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那些完全崩坏、没有挽回可能,只能堕落成‘污浊’的向导和哨兵,会交给他‘最终处理’。”
“也就是抹杀。”
“抹杀以后,旧的人格自然就不存在了,但身体还在。把残余的、洗干净的意识碎片拼到一起,自然会慢慢生长,组成人格,像初生的婴儿那样。”
“新生的人格可以继承这具身体,财产,义务,社会关系……这样就能省去很多‘麻烦’。”
宗政零的语气很轻,在说到“麻烦”两个字的时候,透着嘲讽。
“这算杀人吗?还是救人?”
系统从没想过这个,被问得支吾:「你突然这么问,我也——」
“我觉得是救人。”宗政零却像是并没打算等它回答,似乎他早就已经无数次思考过、衡量过,得出了最明确的不容动摇的答案,“到了那个地步,前辈不管,也只不过是堕落成没有意识、狼狈恶心、丑陋不堪的,只会作恶的行尸走肉而已。”
“我不认为……前辈需要承担任何指责,不论是法律上,还是道义上。”
“我绝对相信前辈。”
“他不会擅自使用这项能力,他不得不这么做,一定是因为没得选——有什么逼他这么做。”
“所以。”年轻的候补执行长死死咬住牙关,嗓音渗出近乎偏执的沙哑,“我不承认——我不、接、受,他那么折磨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了,无所谓了,还非要一口咬定自己……”
系统像是被闪电劈中。
——杀了搭档。
「沈未明可是杀了他的四任搭档。」
四、任、搭、档。
明明那么保护沈未明,这种重要关头却不见了的苏镜和霍戎。
那个大喊保证会写检查、塞给他萤火虫球,跑去找野草莓的野生哨兵。
还有……这个候补执行长。
宗政零。
铃铎已经死了,宗政零一直这么告诉它,铃铎死了,被抹杀了。
他是继任人格。
「我有、我有……问题。」系统颤巍巍举起数据小手,「那个……」
宗政零“嗯?”了一声,冰冷平静的暗银色瞳孔动了动,转向数据绒毛球。
「我是说……可能我的感觉有点、有点草率。」系统咳了一声,谨慎地斟酌着,「我没有、没有说你坏话的意思,但你觉不觉得……你好像其实也……」
……也不那么“继任人格”。
至少在对前辈痴汉这一点上……
痴汉指控才勉强挤到一半,系统忽然听见了什么动静,扭头一看,扑过去惊慌地一把扯住宗政零:「不好了!野人——陈弃是不是来了?!?」
“他是来了。”宗政零皱着眉,似乎没怎么理解系统的话,还沉浸在记忆录像里,“三分钟后那个混球就唱着山歌抱着一大堆又酸又涩又小的难吃破烂野草莓半夜砸窗户。前辈就被骗得立刻回心转意,跟他结婚,不,我是说绑定了。混蛋野人入侵了第四小队,在我们办公室打了地铺,再也不走了,接下来他们一起执行了很多任务,最佳拍档,完美配合,亲密无间……”
——对对对比如这段话就充满了来自铃铎、无法抹杀、已经深入到灵魂层级的怨念了吧!!!
系统深表同情,但这暂时不是重点,它还在拼命扯宗政零,提醒他暂时不要沉迷录像,速速回到现实。
现实。
代表最高优先级的紧急报告,刺眼的红灯警报灯正在疯狂旋转闪烁,安全屋被非法入侵,入侵者身份不明,重要嫌犯失踪。
空气里有酸酸甜甜的野草莓味。
……
沈不弃被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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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可怜]偷猫贼来了!来了!又来了!
部长被偷了!
接到通知要紧急回去支援,请一天假,然后我就回来猛猛更[可怜]亲亲亲[可怜][红心][红心][红心]!!!!
第146章 “醒啦?”
