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85节
“.......”
牧听语观察着他的神情,发现他并没有在开玩笑,于是慢慢咬了下嘴唇,示弱道:“....好了好了,我说惯了嘛,是你家,好了吧?”
刑泽没回答,只是看着她。
她眼睫一颤,没忍住移开视线,佯装自然地嘀嘀咕咕:“小心眼,不就是没听你话嘛,连家都不让我说了,以后我不说了好吧......”
说完,她赌气地一抽手,却还是没有抽动。
刑泽抓着她不放,眼神沉沉的,问:“你把这里当家了吗?”
牧听语呼吸一顿。
“......”
她沉默了半晌,弯起眼睛,笑容变淡了一些:“我说啦,是我说惯了嘛。”
刑泽不依不饶:“说惯了?除了这里,你还把哪里当家了?”
“.......”
——他是故意的。
牧听语确信。
这个男人分明在找茬。
他明明知道她的身世,知道她之前过的都是什么烂糟的生活,还来问她这种问题。
她突然感到一阵气闷,用力一抽手:“放开我。”
刑泽上前一步,紧紧地搂住她的腰,无视了她的挣扎:“你还记得你什么时候,第一次把这里说成家吗?”
牧听语用力掰着他的手,可他的小臂结结实实地箍在她的腰上,无法挪动分毫。
她微微咬着牙:“不记得。”
“你去小苹家里回来,对我说,你要回家吃饭。”刑泽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声音清晰响在她耳边。
“后面你也说了很多次。”
牧听语吸了口气,空气里带着湿热的水汽,整个胸腔都闷了起来。
她涩声问:“所以呢?”
“好端端说这个干什么?”
刑泽俯身搂抱着她,脸颊贴着她的耳朵:“...你真的把这里当家了吗?”
一连三个差不多的问题,每一个都刺耳得可怕。
牧听语不明白这个男人突然在发什么疯,要这样和她抠字眼。
对,她知道这是他的家。
她没有家,她就是孤身一人,这里有她喜欢的人,她喜欢得不得了,这个人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让她连带着也喜欢上了这个地方,所以她私心就把这里当成家了,不可以吗?
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吗?
牧听语像是被人揭了伤疤一样,难堪极了,深吸一口气:“我说了,我只是顺口一说。”
刑泽沉默了下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牧听语紧紧揪着他胸前的衣服,声音很低。
“不允许我说吗?”
“你要从我第一次这么说的时候开始跟我算帐吗?”
“.......”
怀里的人瞬间变成了一个小刺猬,狠狠地竖起了背上的刺,可是身躯却微微颤抖着,像是在极力克制着情绪。
刑泽用手轻轻摸着她的脖颈,低声说:“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
他蹙着眉,手动作却不停,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抚摸着。
牧听语一躲:“别摸我。”
刑泽的手停在半空,只好搂住她的肩膀,贴着她的耳朵哄道:“是你的家,都听你的。”
可她却不买账了,用手推搡他:“不是!你走开!”
刑泽眼睫一颤,收紧了手。
是他自己烦闷,是他在焦躁不安,把气撒在她身上干什么?
他有些懊恼地皱着眉,低声跟她道歉:“对不起。”
牧听语被他的话刺得难受,红着眼眶不吭声。
虽然她平时总是笑眯眯的,看上去对什么都不在意,可这件事是例外。
难道他以为自己会随随便便就把一个地方当做家吗?
刑泽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遍又一遍地跟她道歉。
他看着女孩倔强扭头生闷气的样子,心中一片涩然。
她想听到什么答案呢?
对,当然是你说了算。我这么喜欢你,当然什么都听你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这整个家都是你的。
他的喉咙像是堵了一个艰涩的硬块,滚落吞咽下的全是苦水。
可她却不要,她不要他的家。
她说只是“顺口一说”。
她就是个小骗子,顺口说了几句话,甜甜地哄着他,让他心里产生念想,魂牵梦绕牵肠挂肚了许久,最后竟然不肯在这个家里哪怕多停留一会儿。
明明还有半个多月,她就已经急不可耐地准备离开了。
她来这里,是不是就是消遣他?
刑泽苦涩地闭上眼,偏过头,惩罚似的咬上她的嘴唇。
牧听语也还在气头上,伸手推拒他,嘴巴紧紧闭着。
她的嘴唇被重重地舔舐着,男人的唇舌带着滚烫灼热的温度,侵占意味很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落在她脸上的气息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抗拒,变得焦躁了起来,动作有些重地捏着她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
“唔......”
牧听语仰头承受着,鼻子一酸,眼中都泛起了泪花。
“走、走开...别亲我.......”
她在喘气的间隙伸手用力锤他,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刑泽硬生生地受了几下,眉眼垂着,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他压得很重,牧听语有些站不稳,伸手撑了一下墙。
紧接着,她感觉刑泽宽厚温暖的手掌覆上了她的手,然后慢慢地、不容抗拒地挤进她的手指之间,与她十指交握。
她没忍住眨眼,泪珠就抑制不住从眼角滑落,滚进了他的衣领里。
“.......”
“对不起,别哭......”
他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
刑泽知道自己是个无趣至极的人。
他活了二十八年,见了那么多的事、见了那么多的人,可还是想着自己呆着。
他生来就感情淡薄,在世上没有念想,也不知道人生的意义是什么,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他就孑然一身,只和这片贫瘠又沉闷的土地为伴。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应该会在这里过一辈子。
可意外还是来了。
有一只小鸟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闯进了他的小白楼。
她冒失、闹腾,又可爱至极。
她看上去是那么单纯美好,裹挟着外面的阳光和欢声笑语,羽毛蓬松绵软,却又充满了自由的气息,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毫无察觉他的沉闷单调,一直跟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蹦蹦跳跳,闯入他的生活,不断亲近他,还时不时用柔软的喙触碰他的手掌,用湿漉漉的眼睛注视着他,给他带来整夜潮湿的梦。
他早就知道的,在她胆大至极闯入三楼、闯入他的领地的时候他就明白,这是一个劫难。
因为她太自由了,她只是在旅途中回头看了他一眼,觉得有趣好玩,所以短暂地在他这里停留一会儿,然后就会毫不留恋地继续往前飞,没人能留得住她。
可即使是这样清楚地明白之后,他还是义无反顾地伸出了手,让她落在了自己的手心。
你看,多么卑劣。
明明知道她不会停留,可还是连她短暂的喜爱都不舍得错过。
他多么想张口想祈求她的怜悯,告诉她,他迷途良久,渴望她的垂怜。
可她只是笑着给了他一个吻,然后就要转身离开。
而他什么也没有,他留不住她。
他翻遍了全身,只找到一颗跟在她身后追逐拾荒的心。
他一步不离地紧跟在她身后,俯下身去捡一片她的笑容,捡一把她眼里的星光,像珍宝一样捧在手里。
他贪图再得到一点别的什么,可是又告诉自己,得不到也没关系。
他还能妄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