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岳溶溶眉心紧拧,她知道她和甄溪不能回到从前,但如此仇恨对立,是她没想过的。
  掌柜的呵呵上前,带着大发慈悲的语气说道:“溶溶姑娘,您请挑吧。”
  “放肆!溶溶姑娘也是你能喊的吗!”惠音凌厉一喝,疾步上前来,将谷雨的话压了下去,谷雨见状,立刻挺直背脊扫了甄溪一眼。
  惠音自小在国公府受到熏陶,威严的气势摆的十足,果然将掌柜的和伙计喝住了,连周围的客人都喝住了,纷纷看了过来。
  “姑娘。”惠音走到岳溶溶跟前行了礼。
  气氛忽然凝结了,岳溶溶怕场面闹大了传出去,她知道这种事,当初在杭州时,她便是这般张扬无拘,因为知道沈忌琛会为她出头,可如今是在京城,她不想将她和沈忌琛的关系弄得太复杂,便道:“我们回去吧。”
  甄溪却不放过她,“姐姐,这么装腔作势一番,就要走了吗?其实你身份低微也没有人会笑你,你何必在这充门脸呢。”她眼底闪过一丝嫉恨,岳溶溶一个锦绣楼的绣娘,凭什么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当日受到的屈辱,她要在今日也让岳溶溶尝一遍。
  惠音本来也没想这么算了,人都欺到姑娘脸上来了,就是打了他们侯府的脸,打了他们侯爷的脸!忽然施施然一笑,郑重地行了万福礼:“请问夫人如何称呼。”
  这个礼立刻让甄溪心里舒坦了不少,白桃也得意了起来:“我们夫人是工部侍郎的侧室夫人。”
  岳溶溶微讶,看着甄溪好整以暇地整理自己的袖襕,原来她已经是侧室夫人了,看来蔡侍郎对她真的还不错。
  谷雨皱了眉,看向惠音:“工部侍郎是不是就是那个三番两次来我们府上找侯爷,侯爷不愿见的那位?”
  惠音想了想,点头:“蔡侍郎是吗?侯爷最不待见的就是他了。”
  她二人一唱一和的,说的在场的人全都白了脸色。
  掌柜的吞了口水陪笑着颤抖地开口:“请问姑娘府上......”
  惠音眼睛一瞪:“武靖侯府!”
  堂中顿时鸦雀无声,掌柜的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双腿一软栽倒下去,慌忙出来,赔罪陪笑:“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姑娘恕罪,姑娘恕罪。”他朝着岳溶溶千般作揖。
  岳溶溶见在场的人都在打量她,心头一阵慌乱,匆匆道:“我们走吧。”
  甄溪还怔在原地,脸色青白一片,怎么可能,她进了侯府?怎么可能进了侯府呢!侯爷怎么可能让她进侯府呢!
  坐在车上,惠音和谷雨才觉得心情舒畅些,可看到岳溶溶脸色不太好看,不由小心翼翼道:“姑娘,您生气啦?”
  岳溶溶叹口气:“没有,只是,只是觉得太过张扬了。”
  谷雨不懂她的顾忌,天真道:“姑娘,您是侯爷心尖尖上的人,怎么张扬都不为过的。”
  心尖尖上......这个词听得让她觉得有一丝丝甜,却也有一丝丝苦涩,她转过脸去看向窗外,忽然眼睛一顿,惊喜地喊了一声:“佩兰姐姐!”
  岳溶溶急忙喊停了马车欢喜地跳下车,飞奔上前拉住了葛佩兰的手:“真的是你,你来京城了!”
  葛佩兰没想到会在这见到岳溶溶,诧异地说不出话来:“溶溶?”
  惠音上前来:“姑娘,不如找个茶室坐下聊吧?”
  岳溶溶欣然答应了,拉着葛佩兰去了最近的茶馆,葛佩兰是她在姑苏认识的姐姐,虚长她一岁。
  “佩兰姐姐,你怎么会来京城了?”她看到她手里拿着药包,紧张道,“你病了?”
  葛佩兰温婉的脸上露出几分疲惫:“我是带我夫君来京城看病的。”
  “夫君?姐姐你成亲了?”岳溶溶既惊且喜,又担忧道,“你夫君怎么了?”
  葛佩兰垂眸道:“他得了咳疾,越来越严重了,还经常咳血,姑苏的名医都看过了,束手无策,他们提议让我们来京城试试。”
  原本听到葛佩兰成亲了,岳溶溶欢喜极了,可听到她的夫君如今这样,她难过的那股内疚之感又冒了起来,她酸了鼻子,哽咽道:“姐姐,对不起,都是我,要不是因为我......”
  葛佩兰脸色一白,慌忙打断了她:“别傻了,跟你无关。”
  “姐姐......”
