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宋理被陈叙眼睛里的红血丝给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又恼羞成怒般地狠狠踹了他一脚，“我呸！当初林南说要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应该拦着！”
这一脚陈叙没有躲，硬生生地受了，他低头看着裤子上的鞋印，突然问道：“当初？当初林南为什么会选择和我在一起？”
“呸！”宋理骂道，“你也配知道林南的事？”
陈叙眯了眯眼，嘲讽道：“我不配？我不配难道你配？别忘了林南爱我爱得要死要活，难道你想让我告诉你他有多爱我，都为我做了什么？还是说你想知道平时林南在家是怎么讨好我的？”
见宋理被自己气红了脸，他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了包烟出来，抽了一根递给宋理，扬了扬下巴，“左右现在也只能等，说说？”
宋理本来还想骂，但看着面前的烟，又看了眼陈叙眼底的红血丝，最后还沉默地把烟给接了过来，用牙咬着。
陈叙自己也点了一根，然后把打火机扔给宋理。
宋理接过打火机点燃香烟，用力抽了一口。
“现在能说了？”陈叙吐了口烟，仰头靠在墙上，“说说吧，和我说说林南的事，什么都好。”
宋理神色复杂地看着陈叙，缓缓开口说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别看林南那个样子，但他其实是个很倔的人，虽然我和他认识了很久，但是他有什么事都总是一个人藏在心里面，不愿意跟别人说。”
陈叙闻言眼神微闪，他看了眼时间，九点四十一分，“他没跟你说过这些？”
宋理瞥了眼陈叙，“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他什么都没跟我说，都是后来你们在一起了才告诉我的，我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说怕我拆散你们。”
说到这里宋理突然停顿了下，又抽了口烟。
“其实他说的也没错，要是我早就知道了，绝对会阻止他……但他当时就像是着了魔一样，非要说这辈子就认定你了，怎么骂都没用……”
宋理和陈叙说了很多林南以前的事情，有他们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事，有林南高考考了全市第一的事，有他们一起备考教师资格证的事……还有林南告诉宋理自己是同性恋的事。
“你是不知道，林南那时候和我说自己喜欢男人的时候把我都给吓了一跳，”说到这宋理又笑了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说实话，我当时还以为林南要跟我告白呢，把我给吓的……”
陈叙突然开口道：“林南不会看上你的。”
宋理闻言猛地瞪大眼睛，想和陈叙分辨，但看到陈叙眼底的占有欲时又吃了一惊，思考片刻，最后还是没有反驳他。
“其实当时我就有点害怕，你知道的，喜欢男人……”他哽咽了一下，仰头抽了口烟。
“喜欢男人……喜欢男人这种事他妈的在现在就是一种病！”他突然激动起来，猛地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踩灭，红着眼睛去看陈叙，“他明知道这是不对的为什么还要这么犟？为什么还非要和你这个男的在一起？他要是和正常人一样，喜欢女的该有多好啊？！”
他抓着陈叙的衣服，神色突然变得迷茫又难过，“为什么他要喜欢男人呢？要是他喜欢女的，现在就不会被抓了……”
在林南坦白后，一向不爱学习的宋理去查了很多资料。
他害怕林南是得病了，吓得他差点要带他去治疗……然后他看到有资料说，其实同性恋不是病，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只是这一理论在国内还没有普及，人们还是把同性恋当作是一种病，一旦被发现，就会想方设法矫正。
宋理花了好长时间才接受这一现实，在看到那些所谓的“同性恋矫正法”之后，就总是害怕，甚至还会做噩梦，梦到林南有一天被这些人给抓过去，去进行矫正。
他向林南灌输了很多这方面的事情，试图让林南害怕，让林南退缩，让他变回一个“正常人”。可是林南这个人就是特别的犟，一根筋，不管他怎么说，都说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变“正常”了。
“你说，他要是听我的，该有多好啊？”
宋理光是想到林南现在在遭遇什么，就难过得不行，他松开陈叙，捂着脸哭了起来。
“我就应该早点阻止他，不要让他再继续错下去了……”
