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他的反应。
  虽然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她深知顾泽洺就是吃软不吃硬,尤其见不得她受委屈的样子。
  果然,顾泽洺环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
  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脸,黑暗中,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心疼:“你不喜欢他们?”
  “嗯……”江初芋用力点头。
  顾泽洺说:“我也不喜欢他们,不如我辞职,我们离开京市,一起去南方……”
  江初芋打断他:“那可不行,我还等着你继承家业,赚大钱,给我买大豪宅呢,我吃不了一点穷苦的。而且,那些都是你的东西,你干嘛拱手让人?做慈善啊?”
  大概是她的语气有点好玩,顾泽洺的神色终于有所缓和,过了会,他突然说:“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这件事,我会处理,你放心。”
  江初芋用食指戳他的心口:“我相信你。”
  她重新窝回顾泽洺怀里,手臂环住他的腰。
  顾泽洺似乎很受用她的依赖,将她搂得更紧。两人都没再说话,静静地相拥着,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和心跳。
  江初芋在他令人安心的气息里,抛掉所有杂念,再次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她在顾泽洺的怀里醒来。
  大概是昨晚车途劳顿,两人又折腾了一夜,他有些疲倦。
  江初芋借着晨光观察他的脸。
  他睡着的时候,那股清冷疏离感会减弱很多,长长的睫毛覆下来,显得意外的安静无害。
  但江初芋知道,这只是表象。
  这个男人有很强的控制欲,非常偏执,是那种会安静发疯的类型。平时收敛得很好,一旦被触及底线,后果不堪设想。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顾泽洺睫毛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初醒时还有些朦胧,但很快便恢复了清明,然后聚焦到她脸上。
  “早。”他嗓音沉哑,自然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早。”
  江初芋朝他微微一笑,仿佛昨天的一切阴霾都已散去。
  这时,顾泽洺的手机响起来。
  江初芋催他:“你接电话呀。”
  顾泽洺犹豫了一下,从床头拿过手机,接通电话。
  是公司那边打来的,催促他赶紧回去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
  顾泽洺蹙了蹙眉,看了一眼怀里的江初芋,有些犹豫。
  “你去吧,”江初芋善解人意地推了推他,“工作要紧,我没事的。”
  “你一个人……”顾泽洺还是担心她。
  “我真的没事了。”江初芋坐起身,语气轻快,“我会努力等到你说的那天,然后我们一起好好面对一切,好不好?”
  她表现得异常乖巧和懂事,完全是一副依赖他,信任他,并且愿意与他共同承担一切的模样。
  顾泽洺凝视了她几秒,最终点了点头,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个轻吻:“等我回来。”
  “好。”江初芋笑着应道,目送他起身穿衣,整理领带,然后拿起外套走出卧室。
  她静静地坐在床上,听见客厅门被关上,确认顾泽洺真的离开了。
  房间里瞬间只剩下她一个人,安静得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江初芋掀开被子下床,动作不疾不徐的洗漱,换衣服,然后,她拿出了纸和笔。
  坐在书桌前,她停顿了片刻,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画面。
  养父母憎恶的表情,江姗的冷漠,还有顾泽洺温暖的拥抱。
  她本该在十五岁的时候就死去,因为顾泽洺的一线善念,她得以活到现在。
  她的一生就是个笑话,不过没有关系,她现在有钱,有学历,也有未来。
  她自己的未来。
  江初芋有很多想说的话,可最终落笔却只有寥寥几个字。
  【我走了,请不要找我。】
  写完后,江初芋仔细地将纸条折好,然后塞进那个盒子里,合上盖子,把盒子放到显眼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江初芋开始平静地收拾行李。
  她东西很少,只带了必要的证件,一些现金,几件换洗衣物和一台笔记本电脑。
  她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尤其是顾泽洺,所以动作很快,也很果断。
  杨秀灵帮她订了最近一班飞往法国的机票。
  江初芋拖着简单的行李箱,最后环顾了一下这个充满回忆的城市,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三天后,当顾泽洺处理完公事,从申城赶回京市时,江初芋早已落地法国。
  第58章 他正在枯萎…… 不计一切代价也要找到……
  顾泽洺推开公寓门, 房间已经空了大半,屋里原本属于江初芋的那股甜暖气息正在慢慢消散。
  他加急处理完公司事务,连夜从申城赶回京市, 以为会看到江初芋像往常一样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或者跑过来给他一个拥抱。
  没想到,她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卧室的门开着, 他放下行李箱,快步走进去。
  整个房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家具整洁如新,仿佛没有人居住过一样。
  顾泽洺的目光扫过床头柜,看到江初芋留给他的盒子。
  他打开, 里面都是之前他送给江初芋的礼物。从一堆首饰中找到她写的纸条, 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我走了, 请不要找我。
  顾泽洺盯着那行字, 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眼神阴鸷得可怕。
  一句话就想和他结束?
