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他丢给藏玉一身小兵的衣服,自己也脱了衣服在一旁换好,“想去看的话,就自己跟上来。”
越是往里走,戒备越是森严。两人趁雨进去并没有被发现,几个小兵推着木车小心从上面下来,因为雨大地滑,木车直接掀翻,盖在上面的麻布掉下,金灿灿的黄金滚了一地。
看守长官见此怒骂:“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不要命了,还不把金子都捡起来。”
这些金子里没有虫子,已经炼得干干净净。
两人脸色都不好看,继续深入黑山。
大雨终于停了,远远便能看见冲天的袅袅黑烟,还有奇怪的嘶吼声。
这里已经建了铁索桥通往峭壁上的山洞,而峭壁之下建了巨大的熔炉,浑身包裹铁甲的人推着小车,将金子倾倒进熔炉中。
紧接着,另一边小兵已经压着囚犯上来,被捆着的人惊恐地看着里面还没烧干净的骸骨,不肯往前,被小兵用刀在身上割出一道口子,推进熔炉。
鲜血渗进黄金,闻到味的东西从里面钻出来,从囚犯身上的破口处钻进皮肉,大快朵颐。
观察到差不多的时候,守卫命令放入火油,怪异的嘶吼声之后,袅袅黑烟又起。
巨大的熔炉火焰滔天,底盘小口被打开,光滑干净的金子随着灰白骨灰倾倒而出,又被木车拉出去。
那句冷漠的声音又飘在头顶。
“如今最不缺的就是人命。”
但是缺钱,谁都想要这数不尽的财富。
铁索桥之上,站着一个俯视的身影,冷漠地看这一切,只有看向成堆的黄金时,脸上才浮出笑意。
跟在他身边的人低头道:“将军,人不够用了。”
裴原乜斜着眼,“去抓,这还要我说。”
有人闯上铁索桥,浑身裹挟着阴冷的气息,裴原身边的人刚要拔剑就见这人抬起的脸,“少将军?”
“父亲,我们打仗不是为了保国护民,您现在在做什么?”
“这些是战俘,乱党。古有帝王一怒,伏尸百万,你以为这点人算什么?不论今日这里站的是我,还是朝中那些人,只要他们抓住机会,都会想方设法去做。”
“他们的贱命,不值十两银子,但能换来万两黄金。”
裴舒吼道:“可是萧问心已经收到陛下回信,陛下不准再取皇陵财物。”
他被裴原一巴掌扇偏,“蠢货,裴家有兵,有富可敌国的财富,有什么人不会为我们驱策,我们干嘛还要扶持一个傀儡皇帝。”
“被人提着线的木偶而已,学什么仁君治世。他们温家的皇帝吸进天下多少的财富,死了都要把这些东西收揽进坟墓,如今奸佞挟天子把持朝政,祸乱天下也是他们自找的。”
“既然一个废物都能坐上皇位,为什么我裴家不可以。”
第55章
裴原对着身边的人道:“把少将军带下去好生看管。”
那人走到裴舒面前, “少将军对不住了。”
裴舒将人推开,“滚开,我自己走。”
裴原转身离开,却踩到一个硬物, 把脚挪开, 却发现是个金元宝,阴鸷的眸子紧缩, 看向铁索桥尽头, 看守的小兵, 藏在人后,蹲下身又快速起来,低着头眼神闪烁。
等到换班时,跟在队伍身后离开。
“发财了, 发财了,这些金子都是我的。”
只要走完这段栈道,找个地方藏起来, 就没人能够发现。
可前方的光却被一道阴影挡住,巨大的身形拉长,将面前的路全部踩在脚下。森寒的盔甲包裹严实, 只有一双露出眼冷漠无情。
小兵笑容僵硬,像是迟钝卡住的机器,许久才做出反应, 又在瞬间扭曲成惊惧的表情, 捂着胸口, 后退几步,“将、将军。”
“怕什么,莫不是做贼心虚。”
裴原迈进一步, 落到他胸前鼓起的地方,“怀里藏的是什么?”
“没、没什么,我真没拿里面的东西。”
蠢笨的解释,完全不打自招。
裴原声音讽刺:“你觉得有命把这些东西带出去?”
