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陈昀哲点点头:“好的。”
翻开小册子,扉页两行字:陈昀哲向许定告白书。记录重逢的每一天。第一站哈利利市场,照片贴在这里,箭头箭头,爱心爱心。
作者有话说:
陈昀哲是一个史诗级电波闷骚男,他有他的原因
第3章 如果你的眼睛不是月亮的颜色-3
正常来说,正常人都会觉得陈昀哲脑回路不正常。
然而其实此人是隔壁交大电院的高材生,以全省排名两位数的成绩被交大直接录取,直博本校,在读期间除了在西替利嗪乐队敲锣打鼓,还拿了国家发明专利四项,数学建模竞赛o奖,程序设计竞赛奖项若干,以及国际顶级会议论文n篇……被同学称为昀哲大神。
就是这样的昀哲大神,靠一张神似柏原崇的脸把许定迷得死去活来,就连不正常的脑回路,都被许定美化为:我行我素,个性鲜明。
害得许定这么个不坦诚不坦荡,夏天想吃冰棒可以在心里憋到立秋才说出口的人,竟然鼓起勇气,向某人表白了。
是许定的错。许定以为陈昀哲明恋他,否则怎么会沿着樱桃河从交大划船到师大旁听他上课呢。表白前夜杨楠也好,老黑也好,西替利嗪的男吉他手和女贝斯手也好,都劝他别啊,千万别啊。他说,人总要勇敢一回,此刻不勇敢我怎么管理工厂做许老板。
…后来他知道了,现在他知道了,从交大划船到师大旁听他上课,或是带他寻找师大春天第一朵盛开的樱花,陈昀哲单纯不正常而已。
往事像受潮的纸,一页页在脑子里泡发。许定盯着方向盘,眼皮重得快粘在一起,看来他要么在做梦,要么是猝死前播放走马灯。
陈昀哲在副驾驶,怎么可能。
忽地三条野狗从车前跑了过去,许定踩了个急刹。
副驾驶的陈昀哲稳坐如山,双臂抱胸:“你差点团灭一个三口之家。”
许定揉揉眉心,强迫自己接受事实,但他真的困得快死:“埃及到处是流浪猫狗,你注意别被抓。”
“你保护我。”陈昀哲拉下车窗,和三口之家挥手道别,尾音拖得轻轻的,“你要保护我哦。导游。”
“……”我要把你剁成八块丢出去喂狗。
哈里里市场位于开罗老城区的中心地带,号称埃及最出名的露天集市,实际大都来自美丽的浙江义乌。外国来的客人,十有八九会被这儿的特色纪念品唬住,直到后来在卢克索、阿斯旺见了一模一样的玩意儿,才知道自己当了冤大头。
正常客人,许定会带去费沙维咖啡厅,喝一杯诺贝尔文学奖同款。
但陈昀哲,是仇人。
“客人您慢慢逛,能买多买点。”
“嗯。”
陈昀哲双手揣在外套兜里,跟在他几步远的身后,对琳琅满目的商品走马观花,视线时不时放在他身上。许定感觉有点毛毛的,“您有什么需要吗?”
“我在想……”
“?”
“导游你为什么没有旗子。”
“呃…旗子?”
“就是旅行团的那种。”说着陈昀哲大拇指往身后指了指,路过一个浩浩荡荡的中国老年旅行团,领队举着个蓝色旗子。
“呃…您好是这样的,我们不是旅行,团。”
陈昀哲睁了睁眼:“那我跟错人了怎么办?”
“就一个人你也能跟丢!”
“对啊…我就是笨笨的,导游哥哥。”
“……?”你是说那个竞赛金奖拿到手软的陈昀哲,笨笨的。
许定咬紧牙关,强行忍住自己不拆穿,“行,之后我反应给老板。”
“那导游你今天先戴这个吧。”
“?”
陈昀哲不知从哪变出一个芭丝特猫头帽,套上许定脑袋,“这样一百米开外就能看见你。”
“………你什么时候买的。”
“国内带的。”
“你──”
你鼓鼓囊囊的腰包就装一个猫头帽。
许定居然不知该从何吐槽起了。往上看去,芭丝特的猫耳朵很突出。陈昀哲我要把你火化装进盒子里。算了,就当遮阳了。
趁着陈昀哲挑选商品,许定忙不迭给那个窜货的同事打电话:“喂阿斌,你好点没?能走路了就过来替班。”
胡斌说:“这单不是归你了吗?我已经接了新客人啦。”
“你那单给我,我这单给你,我们交换。”
“啊?为啥?”