  葛佩兰笑着再度打断她:“我出来有一段时间了,该回去了。”
  “你去哪?我送你去。”岳溶溶执意拉着她的手,葛佩兰知道她倔强的性子,只能告诉她。
  马车停在了胡四巷,葛佩兰看着马车的规格,摸着底下绵软的锦垫,红楠木上精致的茶具,再看着她身边两个丫鬟的装扮,想来她如今应该过得不错,心中安慰,也就没有多言。
  “姐姐,我明日来看你。”
  葛佩兰笑了笑,没拒绝。
  回去的路上,岳溶溶始终愁眉不展,伏在窗户边一言不发,谷雨想问,却被惠音拦住了。
  回到府里时,快近晌午了。
  “姑娘回来了,侯爷也已经回来了。”门房小厮请了安道。
  岳溶溶低落地“哦”了一声,进了府,没听小厮下一句话,小厮愣了愣,拉住惠音低声道:“孟小姐也来了。”
  惠音惊诧一瞬,心道,今日还真是忙碌的一天啊,急忙和谷雨跟了上去,还没来得及提醒岳溶溶,就看到正厅里坐着沈忌琛和孟嘉言。
  沈忌琛已然看到了耷拉着眉眼的岳溶溶,站了起来,走过来,岳溶溶还低着头往前,蓦地撞了上去,痛得皱了下眉,抬起头来,沈忌琛的手掌贴住了她的额头,轻声责备:“说了多少次了,走路要看前面。”
  岳溶溶咕哝道:“那你看到我走过来,还站在这,分明就是故意要训我。”
  “岳姑娘。”
  一道清扬如风的声音传来,岳溶溶愣愣看过去,就看到孟嘉言优雅地走了过来。
  “孟小姐?”岳溶溶意外地看着她,又看向沈忌琛,沈忌琛正要解释,孟嘉言已经莞尔开口。
  “我方才去国公府看了大长公主,大长公主顺便让我给侯爷送一盒他最爱吃的点心,我还以为侯爷不在呢。”她轻轻笑着。
  岳溶溶心底一个角落酸酸的,就是啊,不是在刑部吗?怎么突然回来了,难不成知道有人来给他送点心,特意赶回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扬起笑脸道:“那我不妨碍你们了,我先告退了。”
  沈忌琛却拉住了她,掌心整个覆在她的额头上:“不舒服了?”
  岳溶溶看见孟嘉言转过脸去,她慌忙拉下他的手:“没事,你们聊。”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惠音正要跟上,对上了沈忌琛的目光,站住了脚,和谷雨对了个眼神,谷雨跟着岳溶溶回去了。
  沈忌琛转身看向孟嘉言,送客的话还没开口,孟嘉言已经抿唇一笑:“大长公主交代我的事,我已经做完了,也该回去了,侯爷记得吃,免得大长公主事后问起,您漏了馅儿。”她是玩笑地一笑,福身离开。
  文松会意地拿起点心盒:“小姐放心。”然后送了孟嘉言一程。
  “今日发生了何事?”沈忌琛一边往正院去,一边问惠音。
  惠音便将在玉器铺的事说了一遍,见沈忌琛脸色冰冷,她又说道:“姑娘今日遇到了一位故人。”
  说话间,沈忌琛已经走到了岳溶溶房门口,就看到岳溶溶伏在窗边出神,他走进去,谷雨识相地退了出来。
  沈忌琛坐在她身边,用指骨去刮她的脸:“听说你今日遇到了一位故人。”
  岳溶溶气呼呼地坐了起来:“你派惠音她们监视我?”
  沈忌琛面色一沉,心头一慌,沉声道:“你若是不喜欢她们,我换了她们。”
  “算了算了,我还挺喜欢她们的。”岳溶溶摆摆手,如今她本就是寄人篱下,既然如此,不如物尽其用......忽然她眼前一扫暗淡,亮晶晶起来,“我想请你帮个忙。”
  “说。”他欣然道。
  岳溶溶道:“惠音说的那位故人是我在姑苏认识的一位姐姐,她的夫君得了重病,在四处寻医,我想请你......”
  沈忌琛已经道:“我明日让太医院院首去瞧瞧,她住在哪?”
  岳溶溶愣住了:“太医院院首?”她本来只是想让他找个名医,没想到这么大阵仗,犹豫了起来:“会不会不太好?太张扬了......”
  沈忌琛眉心紧皱:“所以,今日你在玉器店受了委屈,也不愿张扬?你是怕连累我,还是怕连累你自己?”
  岳溶溶默然,沈忌琛的脸色沉了下去:“岳溶溶,你在想什么?你把你自己当什么?把我当什么?”
  空气忽然凝滞,岳溶溶眼底闪过一丝慌张,不知该怎么说,可她的沉默,让沈忌琛的心骤沉,他站了起来,岳溶溶跟着站了起来,情急之下,喊了声:“侯爷!”
  沈忌琛掠过一丝尖锐的痛,拂袖离开。
  文松正走来,迎面撞见怒气沉沉的沈忌琛,他身手敏捷,立即闪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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