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返程路上何权青想了很多,想了昨晚,想了那一口,还想了裴居堂那些话,心情一会儿轻一会儿乐的,但这种愉悦也仅仅持续到他的车刚刚过陈桥。
有人朝他挥了挥手,何权青就连忙停了车问有什么事。
“你师叔不在了啊!你家大哥在到处找你呢!”
虽说师叔要走这事不突然,甚至还多留了差不多半个月,但真到这一天,还是挺令人难受的。
不过因为要忙的事太多,何权青也抽不出什么空来去理会自己的情绪,
转眼间就到下葬的前夜了,何权青陪梁晖守最后一晚上灵,三天没怎么歇息的两人在空灵的灵堂里抽了会儿烟,又聊了点其他话题,没把气氛往白事上说。
何权青想起自己给裴居堂的承诺,就提了一嘴明年让梁晖给他打配儿的事。
梁晖答应是答应了,不过又说他明年年底可能要退行了。
“你跟师傅说了吗。”何权青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有这个念头。
“还没,明年再说吧。”梁晖捏着烟头慢慢吐烟道。
“为什么突然不干了……”
“还能为什么。”梁晖叹了口气,“干这个以后怎么养家啊,我都想好了,明年就出去找事做,争取呢,三两年在县里整套房子……”
何权青还是意外,“师叔不是给你留了跟婷妹的婚房呢?”
“婚房?你说这个?”梁晖看了一眼天花板。
“嗯……”
“我说你啊就是没见识。”梁晖掸了掸烟灰,“你要是孤家寡人一辈子都留在这,那没关系啊,那假如以后有孩子呢,就一辈子留在这了?像咱们读完那个破小学再读个破中学,然后去职校学修车打杂?”
何权青正襟危坐起来,“我还没想过这些……”
“哥就这么跟你说吧,要成家的人,以后肯定也要有孩子的,男人既然打算了要成家,那就得为他们母子考虑啊,听说了没,现在在外边上学都得有房产证,按区入学,那最好还得是学区房,环境影响人啊,要想咱们的孩子不走咱们的路子,你就得提前为他们做打算啊。”梁晖拍了拍大腿,“就这两年,房价都开始在飙了,这事只能趁早不能犹豫了,你啊要是有点想法什么的,也多听听现在的新闻……”
何权青肩膀慢慢松下去,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过呢,这也就是针对我自己来说啊,不代表所有人,但我是不可能让婷妹在这继续呆着了,你可别到处跟别人乱说啊。”
“那,一套房多少钱啊。”何权青问。
“看面积啊。”梁晖想了想,“就算你三室一厅,100平……就现在的市场,也得30个出头吧。”
何权青想到了什么,“哦……”
这时何语婷提了一笼新纸钱进来给他们补了金盆,又一把抢过梁晖手里的烟头踩熄灭,最后扔出了门。
“哎呀,不是,是你权哥非要我陪他抽的……”梁晖脸不红心不跳的连忙嫁祸身边人说。
何权青也只能献身就义了:“额,嗯……”
不过他们几师兄妹也不是今天才认识的,何权青这人说没说谎一点也不难看出,何语婷黑着脸直接去摸梁晖的口袋,果然摸出了一盒红塔山。
她戳了一下梁晖的脑袋,就揣着烟离开了。
等人走了以后,何权青有感而发的问了一句:“师兄,你……会怕婷妹吗。”
“怕倒也没!……”梁晖话塞了一下,原本高昂的语气掉下了去,“没什么不正常,怕老婆那不是人之常情嘛……唉。”
何权青觉得言之有理,他心里舒服了一点,“那你听她的话吗?”
“听啊。”
“那她听你的话吗?”
“不然呢?”
“什么都听?”
“看情况啊,也不是事事都合适听。”
看师弟突然一脸苦恼的,梁晖哟了一声,问:“你这是关心我还是关心自己啊?”
“……”何权青看了对方一眼,又闪躲的把目光挪回火盆里,“我……随便问问。”
梁晖切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何权青还是没忍住:“假如,假如婷妹一点也不听你的话你怎么办。”
“那怎么可能。”梁晖说得挺自信,“除非我说得不对,她才不听。”
“我是说假说,假如你说的是对的,是为她好的,她也不听呢。”
梁晖脑袋上打出了一个问号,“比如?”
