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曲烈山却道:“你还找他!焉知不是他派人抓了佩兰!为的就是牵制你!一如控制我来牵制你!你仔细想想,最近他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岳溶溶双瞳蓦地放大,拧眉不语。
  他道:“沈忌琛就是这般卑鄙无耻!当初欺骗你在先,软禁你在后,之后他母亲对你对我所做的更是罄竹难书!我们为此受了多少磨难,你还要继续留在他身边吗?”
  岳溶溶看着他,却问:“佩兰姐姐不见了,你一点也不担心吗?”
  曲烈山容色微滞,他急于表白:“我当然担心,只是,佩兰在京城又无仇家谁会害她?若真是沈忌琛抓了她,你走了,她反而安全,若不是因为你,她兴许只是在哪儿迷路了,等我们离开京城,再就近找个地方等消息,确认她安然无恙,我们再远离京城。”
  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岳溶溶看着他,目光宁静而悠远,良久,在他越来越焦急的目色中,她终于点了点头。
  曲烈山长长松了一口气:“那我们今晚就离开。”
  岳溶溶却道:“我会请大长公主帮忙,她答应过我会帮我离开,有她的帮忙,我们应该能毫发无损的离开。”
  曲烈山却骤然皱眉:“大长公主?她可信吗?她曾经那么伤害你。”
  “她做的那些不过就是让我离开沈忌琛罢了,如今我主动请辞,她自然愿意帮忙。”
  看着她笃定的眉眼,曲烈山没再说什么:“那我还在废宅等你。”
  “你不是说你的行踪被发现了?废宅还能待吗?”岳溶溶眸光晶亮地看着曲烈山。
  曲烈山道:“他们自然不会想到我还会回去那个地方,所以是安全的。”
  外头传来女药童的声音,大概是见她久久不回,来寻她,她急忙走出去:“我在这。”
  上车时,她看到戴着斗笠的曲烈山一闪而过,惊慌的心终于稍稍安定。
  “姑娘,你的脸色还不太好,回去请太医来看看吧。”惠音给她倒了杯茶。
  岳溶溶摇头:“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今日之事别跟侯爷提起,免得他担心。”
  惠音谷雨对视一眼,还是道:“那姑娘若是有不舒服,一定要立刻告诉我们。”
  岳溶溶神思不属,也没听清她们说的什么,敷衍地点点头,心里还在想着该怎么见到大长公主,贸贸然去见她,定然会被沈忌琛知晓的。
  她正愁眉,马车停在侯府前,她下车来,就看到门房急步上前来提醒她:“姑娘,大长公主和孟小姐来了。”
  惠音一听,急忙看向岳溶溶,岳溶溶也呆住了。
  “姑娘,不如我们避一避?等侯爷回府我们再回去。”她见过大长公主对姑娘疾言厉色的模样,实在可怕得很。
  躲?怎么可能躲呢?岳溶溶正犯愁怎么见到大长公主,她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岳溶溶轻叹一声,她故作深沉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谷雨也有自己的理解,眼睛一亮:“姑娘说的对,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的,何况姑娘这么美。”
  “......”岳溶溶脸色一黑,默了默道,“我们进去吧。”
  走进前厅,岳溶溶就看到端坐堂上的大长公主,凤仪万千。孟嘉言坐在她下首,朝她微微而笑。
  岳溶溶上前,碍于有旁人在场,还是老老实实给大长公主行了礼,抬眼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看向孟嘉言,柔声道:“嘉言,你去厨房,将我们带来的药拿过去,仔细叮嘱厨司。”
  孟嘉言起身行礼:“是。”转身对惠音谷雨道,“烦请二位带路,此事也好叮嘱二位。”
  惠音谷雨不敢忤逆,行礼告退了。
  大长公主看着孟嘉言的目光满是欣赏之意:“你觉得嘉言如何?”
  岳溶溶知她言下之意,老实道:“很好。”
  大长公主抿唇而笑:“嘉言是孟家嫡女,身份尊贵,她才配得上嫖姚,而不是你,曾经深陷贱籍,只会是嫖姚的污点。”
  她悠然的话语像是一根尖锐的针戳了岳溶溶的肺管子,她呼吸一滞,脸色一白,冷冷盯着大长公主,一字一句道:“那还要多谢大长公主,拜大长公主所赐。”
  大长公主盈盈一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有话要跟我说?”她像是不想跟她多费唇舌。
  岳溶溶也不想跟她多费唇舌:“我今晚就要离开。”
  大长公主笑了一声:“我听说曲烈山逃出来了,我猜想你有求与我,”她掀眼看向岳溶溶,眼底的笑意渐敛,幽冷地盯着她,“你决定好了?离开?”