有那么几秒, 候补执行长看起来像是很想砍人——或者把某个前野人的脑袋像摘草莓一样拧掉,洗得干干净净,塞进某个铺满拉菲草的高档豪华礼盒里, 裹上玻璃纸,系好蝴蝶结, 当礼物送给他心心念念的前辈。
宗政零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冰冷的暗银色的瞳孔深处有一场看不懂的风暴。
系统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他下一秒就要下令封锁各个出口全体出动,挖地三尺抓人格杀勿论……但宗政零没这么做。
他只是沉默着, 盯着那个闪烁不停的、刺眼的作为警报的红灯。
猩红的光芒不停打在同一张脸上。
“……看吧。”年轻的、不再新的“新人铃铎”哑着嗓子, 在这具身体里, 露出那种又是要笑、又是想哭的挣扎表情,“不会真死掉的……他也一样,那个混球, 还记得……”
还记得……要回来送野草莓。
要回来接前辈。
宗政零抬手,用近乎捏碎什么的力道按掉了那个聒噪烦人的警报,他像是没看见那一连串哨卡的汇报, 没看见理论上还该在沉睡的沈不弃被劫持、被敲掉了电子手铐和颈环, 以惊人的速度移动,被某个极难对付的入侵者悍然掳走, 往那片外围的森林奔逃。
……这一切都被视而不见。
宗政零问系统, 声音平静得可怕:“还想看吗?”
他居然还打算继续回溯那些记忆录像——在这种要命的时候!系统不安,还想要回头看代表沈不弃的光点到了地图的什么地方。
“放心。”宗政零直接关闭了那个毫无用处的光屏,“追踪不到的。”
“现在已经是假信号了,前辈教了他很多东西,怎么正确使用精神力,怎么放置干扰信号,怎么潜伏, 怎么趁人不注意……啊。”
“找到了。”
宗政零低声说:“在这——是这一段。”
他给系统看当时的记忆录像。
那个相当滑稽、破破烂烂、打了一大堆补丁的行军帐篷,就那么堂而皇之地扎在了办公室正当中的地板上,宣告着某种理直气壮的“入侵成功”。
还有陈弃那些七零八碎的“垃圾”:一个鼓鼓囊囊的超大号旧登山包,几个叮叮当当的空饭盒,一大把有镭射光泽的野鸟羽毛,被溪水打磨光滑的玻璃碎片,十几块好看的小石头……
当然。
还有一大堆又酸又小又难看又难吃的野草莓。
至于铃铎买的那些高级草莓,斯斯文文、孤孤零零地被遗忘在了书架的一小块空地上,散发着诱人的有浓郁香草风味的甜香。
霍戎正在用力捏着鼻梁,尝试往眼睛里滴眼药水,绝望地试图从荒诞过头的噩梦里清醒过来。
收到紧急通知、一大早就匆匆赶来的苏镜队长,站在办公室门口,目光缓缓扫过这片令人无法理解的场景,最后落在那顶破帐篷上,陷入相当危险的沉默:“……”
系统磕磕巴巴地问:「沈……他呢?」
好巧,队长当时也问了一模一样的问题。”
宗政零的神情异常冷静:“前辈在洗野人。”
系统:「……」
洗、洗什么?
“野人。”宗政零面无表情地重复,“队规:不干净的东西,不可以带回办公室。”
沈未明牢牢记住了这条规矩。
所以,他以一种令人困惑的主观能动性,认真地、专注地、挺身而出分担了一晚上的清洁工作——前半个晚上在洗草莓,后半个晚上……洗陈弃。
用刷子、香皂、消毒液。
地点是办公室洗手间。
沈未明的小触手紧急从办公室窗户飞出去……不知道从哪扛(或许是抢)回了一个足够容纳两个人的超大折叠浴盆。
沈未明挽着袖子,垂着睫毛,顶着一脑袋看起来更乱了很多的小卷毛,正跨坐在浴盆边上,一脸专注地拿着刷子,对浴盆里的“大型垃圾”进行必要的深度清洁。
陈弃显然已经经历了一场恶战。
他正被几十条沾满了泡沫的小触手贴身滑溜溜紧紧缠着,几乎是蛮横地按在水里,但显然一点也不生气,反倒笑得见牙不见眼,像条刚被网上岸、却好像占了天大便宜的异常兴奋的大鱼。
“唔……猫猫前辈,嘶——轻点轻点!痒!”
陈弃嘴上喊个不停,语气却又欢快又雀跃:“我自己来!真的!相信我!我保证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站在那就完全和猫猫前辈天生一对那种!”
他装作不经意,暗中抬手,不动声色地靠近,试图去扑住一条正奋力刷他脑门的小触手。
那条触手“咻”地从他手心抽走,谨慎评估了几秒,又举着那把迷你软毛刷,不甘心地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