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38章 彻底失控 “初芋,过来。”……
七月, 京市多雨。
潮湿的天气和考试周撞在一起,时间的流速仿佛被按了快进,每个人都在各自的轨道高速运转。
法语课结课后, 顾泽洺已经有好些时日没有见过江初芋。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被她拉黑删除, 连江乐凯也说,她忙着和黎森约会, 以后不会再来公寓了。
他的姑娘,被他吓得不轻,开始学会跟他玩躲猫猫。
也罢,考试周,他本来就没打算再做什么出格的事。
七月第一个星期, 休息日。
雨是后半夜停的。
空气里有股黏糊糊的湿气, 混着泥土和植物的味儿, 不算难闻, 就是沉甸甸的,很闷。
墓地这种地方, 下过雨之后更显得清静,一路走过来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
远处城市的轮廓模糊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顾泽洺把手里那束百合放下,花瓣上还滚着水珠,不知道是雨是露。
石碑冰凉, 照片里的女人笑容淡雅,眉眼压着点散不去的倦意。
他站着看了会儿, 什么都没想,脑子里是空的,寂静无声。
旁边几株山茶树倒是开得热闹,红彤彤的,肥厚花瓣托着水, 坠在绿叶间,颜色浓得化不开,不合时宜地扎在这一片灰白寂静里,看着尤其莽撞。
顾泽洺动了动站得有点僵的腿,打算走了。
身后有脚步声,不轻不重,踩在湿漉漉的水泥路上,一步稳过一步。
顾泽洺没回头。
脚步声在他身后几步远停住。
“来了?”声音不高,有点哑,像是没睡好,又像是常年烟酒泡出来的沉。
太熟了,熟到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秦既远。
顾泽洺转过身。
秦既远打着把黑色的伞,头发梳得整齐,手里也有一束花。
白的玫瑰,跟他人一样,透着股漫不经心的讲究。
他的目光在顾泽洺脸上停了一瞬,接着看向墓碑。
“你妈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顾泽洺没接话。
空气里的湿气更重了,黏在皮肤表面,腻得慌。
秦既远走上前,弯腰,把手里那捧白玫瑰端端正正放在碑前,紧挨着顾泽洺那束百合。
他摆放得极其仔细,调整了一下角度,让花束正面朝外。
摆好后,他的手指并没有立刻收回去,而是看似无意地、极其自然地拂过石碑上的刻字。
“你和江家那个姑娘最近怎么样了?”闲聊的语气。
顾泽洺插在口袋里的手轻握成拳,指甲掐进掌心,钝痛。他脸上没动声色,只是下颌线绷得直了些。
“我和她的事,不劳你费心。”
秦既远像是听了个笑话,极淡地笑了一下,“你是我儿子,我关心你身边的人,难道不是应该的?”
顾泽洺盯着他的手,突然觉得妈妈的墓碑不干净了。
顾清如和秦既远在一起的十几年,有过幸福也有过痛苦,但离开时一定是恨的。
她不是先天性精神病患者,而是长期被人下药导致的精神错乱。她的丈夫,号称京圈只手遮天的大企业家,非但没有关心她,没有帮她找出加害者,还和别人酒后乱性,生了一个私生子。
就连她离婚,病死,变成一块冰冷的墓碑,秦既远都不肯放过她,隔三差五来就这里骚扰她。
顾泽洺往前踏了一小步,鞋底碾过湿滑的青苔,声音低哑得完全变了调。
“我说了,不劳你费心。”
两人身高相仿,站在一起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秦既远没动,只微微挑了下眉,像是有点意外他的反应,又像是早料到会如此。
“行,不提这个。”他不再看顾泽洺,转回头望着墓碑,目光落在照片上,语气淡得近乎冷漠:“玩了这么久,也该收心回家了。外面没那么好玩,你也护不住什么。有些东西,你看得再紧,也有看漏的时候。”
他顿了顿,像是最后通牒。
“不要等到出了事,再来后悔。”
顾泽洺盯着他,忽然极冷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十足的嘲讽:“我也说过,威胁对我没用。”
“是么?”秦既远低头,温柔地亲吻了下墓碑,低低笑道:“老婆,我们的儿子不听话,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他?要不,把他最亲爱的姑娘送给别人当礼物?”
