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就在东边寮房住着,晚上你过去打听一下。”
“……为什么?”
“他也有个哥,我问点儿事情,你要是跟他认识了,我才好过去。”
“……不要。”
嘿——男人第一次表示了反抗,时载正要批评他,见仰云还时不时往后看着,目之所及是方才那几个光着膀子的拳击手,时载心下一动:
“云宝也想学拳?”
“没有呀,就看下。”
“哦,那不要乱看,云宝是我的。”
“哈哈哈我是小哥的!就是想,如果我过去也像他们这样厉害就好了……”
话没说完,仰云自己停下了,迅速否定自己,如果他过去这样厉害,他跟他二叔就不会有今天,也不会遇到这样美好的时载。
对上时载疑问的视线,仰云摇了摇头:
“我过去太皮啦,总是二叔保护我,想要变厉害,有一天能保护二叔跟小哥。”
“……傻云宝,我只要你开心,真正的开心。”
仰云顿时红了眼圈,这话二叔也说过一次,小哥说过好几次——恩,他明白的,他要悄悄成长起来。幸好有夜色遮挡,仰云“恩恩”了声,没让他们察觉自己的情绪。
揽住搭在自己肩头的脑袋,时载忍不住问叔仰阔:
“哥,到底要带我们做什么啊?还要走多久?”
“到了。”
“这里黑黢黢的,有什么啊?”
随着叔仰阔的一声“看”,手机手电筒被打开,欻——顿时亮堂起来。时载拂开为他遮亮光的大手,慢慢睁大了眼睛,最高处的陡崖边,赫然并立三棵小树,在月光下泛着矜魅的光。
俩小的同时抬头看过来,叔仰阔缓声道:
“两株红豆杉,一株白皮松。”
“是哥种的?代表我们三个?”
叔仰阔“恩”了声,兜住仰云的后脑勺抚了下:
“从前,被砍的树重新栽上了。仰云,跟二叔一起朝前看吧。”
“恩恩呜呜呜……”
仍是没忍住,方才的情绪在这会儿被二叔托住,仰云啪嗒啪嗒落了几滴泪,很快抹去,在二叔坚柔的胸膛上趴了下,他不哭,以后要是男子汉!
二叔很是寡言,但待他极好,是他过去有时候不懂事、调皮。
小哥很是缺爱,但将他看作骨血般,几乎是搀着他婴儿学步似的往前慢慢走。说到底,时载喜欢的是二叔,并不是他,却从未忽略他一分一毫,反而怕他受一点点委屈。
尤其是这几天的单独相处,时载忙成那样,还既怕他想二叔,又怕他被忽视,甚至累得一身汗跑到陶艺馆去给他送中午饭吃,没有一个学徒是这样的。
虽无父母,但仰云知道,亲生父母也不过如此了,更何况他还花着大价钱上着如此昂贵的课。
一个人有一万块钱,为人花一百块钱,这不算什么。但一个人只有一百块钱,却二话不说地拿出七十块钱,宁愿自己做两份工、累成这样……是个人都会触动,都觉无以为报。
小哥明明可以不用这样辛苦的。
就为了他那句“没法再飞”,为了给他一片天。
仰云毫不怀疑,假使他方才想要学拳,小哥依旧二话不说地给他拿钱。
粉团子静静乖乖的低着头,时载却又一阵心疼,将人揽过来:
“云宝,不准胡想,我说过的,你们的陪伴可抵千金。”
“恩,我爱小哥。”
“嘿嘿,我也爱你。”
“二叔是不是凶我啦?”
时载顿时失笑,怀疑小鸟有被凶妄想症,抬头看了眼叔仰阔,男人立即一脸无奈加被冤枉的表情,时载赶紧无声地哄哄。
没等他撅撅嘴巴隔空亲一下,仰云抬起脑袋:
“二叔想说什么就说啊,我的爱可不等同于你的。”
“……”
“小哥你看,他又凶!”
“哈哈哈你别老欺负你二叔。”
俩小的在旁边嘻嘻哈哈,叔仰阔轻叹一口气,他的小狗崽上辈子大抵是个博爱的小皇帝,他是什么办法也没有,只能看着他们闹来闹去,自己当好背景板。
好在时载微微向着自己,叔仰阔等他笑够了,拍拍他的背顺气:
“小载。”
“恩?”
