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小触手的拍打声停了停。
过了一会儿,一条还沾着干涸的血痕、异常蔫巴巴的小触手探过来,怯生生地碰了碰霍戎的手背。
它惶恐地、不安地胡乱擦拭,试图把血痂擦掉抹除。
“嗯?这什么……”霍戎都没注意,下意识瞥了一眼自己的手,用粗糙过头的指腹随便捻了两下,“没事啊,破点小皮,早就——”
苏镜往他嘴里塞了个静音气泡。
真相大白。
猫不是因为被拿走领带、被搬走沙发、被抄家夺走了所有的草莓罐头和能量棒储备,还被无视了一整天才被吵到发脾气躲起来的。
……虽然这也很值得发脾气了。
很值得在记仇小本子上写满二十页并冷战七十二个小时。
但沈未明结束了那个任务,没像往常一样在原地理直气壮、挺胸昂头地等待他的“奖励”和“接驾”,是因为之前喂药的时候,慌乱中不小心用触手弄伤了霍戎。
所以才又后悔又自责,又害怕他们因此生气、甚至不要他了。
所以拖着高烧疲惫的身体,自己悄悄回了家,躲到了自认为最安全、最不容易发现、最不会被拎着后脖颈揪出来丢掉的角落。
……苏镜深吸一口气,沉默着,用力闭了下酸涩的眼睛。
她控制住情绪,掌心轻轻覆住那条慌乱试图抹去“错误”的冰凉小触手,轻轻揉着,哄着,温柔地制止了它无措的胡乱擦拭。
小触手僵硬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缠绕上苏镜的手腕,紧紧蜷在柔软温暖的掌心,细微地发抖。
“没事啊,未明,你看,你霍戎哥皮糙肉厚,一点都没事。”
苏镜柔声说着,语气笃定,令人安心:“他一点都不疼,一点也不生气。”
霍戎:“……”
道理是这个道理!
一百万个赞同!
但这也得让他自己说两句表个态吧!?!霍戎还被自家亲向导的静音气泡封着,涨红了脸,不停点头,手忙脚乱地比划“对”、“完全不生气”、“赞同”、“哥的错”。
苏镜完全不理会自家要冒烟的哨兵,看了一眼玩命搓洗领带、弄得满脸是泡泡的铃铎,得到了「门窗已锁好」的确认:“未明,下来好不好?我们开三盒至尊甜草莓罐头,还有小蛋糕,铃铎答应一个星期不吃麻婆豆腐盖饭。”
铃铎:「??」
小黄鸭毯子微微拱起了一小点凸起,毯子边缘被一只苍白的手掀开一点缝隙,露出相当谨慎和警惕的灰眼睛,湿漉漉地迟疑着眨动。
沈未明动了动,撑着书柜边缘,一点一点探出毯子。
皱巴巴的衬衫丢了两颗扣子,露出过分苍白的锁骨和肩膀,铃铎只瞄到一眼,脸就腾地烧起来,慌乱仓促地拼命转开视线。
沈未明向下看了看,似乎想就这么跳下来——但他显然忽略了自己在发高烧,又这么盯着家被抄了一整天,精神力也早已疲惫不堪。
所以扒着柜沿的手指脱力的一松,眼睛闭上,单薄的影子就轻飘飘从三米多高的柜顶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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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可怜]猫要哄,猫要抱!
亲亲亲[可怜][红心][红心][红心]!!!
第134章 野生哨兵
家里唯一的哨兵闪电般扑过去。
虽然因为太过着急, 没能完美控制好力度,轰隆一声撞塌了书架,噼里啪啦掉下来几百份文件盒子、摔得满天飞纸、挨了苏镜一万个眼刀……但接住了。
沈未明被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 一点儿也没摔着,掉在哨兵肌肉强健的肩膀和强悍手臂里。
撞得闷闷“嗯”了一声。
霍戎自己连退了好几步, 结结实实摔坐在了地上,根本顾不上,手忙脚乱掀开衣服检查沈未明的身体状况:“没事了没事了, 不怕, 哥接着了!撞疼了没有?!别躲我看看!哪撞着了?腰吗……”
苏镜的精神力一点都没用来管自家皮糙肉厚的哨兵。
两个向导的精神力火速合作, 铃铎的精神力丝线也拉到了极致,紧急抢救着铺天盖地乱飞的文件。
他没有沈未明同时操控上千条小触手的能力,连人也英勇地扑了出去, 死死攥住了一份决不能掉水里的绝密报告。
苏镜精准控制住了十几个最重要的文件盒,让它们排着队悬浮飘过去,轻轻摞稳在办公桌的一侧, 这才终于稍微松了口气, 没好气地瞪了坐在地上只顾着检查猫的霍戎一眼。
她快步走过去,半蹲下来, 无视了疼得龇牙咧嘴直吸气的霍戎, 抬起手,轻轻摘下小黄鸭毯子,指尖轻柔地梳理着那些蹭得更乱的小卷毛。
沈未明无意识地轻轻顶了下她的掌心。
系统终于既敏锐又迟钝地发现,这部分回忆又加上了那种「前辈可爱、不容置疑的、绝对的可爱」的滤镜。
苏镜显然也没法抵挡,语气变得更柔,声音放得极软:“好了,没事了……未明?有没有摔到哪里?吓到没有?”