“我请你吃饭。”
“哦行吧,你人在哪。”
“我在哈里里。”
“我在亚历山大啦。”
靠,是第一天走亚历山大的行程。
“阿导。”陈昀哲在耳后幽幽。
许定连忙盖住手机,压低声音,“你之后有回开罗吧,等你回了开罗咱们碰头一下。”
转头对陈昀哲:“买完啦,买了什么?”
他感觉自己语气像个幼师。
而陈昀哲拍了拍身边的等身高阿努比斯石像:“这个。”
许定呃了一声,走过去,用脚踢一下,疼死他了,“这是实心的。”
“是的。”
“他有一米八。”算上耳朵可能有一米八五。
“是的。”
“……”许定沉默半晌,“你花了多少。”
“一张。”
“美钞。”
“yes。”
许定面无表情:“可以退款吗。”
小贩局促地走上来,重复一句蹩脚的中文,“自己做的,自己做的,自己做的!”
陈昀哲说:“是他亲手雕刻上色的。”
陈昀哲你疯了吧。许定头都大了:“一米八五的石像你怎么带回国。”
“所以放在你这。”
“?”
“你只要每天拍一张照片给我就可以了。”
“我拒绝呢。”
“那就当送给你了。”
“?”
许定感觉自己真的要疯了,“我不需要!”他哪里有地方放一个一米八五的石头………
他抓着猫头帽耸拉的尾巴,“我不需要一个一米八五的阿努比斯石像!”
“那你就每天拍照片给我。”
“……啊啊啊啊。”
什么逻辑,狗屁逻辑,这还是正常人吗,非常不正常。
许定怒地拍开他,走出两步,却脚底一软,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可能这就是急火攻心吧。
04
许定静静地看着陈昀哲。
陈昀哲站在二教门口的樱花树下,空落落的枝杈交错纵横,将天空分割成玻璃的碎片,不仔细看,很难发现枝干交叉处,一朵冷粉的花苞绽开了。
“我们找到了,今年第一朵。”陈昀哲回头,对许定说。
而彼时整个春天的樱花都在他身后盛放。
团团簇簇,用作初恋底色的粉红,随风亲吻他的脸颊。
许定红了脸,揉揉眼睛,小樱树仍然花苞未发,寂静地矗在陈昀哲身后。
许定说:“找到了,然后呢?”
陈昀哲反问:“为什么要有然后。”
许定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可是我们找了整整两个小时,就为了…找到他?”
陈昀哲走近几步,微微躬身,视线与他平齐。他的眼睛很漂亮,瞳仁像浸在水里的墨石,透得能映出许定的影:“小许学长。”
“嗯?”
“你会记得这朵花吗。”
他眼睛,真的很漂亮,许定哑声许久:“……会。”
“记很久吗。”
“至少……一辈子吧。”
陈昀哲直起身,笑了笑:“这就够了,不是吗。”
许定一阵恍惚,时而抬眼看陈昀哲,时而垂眸看脚尖。
得亏他一次又一次追西替利嗪演唱会,一次又一次砸钱请陈昀哲喝酒,现在他们大概算朋友了吧。
可是许定很贪心,不止想要做朋友。
他想要陈昀哲的唇轻轻落在他唇上,像春天的早樱一样柔软。
性取向是他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大学里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可在陈昀哲面前,那层纸薄得好像要破。
陈昀哲转身要走,许定慌忙追上:“你去哪。”
“回学校。”
“哦。”
真的有人花费两个小时找春天第一朵樱花却只是看它一眼连照片都不拍啊。许定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叹服。
——陈昀哲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
极端理智,却又极度跳脱。
像一种神秘学,你明知不可信,却还是被吸引。
许定红着脸,忽然想起什么,追上去喊:“陈昀哲,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在埃及当导游,有一天你来报我的团。”
“是吗?”
“是的。”
陈昀哲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神很深:“不过,这好像不是梦。”
“?”
许定眨了眨眼,发现陈昀哲变成了一个一米八五的阿努比斯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