小兵心如死灰,拿回胸口的几块金子,跪在地上恳求:“将军是我一时鬼迷心强,看在我和您征战多年的份上,放过我吧,我保证绝不再犯。”
副将发觉此处异常,赶紧过来,怕自己因为看管不利遭到裴原迁怒,当即拔剑。
“将军在前线拼死平定叛军,没想到后方竟然出了蛀虫,若是人人都像你这样,军威何在!”
他记得这小子平时跟在将军身边也算忠心,怎么这点诱惑都经受不住。
“将军,我都八年没回家了,我只想回去的时候,尽点孝心,将军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磕头的声音碰在地板上咚咚响,听得裴原十分烦躁,没一会儿地上就印出一道血迹,咚咚的声音更为响亮,甚至有些诡异。
像极了空心的葫芦发出的声音。
副将也听得后背发凉,“你小子疯了吗?快停下。”
可是小兵仍旧未停,继续僵硬的动作,随着一声清脆的崩裂,小兵的半个脑瓜都磕了下来,像是砸破的葫芦,里面空荡荡,只剩一个空壳。
两人倒吸一口凉气。
跪着的小兵,却匍匐前行求饶,裂开的脸上还在求饶,“放过我吧。”
副将回过神,赶紧挑了旁边铁锅的火油,大火顿时将小兵吞噬,有几只虫子从小兵身上钻出来烧干净后,小兵才不再动弹。
裴原的脸色极其难看,“全军听令,若有人再盗陵墓黄金,立即处死。”
看守的小兵全都瞪着眼睛吓得不轻,就算心里有点小心思也不敢再动。
实在是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太恐怖,也太恶心了。
谁也不想当第二个空心葫芦。
裴原转身欲走,肩颈处的铁甲忽然动了下,紧接着刺痛之后,脸上的表情僵硬了许久,维持着震惊的模样。
副将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道:“将军,没事吧。”
他低头,发现裴原脚边盔甲衔接处破了一处口子,道:“我现在就让人把将军的盔甲修好。”
裴原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动,“不用,下去吧。”
副将走后,裴原合上头盔,走向洞口处,守卫惊了下,“将军,此地危险,您这是......”
“我来查看,以防还有人动了歪心思。”
搬运的铁甲人被裴原赶出去,“去洞口等候。”
裴原行事小心,却一个人深入险地查探。虽然众人心生怪异但也不敢不从。
走到深处殿门前,铁甲头盔卸下,露出裴原那张惊恐抗拒的脸,“不,回去,回去......”
可他却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大张着嘴巴。
那些黑色的多脚虫窸窸窣窣从黄金中爬出来,全部钻进了裴原嘴里,直到那张脸不再有任何表情。
*
藏玉藏在角落,腿脚忽然被拉扯住,低头一看,居然是小白,身上的毛被雨淋成一揪一揪,干净的小白爪沾了层淤泥,呜呜地可怜叫着。
他低声道:“小白,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快回去,告诉爷爷不用担心我。”
小白扯着他的裤腿不放,拉扯着他往前,“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他磨不过这小东西,犹豫一瞬,便俯身跟着小白过去。
小东西精得很,专挑刁钻的位置避开看守,藏玉和它一路行至黑山东侧山脚。直到小白停了,望向前面。
一辆辆的囚车上塞满了人,送进黑山,挤得像是关牲畜的笼子。
千里迢迢费劲把这些人带来的目的不言而喻。
藏玉还看到两个意外的人。
方若浑身脏兮兮的,跌在地上大哭,方夫人冲在一处囚笼前,拉着不放,被几个官兵用力拽开,“滚开。”
“你们找错人了,我相公不是要参与叛军,他是被抓去的。”
“好啊,原来是一家的,一并抓了。”
方若哭着要上去追囚车,被拄着拐杖的老人捂住嘴,带下去。
看到方若被爷爷带走,藏玉稍微松了口气。
摸着小白的头,“快回去不要进来。”
他一路跟着囚车来到关押处,从后方翻上高墙,底下看守正在换岗,“上面吩咐,今天就要这批人进熔炉炼金,一定要看好了。”
夜色将至,月亮被乌云遮住,视线昏暗,笛声悠悠,守卫纳闷:“谁在吹笛子?”
刚说完,脖子上就被针扎了一般,几人嘴唇发紫,纷纷倒下。
藏玉跳进来,劈开牢门的锁,将方若父母带出来,“跟我过来。”
“藏玉,你没事就好,你爷爷一直在担心你。”方夫人抹着眼泪,牢中其他人乌泱泱冲出去,军营顿时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