沈未明烧得脸和额头都通红, 他似乎被这震天动地的动静弄得稍微清醒了点,从霍戎的肩窝抬起头,被苏镜轻轻摸着脸颊和耳后。
湿漉漉的灰眼睛眨了眨,看了看苏镜和霍戎,变成蜘蛛精的铃铎,又看了看漫天缓缓飘落的打印纸和彻底被撞报废的书架。
一条小触手慢吞吞探过来,好奇地轻轻拍了一下厚纸堆。
“不不不前辈不要——!”铃铎绝望地晚提醒一步,“不要玩那个”还没说完,那一摞摇摇欲坠的打印纸就彻底倒塌,均匀分布在了地板上。
霍戎:“……”
虽然很不合适,多半事后要被罚、被自家向导兼爱人冷酷按头趴在地上捡一天打印纸,但看到小触手总算重新有了精神头闯祸,巨大的欣慰和如释重负还是潮水般涌上来。
霍戎用力抓了两把头发,长长地、彻底地大出了一口气,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笑会传染,铃铎惨得要命,自己被自己的精神力丝线缠得动弹不得,可看着这一幕,嘴角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往上翘,只能拼尽全力用意志力忍耐:“霍戎前辈!这样会挨罚的,队长她……”
队长正站在一片狼藉中央,对着眼前乱七八糟的局面试图保持理智,面无表情地轮刮眼眶。
可她抬起眼睛,看到小触手好奇地拱着散落的打印纸,钻来钻去地捉迷藏,看到沈未明抱着小毯子,灰眼睛变得放松,淡色的嘴唇也悄悄抿起了个小小的弧度……
苏镜哑然地叹了口气。
……算了。
苏镜自己也终于忍不住,摇摇头失笑出声。
“好了,你们两个——磨蹭什么?赶快捡文件吧,霍戎,去把沙发弄回来。”
她又认真揉了揉沈未明的头发:“不论怎么说,都绝对不准自己再往外跑了,发生什么事都回家……要回家,明白吗?”
灰色的眼睛轻轻眨动了下。
沈未明慢吞吞地、用那种又不明显又很用力的力气,顶着苏镜停在他发间的手指,像一只试图用蹭蹭蒙混过关的小动物。
不知道是答应还是没有答应。
但那一个下午,沈未明乖乖吃了药、喝了水、吃了至尊草莓罐头泡的粥。
然后就裹着他心爱的小毯子,在霍戎扛回来的沙发里沉沉昏睡,被苏镜手痒地扎了一脑袋小辫、被铃铎鼓起勇气在头顶安置了一只塑料小黄鸭,也只是半睡半醒揉揉眼睛,不满地小声咕哝,并没惊醒。
小触手们都在认认真真地劳动着,和叫苦连天的哨兵、倒霉加班的新人一起,捡打印纸分类整理,拍掉灰尘,码得整整齐齐。
……
“我后来才知道。”
宗政零低声说:“那是……前辈第一次弄伤‘自己人’——这是个不好的预兆。”
它像一个无声的残酷警报,虽然只是几道血痕,但也意味着,就连沈未明那强大到无人能想象的精神图景,深处那些精密运转的底层逻辑也终于开始出现细微的失控。
这并不是沈未明自身的原因。
是「链接」和「断裂」太频繁了。
宗政零说:“向导和哨兵的精神链接,是一种深度的共感和交融,并不是插一个u盘那么简单。”
——更何况就算是u盘,不论质量多好,每天不停插拔,写入大量数据再格式化……要不了几个月,内部的芯片也势必磨损,里面的数据也极有可能错乱丢失。
“而且……虽然这么说很奇怪,那种感觉……更接近「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