锐挑了挑眉，看五官竟然真的和薛青山有些神似。
他凑到薛青山身边，按了按薛青山的后脖颈，轻声说道，“少说话。晚上请你吃肉，叫上你楼哥一起。”
薛青山耳朵一撇，乌锐知道他听见了，也不废话，出了门，竟然发现林霁在等他。
林霁：“你去哪儿？我开车稍你一段。”
乌锐想都不想，就摇头拒绝。
林霁和小猫打交道多了，好像知道他要拒绝似的，也不管他，抬手按开车钥匙，“走吧，快晚高峰了，我也就先回基地，放下车之后坐地铁回去。“
他拉开车门，手搭在方向盘上，“你也回基地吧？”
乌锐点点头。
林霁扬了扬下巴，“走吧，不收车费。”
林霁车后座上绑着两个安全座椅，只有副驾驶是空的，乌锐犹豫再三，还是发现自己还是只能坐在副驾驶上。
“听话小猫。”林霁评价道。
车里几乎是密闭着，乌锐听着他尾音里的钩子，不由得想起西游记里的女儿国国王，一边心想，施主不要这样，一边嘶地一声，半边耳朵都麻了。
第3章
乌锐一把按下自己又要抬起的尾巴，缓缓降下车窗，唾弃自己的定力不够，徒劳地趴在车窗上，只想拜托晚风洗涤自己污浊的内心。
基地前的最后一个红灯，晚高峰，前面的环岛路堵成了一团，车屁股都闪着亮晶晶的红光。
林霁踩了一脚刹车，偏头看向右边副驾。
年轻的小猫安静地趴在车窗上，背影精瘦修长，气质安静。
林霁不由得再次想起刚才他突然冲出去的样子。
真眼熟啊。
林霁心跳如鼓，觉得自己像是疯了，毕竟，理智上，小猫们都是相似的。
他们都是科班毕业的小猫，训练方式上都是放大本能的特征，说不定他们猫族还有诸如喵喵拳之类的传家心法，像他是很正常的。
林霁手指扣着方向盘，心口不觉砰砰直跳。
“你刚才反应挺快。”林霁没话找话，他必须和身旁的人聊些什么，否则就会无休无止地陷入往事的回忆，和情绪的牛角尖。
乌锐耳朵动了动，无动于衷，“不快。”
林霁桃花眼弯了弯，看看他翘起来的尾巴，有些手欠想要摸摸他毛茸茸的尾巴尖，可惜这时候绿灯亮了，林霁只能收回了手，看着左后视镜，方向盘一打，闷声笑了下。
乌锐回过头，淡淡扫一眼林霁，一把揽过自己的尾巴。
“其实……”林霁等停车场的闸口栏杆抬起，松开刹车，“你要是和我搭档，也可以。”
乌锐挑挑眉，倒是不意外，但心口还是跳了两跳。
不过就是不知道这少爷又会提出什么条件。
林霁放下手刹，松开安全带，探身过来，打开乌锐身前的副驾驶储物柜。
“这个你戴上。”林霁找出个盒子。
乌锐眯起眼睛，咔哒按开盒子的卡扣。
林霁：“不认识？这是alpha专用的信息素抑制器，毕竟你是alpha，和我一个弱小的omega搭档，哎？”
别说是信息素控制能力本身就受过专业训练的基地成员，就算是被基地抓起来，受管制的alpha，也极少alpha需要戴项圈。
这个项圈相当于告诉所有人，这个alpha很危险，很不乖，不要靠近他。
很多alpha将戴项圈视作耻辱。
林霁这边还在叽里咕噜地给他科普，乌锐已经拿出了项圈。他目光黑漆漆的，紧盯着林霁，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alpha抑制器是一个铁质的项圈，除了精密卡扣，还有遥控器控制。
乌锐连看都不用看，手指翻飞，有条不紊地将项圈紧紧扣在脖子上。他脖颈极白，项圈却是黑铁，显得突兀，也显得他阴沉的五官更加危险。
乌锐拎出盒子里的遥控器递过去，“听你的。”
林霁：“……你怎么这么干脆。”
乌锐低下头，拉开车门。
他刚下车，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扶着车门，弯下腰。
他衬衫有些皱，松松垮垮地垂下来，林霁正愣着，以为他还有什么事，偏过头，正好看进了他的领口里，他看着瘦，其实只是因为体脂率低，专业训练塑造了他近乎完美的肌肉层。像是漂亮的瓷白雕塑，偏生野性的精铁项圈还牢牢扣在他的脖子上。
林霁罕见地慌忙眨了眨眼，挪开目光。
乌锐微微一笑，拢住领口，“那我们现在算是搭档了？”
林霁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行，得我家崽崽统一才行。”
“哦。”乌锐在个人终端上点了点，“好友通过一下，你看看什么时候方便约崽崽和我见面，我随时有空。”
说罢，他转身进了基地总部。
特殊控制基地的总部闹中取静，在市中心环岛附近。环岛中间矗立着一个纪念胜利日的高大雕塑，顶尖的五角星闪着金光。雕塑正对着的，是联盟纪念馆，山墙仿佛悬崖，巍峨高耸。特殊控制基地就在纪念馆的身后，外人看来，不过是一个年久失修的小别墅，得是有权限的基地内部人员才能看到它的庐山真面目。
临近放假，满城欢腾，特殊控制基地却是过节如过关，明明是下班的点，基地却仍然忙碌着。
因为工作性质特殊——需要管的大多是妖族，基地内大多也都是妖族。走廊里的脚步窸窸窣窣、吧嗒吧嗒，各个匆忙，愣是没谁注意到有个小特工已经在乌锐的纪念相前站了许久了。
乌锐沉默地看了一会儿自己的遗照，这才上楼，直奔走廊尽头行动部部长的办公室。
行动部部长是人族alpha，他是乌锐的同学、同袍，也是挚友。
楼山漫原本正在忙，见他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可定睛一看，笑了，“呦，这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