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呃、呃……我只能跟你大哥那样啊,他是我老公。再说,你连小鸡儿都没长大……”
“啊!停停!”
看到粉团子红着脸的瞬间,时载哈哈大笑。
仰云狠狠咬了一口鸡腿,咽下:
“小哥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啊!”
“哈哈哈那你说的‘嫉妒’是什么?我只能想到这个嘛。”
“我说的是你凶他……等下,小哥的意思是等我长大了就可以?”
才想着前半句什么意思,又被后半句雷了个外焦里嫩,时载正要说话,只听“啪”的一声。
接着,叔仰阔沉冷着声“仰云”,仰云立即梗着脖子“开个玩笑怎么啦”,时载瞬间眼皮一跳,这怎么又闹上了。眼见着叔仰阔筷子都要捏折了,仰云又红了眼圈,时载一拍桌子:
“叔仰阔你能耐了是不是?!拍桌子上瘾了?来,再拍一下!”
“……”
一句话吼得高大男人静悄悄,垂了眸,这边仰云却又朝他们嚷嚷上了:
“对,就是这样,小哥你凭什么只骂他?!你不是一天到晚说我们两个对你来说都重要,那为什么只凶我大哥不凶我?!凭什么,我生气!你看大哥得意的!!臭不要脸!”
“兔崽子你再没大没小?!”
“我就没大没小怎么啦?!大哥有本事再拎棍子揍我啊……”
嗡嗡嗡。乱七八糟。
明明一桌才三个人,但场面无比混乱。
时载顿时大脑宕机,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在争什么?
什么叫“只凶他”?仰云不是很不喜欢被“凶”吗?不是很“怕”吗?时载猛地想起来叔仰阔哪天说过的一句“不要听信他一面之词”,最近还说仰云有时候就是欠收拾,让他不要太对他上心,当时被时载骂了个狗血喷头……现在想想,似乎要重新理解下仰云说的“怕”和“凶”?
怕很多,怕也随着环境和心境的变化在变化。有时候是以前阴影中的“怕”,有时候是对新环境和新成长中迷茫的“怕”,时载有些混淆了,所以选择了错误的小心翼翼。
哎,怪不得叔仰阔昨晚说了句“麻烦”。
不,小孩子成长都是这样的,不能嫌麻烦,更不能像臭男人一样吓唬了完事。
但好像——有时候不凶也不行?确实,仰云其实很聪明的,时载一直都知道他很会看人脸色做事情,都开心他就大胆,家里有事他就乖乖的……故意跟叔仰阔说两句刺儿话的时候,似乎不收拾他就很喜欢挑衅着人找收拾?还站人跟前“哼”……或许这也是博取在意的心思。
对叔仰阔,仰云可能是习惯了,知道大哥拿他不会真的怎么办,是真的蹬鼻子上脸,小孩子那种,大人越忍着他调皮,他就越要踩着底线闹,等到真被凶了才老实,算是成长必经吧。
时载虽没这种经历,却在他们的互动中慢慢看明白,仰云的闹和“怕”在叔仰阔的“凶”里慢慢完成自己的成长,获取被愈发的在意,被规训,也是一种大人和小孩的制衡。
小孩子——仰云并非不愿享受当小孩子,而是想要成为真正被管着的小孩子。
啧,说到底,果然是欠收拾。时载生怕凶着他,他这边却是欠骂欠凶。
回过神后,一抬眼,仰云坐没坐个样子,不知在桌子底下踢什么,一脸气哼哼,叔仰阔因为刚被他骂了,此刻无动于衷地低头给他们剥虾……时载深吸一口气,提到嗓子眼:
“叔仰云!你再胡闹我是真的会揍你!”
“……”
静了,餐桌上终于鸦雀无声,连剥虾的声音都没了。
时载心里终于舒坦了,开心吃饭。
讲实话,他心里其实一直憋着股说不清的无名火,要是他早能明白方才的所有心境,傍晚在吃饭的时候他就能直接把仰云的破烂衣服扒了扔垃圾桶里去!也就不至于闹成这样!
但,总得来这一遭,臭团子就是欠收拾!跟叔仰阔一样,有事情憋着,非得作的时载想要发火,才老老实实说自己的委屈巴巴。又会作,又会装可怜,不愧是……
吃完饭,手边轻轻递过来一碗汤,时载掀了下眼皮,冷笑一声,接着就听:
“小哥可以收拾我,怕也可以用新的办法改掉过去的记忆,以后的怕就是开心的了,我喜欢小哥这样对我,除了说说笑笑,小哥想骂就骂……”
“跟你大哥一样受虐狂?”