顾泽洺目光一沉,冷眼瞧他:“别人都说我妈疯了,我看你才是最应该被关进神经病医院的疯子。”
“说些没用的话做什么。”秦既远直起身,把伞递给旁边的助理,点燃一根雪茄,“想把我关进神经病医院,处理掉那些曾经伤害过你妈的人,就应该回到秦家来。”
“只有回到秦家,你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包括江家那个姑娘。”
顾泽洺没哼声。
秦既远狠抽了口烟,过肺,转过头,上下打量他,目光没什么温度:“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害怕自己回到秦家,那个姑娘和你在一起,会落得跟你妈一样的下场。”
“我理解你的担忧,但做我们的儿子不能这么孬,现在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她嫁给其他人,最后的下场只会比你妈更惨。”
顾泽洺皱起眉,喉咙里忽然有点发紧。
太阳出来了,晃得人眼晕。
秦既远抬手,慢悠悠地再次拂去墓碑照片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情人,与他嘴里恶毒的话形成了极其恐怖的对比。
“想要她就回到秦家来,把那些你看不惯的人和东西都清理干净。”
“你做得到的。”
说完,他转身,踩着来时不紧不慢的步子,沿着湿漉漉的小径往下走,直至消失。
*
也许是考试周大家都很忙的缘故,总是像鬼一样盯着她的顾泽洺很久没有出现了,江初芋重新过上活死人一般平静的生活。
每天一觉睡醒,就是宿舍——考场——食堂——图书馆,四点一线来回跑,偶尔跟黎森电话聊天,疏解压力。
黎森是个很优秀的男友兼倾听者,他温和知进退,会适当的给与她安慰和建议,江初芋每次跟他聊完天总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最后一门在十二号下午。
交卷铃一响,江初芋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软塌塌地跟着人流往外走。
夏日午后的阳光有点晃眼。
包里的手机嗡动一声,摸出来一看,竟然是秦盛雅。
之前江姗让她和京圈的富二代们搞好关系,多交几个朋友,特别是秦家的人。
是以,上次生日party,江初芋便和秦盛雅互加了联系方式,偶尔闲聊几句,或者组队玩点游戏什么的,一来二去,慢慢也熟悉了起来。
电话那头,秦盛雅的声音噼里啪啦,带着她一贯的风风火火:“宝!解放了吧?我下周就飞资本主义大本营了,最后的狂欢,速来校门口等我!逛街!吃饭!速速速!”
她声音太大,江初芋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了点,嘴角却忍不住弯起来:“压榨剩余劳动力啊你?刚考完试,脑子都糊了。”
“糊什么糊,逛街又不用脑子,用钱包!快点!”
挂了电话,江初芋慢慢往校门口走。
没等多久,就见秦盛雅开着她那辆招摇的小跑车停在路边。
“初芋!”
秦盛雅从车窗里伸出脑袋冲她挥手。
墨镜,帽子,全副武装,乍看还以为是哪个女明星出街。
江初芋走过去,坐进车里。
二十几分钟后,她们到达附近的商场。
秦盛雅一把挽住她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走!姐今天要大开杀戒!”
商场里冷气足,她们一家店一家店扫过去。秦盛雅试衣服像打仗,拎起一堆裙子塞给她:“去,都试试,这件、这件,还有那件,不许说不!”
等江初芋从试衣间出来,秦盛雅摸着下巴点评:“嗯,这件还行,买了!”
江初芋对着镜子照了照那条淡蓝色的连衣裙,腰线收得恰到好处,衬得她皮肤很白。
确实还不错。
江初芋笑着点头:“行,听你的。”
一下午,秦盛雅购物欲爆棚,横扫了好几家店,手里很快拎满了纸袋。只是她时不时就低头猛戳手机,嘴角还噙着点古怪的笑。
“跟谁汇报行程呢?”江初芋挑眉。
秦盛雅立刻把手机屏幕一扣,笑嘻嘻:“没谁,就……问我哥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帮他参考参考。走走走,累死了,找个地方吃饭。”
两人在校门外不远处随便找了家小饭馆。店面不大,这个点人却不少,闹哄哄的。
点了两碗招牌牛肉面,秦盛雅摆弄着手机,忽然状似无意地开口:“哎初芋,问你个事儿。”
江初芋咬着柠檬水的吸管,点头:“问呗。”
“你说,现在这年代,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是不是真没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