“红豆杉可活数千年。”
“所以——”
“福崽千载,仰你伴你。”
“……是我要养你们!”
叔仰阔拉过时载的手,正要写下这几个字,顿住,唯有慢慢将每个字的含义讲给他听。
不过,仰载——养崽,倒也不错。
时载听完,月下一片温柔,他眨了眨眼:
“哥,跟我结婚吧。”
“……好。”
温暖的怀抱就揽过来,时载笑着仰起脸:
“不是现在,法定结婚年龄是二十二岁。”
“……”
“二叔,小哥不是嫌你年纪大的意思。”
“……”
一个捣乱的缩了缩脖子,一个很想冷脸,时载一手牵住一个,认真道:
“哥,等我们有了真正的家之后,我等你娶我。嘿嘿,不要你陪嫁,云宝就是哥最好的陪嫁礼啦。但是哥不要急,我还想要更爱你,你也要更爱我,到那时,我们办最好的婚礼。”
“……已经。”
“才不是!哥都没有摸过我呢!”
话音刚落,叔仰阔耳后连着脖子都红了,有时觉得小狗崽怯生生,有时怎么这样语出惊人。
仰云在旁边哈哈大笑:
“小哥崽,你就是个小流氓!”
“哈哈哈……”
时载被这样一说,才猛地觉得不好意思,身边还站着小鸟呢!
一路闹到回了寮房,时载是真开心,原来谈恋爱并不是要一定腻腻歪歪,今晚月色很好,男人也超级棒!心与心的交流,竟在此刻比身与身的触碰还让人怦然心动。
时载躺在铺上,看着叔仰阔给他们拿被子,想起来东边寮房的男孩儿:
“哥,你去给他们送床被子吧,山上夜里凉。”
“……不想去。”
“哥——他都哭了,估计想家啦。”
“……关哥什么事。”
啧,虽然老古董的小脾气挺好玩,但时载莫名,这怎么就不愿意去认识一下那个男孩,时载很想认识,有小心思,比如那个男孩跟他哥是怎么亲亲抱抱的,嘿嘿。
叔仰阔到底还是去了,但是没多久就折返。
时载立即抓着他问:
“哥怎么说?他怎么说?”
“……没说话。”
“不是吧???那我自己去!”
“……他、他们睡了。”
时载这才作罢,但心里嘀咕,奇奇怪怪。
倒也能理解,叔仰阔跟仰云似乎很怕他认识太多陌生人,尤其是知道蒋自擎的经历后,那时候叔仰阔就不太对劲,还有前几天电话里说的“小白”,当时男人就没接话。
啧,这还是不太有安全感啊。
时载半靠着窗,翘着二郎腿,嘴里叼根叶茎,大爷似的:
“哥,云宝,放心,我只有你们两个宝贝,其他人都是过眼云烟。”
“……”
“……”
没听到应声,时载转过了头,顿时愣住,继而失笑,老古董要不要这样啊!至于把自己裹得像个大蚕蛹吗!搞得他晚上要怎么着似的!
时载整个扑上去,压在被子外面,揪了揪男人露在外面的耳朵:
“哥什么意思?!”
“……冷。”
“那你耳朵咋这么热,脖子也热,还有……”
手没伸进去,时载被一只大掌紧紧捏住,他这才笑了,眨巴眨巴眼,哼,臭男人就算把自己裹成蚕蛹又怎么样,还不是方寸大乱。
时载就想逗他,手动不了,就用脑袋拱了拱:
“哥亲我一下,我就好好睡。”
“……不合适。”
“我说的是一下!不是好多下!”
“……”
拿怀里人没办法,叔仰阔轻轻碰了下不敢多看一眼的唇,红着耳朵从被窝里起身,将胡闹起来没边的小狗崽整个人塞进自己暖热的被窝,他微微侧了身,留下句“先睡”就出屋了。
人一走,时载跟仰云压着声音笑起来。
时载把被窝重新整理一下,四月半的天冷什么冷,娇气包!
他把被子摊出去一半,冲仰云笑嘻嘻:
“云宝,你赶紧睡,要不哥等会儿不好意思跟我一个被窝。”
“嘻嘻,小哥别哪天把二叔逗得急了。”
“他能怎么?”
“……没什么,我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