“……哼,才不跟他一样。小哥凶我,也可以让我改变被坏人凶的记忆呢。”
时载简直气笑,瞥了眼面无表情吃他跟粉团子剩菜的叔仰阔,抬手给仰云一个脑瓜崩:
“倒是学的一套一套的。”
“嘻嘻,小哥最厉害,方方面面都是我的榜样!”
“是吗?”
“是呀是呀,过去算什么,只要我们心里有爱,就能改变过去、重新开始!所以有了小哥对我的开导,我觉得我能好好学一身本领,等我自己强大,别人的几句话算什么呢?”
闻言,时载没立即说别的事情,心里欣慰,这一通闹真的值得。
都吃完饭,时载拉着粉团子到沙发上,自己坐在沙发前面的椅子上,这次是坐定椅子:
“我怎么觉得,你该是小哥的榜样?”
“……啊?”
“纹身贴不错,改天咱俩一起去。”
“……不要!小哥我是闹着玩的!”
“耳钉夹也不错,我还没这么张扬过。”
“……”
“破烂衣服……算了,早知道你喜欢穿破烂,小哥当初可是捡了不少破布头子,早知道不花钱给你买衣服了,当咱们家的小乞丐多好呢。”
“……”
仰云双手合拢,夹在大腿缝隙,低着头,半句话不敢再说。
时载哼笑了声,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你还敢抽烟?!!”
“……没没没!小哥我没呜呜……”
“憋回去!谁给你的胆子去买烟?!拿着烟跟谁挑衅呢?!”
抹了下眼睛,仰云哆哆嗦嗦地抬起手:
“我、我从大哥那里偷拿的,是大哥偷偷买烟!”
“……少歪派你大哥!我上次跟他说让他买着备用,你没听见?”
“忘、忘了。”
“……”
时载想起那盒烟就气得要命,为了作这一通,臭团子真是长能耐了,也才发现真是心眼多的厉害,连拿烟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了,果然得管教,否则过两年真能上天!
正琢磨着找本书卷起来收拾人,一转头,连自己烟少了都没发现的“罪魁祸首”路过,时载猛地起身,一抬手,叔仰阔都没反应过来,腰间皮带就被人整个抽走了,立即背过身去。
啪!
一皮带抽在椅子上,仰云猛地哆嗦一下,连连“嗝”起来,时载忍着没有心软:
“叔仰云我告诉你!以后再怎么怕、心里再怎么不舒服,就算还是不想好好说心事,还想这样跟我哭跟我闹,都可以!但是,再给我像今天晚上这样给我又是纹身又是烟的,你试试看!”
“……知、知道了,嗝。”
“你记着!人心都是肉长的,感情可以变深,也会变浅,你要一次次这么想着歪门邪道来吓唬最爱你的两个人,到时候不是小哥想要跟你隔着心,是你硬生生把小哥推开!云宝你自己说说看,不是最喜欢小哥吗,不是这辈子都陪着我吗,为什么又要推开我?!”
“呜呜呜不是的,小哥不是的……”
眼见着人又哭起来,时载扔了皮带,叹口气,到沙发跟前揽着仰云的后脑勺,让他发泄。
烟其实不算什么。
但仰云才十六岁,明明无比可爱的男孩却想着用这种方法让他在意,以后呢,还想作的时候再去拿什么,真的纹身了呢?真的干坏事了呢?后果不堪设想。
不害怕时载真的要揍自己,却是真的害怕小哥对自己失望,仰云赶紧说了另一层心思:
“是想要你们在意,也是因为……呜呜是我自己不成熟,他们都说我内向老实胆小,什么都不敢,就算我真的这样,但也很讨厌别人这样评价……我、我就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不是什么都不敢,也不是又呆又老实……小哥,我觉得我挺活泼开朗啊,你不是老夸我吗,为什么不跟他们玩儿他们就这样说我呜呜呜,真的好烦……”
……
猛然间,时载又懂了仰云深层次的成长烦恼——做自己和做别人眼中的自己。
他没有自己和叔仰阔这样成熟,心底是认同自己的,却因为别人而质疑自己,这种矛盾让仰云无比煎熬,甚至开始妥协。时载一遍遍轻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