  他的初芋还是这么天真。
  顾泽洺将纸条揉成一团, 脸色越发阴沉。
  他隐约想起那晚,他们在这张床上抵死缠绵,她依赖的靠在他怀里,委屈得跟他哭诉。她说她会和他一起好好面对未来时, 那双眼睛湿漉漉的清澈又深情……原来,全都是演戏。
  她利用他的愧疚和信任, 演了一场金蝉脱壳的好戏。
  他被骗了。
  彻头彻尾。
  江初芋可能想吻他和睡他,却从未真正的想要嫁给他。
  空荡的公寓里,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沙哑又阴冷,有种骇人的疯鸷。
  “初芋……”他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她的名字,像是要将它碾碎在齿间, “千万躲好,别让我找到。”
  *
  秦盛雅找到顾泽洺时,他已经三天没睡,眼睛里布满红血丝,那张被无数人称之为“神颜”的脸,如今落魄消瘦得像个流浪汉。
  秦盛雅有理由相信,如果她晚来几个小时,顾泽洺可能真的会死。
  秦盛雅看见他这样,不知为何突然鼻子一酸。
  她走过去,推了推顾泽洺的肩膀,小心翼翼的问他:“哥,你怎么了?”
  顾泽洺挂掉拨了上千次也没拨通的号码。缓缓抬起头,眼睛赤红的看着她。
  然后,秦盛雅就听见,她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的话。
  “她不要我了。”
  从小骄傲到大,哪怕和家里断绝关系靠捡垃圾维持生活也从没低过头,被无数人誉为京圈第一贵公子的人,现在就像一条被主人丢弃的可怜狗。
  秦盛雅心里难受得紧,她尝试着说些安慰的话,顾泽洺却冷笑出声。
  “但是没有关系,我会找到她的。”
  哪怕穷极一生,不计任何代价,也要把她找到,然后关起来,关在种满鲜花的玻璃房里,每天只能接受他的灌溉,死也只能死在他身边。
  *
  江初芋的朋友不多,屈指可数。他一个一个打电话去问,问到彩燕,她也很疑惑。
  “你说初芋?我们最近没有联系啊,我以为你们去毕业旅行了。她怎么了?”
  “没事。如果她联系你,请告诉我一声。”
  挂掉电话,顾泽洺又连续问了好几个人,同样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倒是林芸在和他交谈的过程中,无意间提到一个人的名字。
  黎森。
  以他的本事,确实能够瞒着他们所有人,偷偷把江初芋藏起来。
  一种焦躁的火焰在顾泽冷静的表象下开始燃烧,无声无息,灼得他格外难受。
  他开车去了一趟百黎制药,黎森却避而不见,连公司门都不让他进,摆明了就是要他难堪。
  但黎森还是高估了顾泽洺的道德感。
  在京圈富二代这个圈子里,他顾泽洺从来没有输给谁过,有不少人看他不爽,想让他吃瘪,又实在拿他没办法。
  傍晚下班,黎森开着车从停车场出来。
  顾泽洺发动车子,不疾不徐地跟了上去。
  他追得紧,两辆车越来越近,直至并排行驶。
  黎森眉头紧蹙,眼看车子即将进入一个单车通行的出口通道,顾泽洺忽然猛地一踩油门,蓝色轿车横向滑出,彻底堵死前路。
  黎森猝不及防,一个急刹,车头在距离顾泽洺车门几厘米处停住。
  他惊魂未定地抬头。
  顾泽洺推开车门,长腿迈出,倚在车边,冷冷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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