  “是。”岳溶溶斩钉截铁。
  不知为何,听到她这么坚定,大长公主生了一股奇怪的恼意,这种恼意是在为她的嫖姚不甘,她的嫖姚对这个女人死心塌地,偏偏这个女人无情无义。她明明是最希望岳溶溶离开嫖姚的人,却还是在此时生了气。
  但这只是一时的意气,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很快给出了完全的准备:“今晚有人会在府中接应你,你什么都不必管,只管跟着他,他会安全地送你和曲烈山离开京城。”
  岳溶溶不确定问道:“我能信你吗?”
  大长公主笑了:“你问的话真是愚蠢,若是嘉言,绝不会这么问,为了救出曲烈山,你除了信我,你还有别的方法吗?即便我要利用此事来害你,你又能如何呢?”
  是啊,又能如何呢?岳溶溶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只能信她,但对于大长公主还要趁机夸赞一下孟嘉言,她还是心里堵了一下。
  一切似乎都做好了准备,她没有去向钟毓告别,一来她在宫中,难以见面,二来,若是临走前见了钟毓,或许会将她牵扯进来,无端惹祸,是以她写了一封告别信,将兰因絮果,来龙去脉都写清楚了,去了锦绣楼,交给了明姑姑,请她转交给钟毓。
  明姑姑看着她:“我知道你不会在京城久留。”
  明姑姑早已看破了世事,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不会留念,即便当初是她救了岳溶溶,帮了岳溶溶,如今得知她要离开,也仍旧是淡淡的神色。
  岳溶溶没有再去见其他任何人,包括即墨先生和薛玉白,她不想给他们惹麻烦,也不想让更多人看出端倪,节外生枝。
  她回了侯府,等着沈忌琛回来,她尽量像平常一样,只是今日月亮出来时,沈忌琛还未回府,她忽然有些惶惶不安,让惠音去刑部看了好几次,回来都说侯爷还在忙。
  岳溶溶等不及了,她怕临走前都见不了沈忌琛一面,就想着去刑部找他,可走到门口,又怕这么一走,错过了大长公主安排的来人,一时心悬在了半空中,进退维谷。
  适时间,她听到了下人的请安声,她黯然的目光瞬间亮了起来,漫天星辰照进了她的眼底,就看到沈忌琛走进了院子,月光铺洒在他身后,清冷矜持。
  他看到了她,停下了脚步,轩然伫立,遥遥凝视着她,不知在想什么。岳溶溶压下心底的心酸,飞奔过去,却在他跟前停住了,直到他张开手,岳溶溶鼻尖一酸,走过去,抱住了他,他身姿高大,她的头只到他的胸口,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声,她眼眶一热。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她像从前那般撒娇。
  他抱着她,低头问她:“有些事耽搁了,可是有事要同我说?”
  岳溶溶笑意僵了僵,摇了摇头:“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沈忌琛没有说话,一阵沉默后,岳溶溶软声问道:“我还没用膳呢,你用了吗?”
  他牵住她的手,往花厅走去。
  两人坐在桌边,气氛有些凝滞,岳溶溶俏皮道:“都是你回来的晚了,菜都凉了。”
  沈忌琛看向她,问她:“你当真没什么话要跟我说?”
  岳溶溶容色一滞:“什么?”她故作天真,“没什么话啊。”
  沈忌琛深不见底的眼眸凝注着她:“知道我今晚为何晚归吗?”
  “......为何?”
  他淡淡道:“曲烈山失踪了。”
  岳溶溶蓦地碰到了手边的酒杯,心慌意乱了一瞬,才发觉自己的反应不对,立即紧张起来:“怎么会失踪了?他不是一直被关在牢里吗?”
  沈忌琛压抑到了极点,他道:“他可能会来找你,若是你见到他,告诉我,溶溶,他终究救过你,我不会为难他。”他道,“我会为他寻一处好去处,保他余生无忧。”
  岳溶溶几乎动容,差点就脱口而出了,可最终还是垂眸扯了下嘴角,抬眼两眼弯弯:“嗯,若是他来找我,我就告诉你。”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劲的地方,只是为了顺着沈忌琛的话说。
  沈忌琛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如坠冰窖,他看着岳溶溶递过来的酒杯,笑了一声,掩去眼底的嘲弄,接过酒杯,他看着岳溶溶,轻声道:“溶溶,我们成亲吧。”
  岳溶溶愣住了。
  沈忌琛深深凝视着她,说:“我会请皇上为我们赐婚,溶溶,你是我唯一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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