看着宋理强忍着抽泣，陈叙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恍惚。他又点了根烟，抽了一口，抬头看着袅袅灰雾，陷入了沉思。
如果林南是个“正常人”，如果林南没有选择跟他在一起，是不是就不会遭遇这些了？
这个问题上辈子陈叙在林南去世后也问过自己很多遍。
可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找到答案。
就像宋理说的，林南在有些事情上很倔，倔得像一头驴，怎么拉都拉不回来。
……
“看到牌子了吗？警局里不许吸烟！”警员刚一开门就看到满地的烟头，敲着墙上的牌子，愤怒地吼道。
宋理本来就难过着呢，被吼了这么一嗓子，想都没想就要直接开骂。
陈叙却先他一步开口道：“现在可以立案了？”
宋理猛地转头去看陈叙。
警员的表情有些尴尬，看向陈叙的眼神带了些古怪的打量，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朝宋理走去，“我警告你，给你解开后你别再给我发疯，跟我去办公室填资料去。”
陈叙又看了眼时间，十点三十六分，还有一个小时，距离林南失踪，就过去了整整十二个小时。
他深吸了口气，再也忍不下去，一把抓住警员的胳膊就往外走，大声吼道：“填什么资料填！现在、立刻，给我调配人手去救人！”
他红着眼睛，像疯子一样，威胁道：“如果你不想丢了自己的这份工作，就给我去做！”
第21章 现代（二十一）
“你就是个变态！变态必须要进行矫正！”
“不正常的人, 就是社会上的癌细胞，应该被净化，被消灭！”
“你的存在就是一种错误, 是对自然规律的违背！我现在是在帮你！”
……
死了吗？
应该还没有吧。不然的话他为什么还能听到声音？
可是如果没死的话, 他为什么会这么疼？浑身上下的每一存皮肤都在疼。
疼得他想尖叫, 疼得他想打滚, 疼得他想拿头去撞墙……但是他一点力气都没有, 甚至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一下。
头很晕, 晕得他想吐, 后脑勺一阵阵地发痛, 连带着他的脑神经都在跟着疼, 像是有人拿着锤子一下下地对着脑袋砸。
好疼……
好难受……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
他想陈叙了。
……
林南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皮很重。他听到周围有人在说话的声音，但是他又听不清, 像是隔着一层玻璃……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他终于又清醒了点，能够勉强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犟得很, 都治疗了快十个小时了。”
“二十天, 二十天内, 必须把他给矫正过来！”
“可是二十天是不是有些太短了？上一个也花了三个月才矫正好。”
“我是院长还是你是院长？说了二十天就是二十天！”
“……”
说话的声音突然消失。
紧接着，一阵强光猛地刺向他的眼睛, 哪怕他闭着眼，也还是被刺得双眼发痛。
“睁眼！”
随着孙院长声音一起出现的, 是突如其来的电击。
林南现在痛得已经快叫不出声了, 只能抽搐着发出一些难听的低喘。
他下意识睁开眼，又被正对着眼睛的强光给刺得立刻闭紧，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让他看上去格外狼狈。
孙院长抓住林南的头发，低头在他耳边吼道：“我让你睁开眼睛！”
林南被扯得头皮一痛，只得再次睁开眼睛。他被迫直视着面前的强光，双眼几乎是瞬间变得通红。
孙院长瞪大眼睛，死死瞪着林南，厉声质问：“错没错？！你还喜不喜欢他了？！”
那一瞬间林南感觉自己眼睛都要瞎了，他什么都看不清，浑身上下都在疼，他大口喘着气，用尽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说道，
“喜——欢！”
说完这句话，林南甚至已经做好了被继续电击的准备，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
“砰”的一声。
头皮被松开，他似乎听到了打架声音，惨叫的声音，好像还有人在喊他，可惜他双眼胀痛，什么都看不到，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
是陈叙吗？
这是他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