何权青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假如,你让她早点睡觉,她不睡,觉得你烦,那是谁的错呢。”
梁晖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给了一个很是犀利的回答:“那就只能说明人家不在乎你呗。”
何权青脸立马凝固了下来。
第15章 商量
“不过这也不一定。”梁晖话锋一转,“也可能是你没有树立自己的……额,威信?你得让人家信任你啊,人家才能听你的不是?这管人啊他就是一门学问。”
何权青想想,也可能是那么回事。
“哥跟你说啊,男人可以服软,但是不能窝囊啊,你得有自己的主见,但是得是有用的主见,但是不能全是自己的单方面主见,最重要的还是要学会商量,懂吗。”
“懂了。”何权青这下是真懂了。
第二天中午上完山后,何权青连酒席都没去吃就回班里补觉了,再醒来时,他看到梁晖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师兄你,今天就搬过去了吗。”何权青问正在卷被子的人说。
“不然呢,这里去篮球场那么远,让你嫂子一个人在家我怎么放心,天天那么多天过家门口。”
何权青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嫂子是谁,“现在就一起住……别人不会说吗。”
“说毛子?”
“婚前……同居。”
“我这是上门当赘婿,谁敢说我。”梁晖不以为然,“等明年开年婷妹成年了,我就带她出去学门手艺,到时候就不在这里过了,省得左邻右舍一天听墙角。”
何权青用脸蹭了蹭枕头,把自己蹦醒神了一点,“三哥说你们经常在河边亲嘴被别人看见了才被说的。”
“那亲嘴有啥,我俩婚都订了还不能亲啊。”梁晖扯着红脖子嚷嚷道,“看你们一个个封建的,活该单身。”
何权青望着师兄的后脑勺,冷不丁问了句:“是她先亲你,还是你先亲她?”
“……”梁晖扭过头来瞪了对方一眼,“我说你什么时候反省反省你这个直来直去的舌头,等下我给你一脚。”
“这也不能问吗。”
梁晖过去真往床板下放了一脚,才有点炫耀意味的说:“我先亲的那像话吗,那不流氓吗,这种事要尊重女生意愿懂不懂?”
“哦。”
“就你这死出,以后也不知道上哪找媳妇,让师傅给你扎一个出来得了。”
梁晖收拾好东西后,何权青就起来搭手替对方把行李都运了过去。
从篮球场回来时,何权青的车刚好在街心碰到裴家的车了,这街道有点窄,两方相让了好几分钟才让出个路来。
不过裴居堂的父亲还是特意问候了他两句。
何权青不知咋的,现在看到裴居堂的家人都有点紧张了。
……
因为家里司机路上耽误了,裴居堂周六这天回到镇上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以后的事了。
他到何家班那里时,整个院子静悄悄的,路灯也只开了一盏,他看到有个人在那里拾掇东西,边走过去问了问。
这人裴居堂虽然是第一次见,但也立马认出了此人就是何权青口里常说的那个三哥。
这三哥怎么说呢,跟他想象中有些出入,和他见过的其他何家班成员相比,这人又白又清瘦,女子才常有的长发披在他肩前毫不违和,甚至有点……颇有风情。
“你找谁?”三哥问他。
“何权青。”裴居堂说,“他在吗。”
“玄号门。”三哥指了指楼上的一处窗户,“他应该没睡。”
“哦,谢谢。”
裴居堂进了堂屋,又轻手轻脚上了木板打的楼梯,他凭着楼下映打上来的灯光认了一下门号,玄号门是半掩着的,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上的何权青。
听到进门声,何权青一开始没当回事,直到地上那个黑影走近了,他才抬起头。
“你回来了?”何权青诧异,随即放下了手中的针线。
“昂。”裴居堂两手揣衣兜,若无其事的张望起这个窄小的房间来。
何权青立马站了起来,又把床上的东西搬到一边,“你坐。”
裴居堂看这屋里实在没个凳子,充其量也就对面那张空床能坐,不过他还是坐到何权青给他让出的床铺。
这栋楼外壁是石头砌的,内部却全是木打,地板是木的,墙壁是木的,木床木桌木窗户,也不知道这木头本来就是朱红的还是上了油漆,总之整个房间都显得有一点昏沉,不怎么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