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陈宁安点头:“嗯。”
楚铮举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来接,他皱着眉:“你倒是拿过去吃啊!”
陈宁安愣了下。
楚铮凑到他脸前,语气不确定道:“你是想让我喂你吗?”
“不是!”陈宁安立刻反驳,“二少爷,我没这个意思。”
楚铮目露狐疑,眯着眼打量他。
陈宁安赶紧摇头,恳切道:“二少爷,玉藤果颇为难得,谢谢您恩赏,此物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楚铮哼道:“知道难得,还不赶紧吃,整个龙脊山脉就这么一棵藤,拢共就结了两串。”
陈宁安知道玉藤果的习性,阳光太大不长,下雨不长,天色太阴也不长,是个娇气难养的藤,结一次果很不容易。
他垂着手,没去接:“二少爷,您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楚铮没说话,直勾勾盯着他:“你是不是就想让我喂你?”
陈宁安:“……”
他不是,他没有。
默了默,他接过那串玉藤果:“谢谢二少爷。”
“你赶紧吃。”楚铮催促道,‘那只鸟在树梢盯着你呢,口水都快流成瀑布了。”
陈宁安闻言去看,就见苍绿色的叶片中窜出一抹亮眼的白。
他朝雪翎招了招手,雪翎立刻飞到他身前不远处。
楚铮啧他。
陈宁安当没听见,他晃了晃手,楚铮松开了他。
他分了半串玉藤果,朝雪翎掷了过去。
雪翎精准地衔住果子,“嘎嘎”笑了两声,愉快地扇着翅膀飞走了。
楚铮双手抱胸,任由这一切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
陈宁安揪起一颗果子搁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他眯着眼睛笑:“二少爷,这个比金棠果好吃很多。”
楚铮看他亮晶晶、泛着水光的嘴唇,别过脸,低嗯一声。
没一会儿,半串玉藤果就吃完了,陈宁安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
楚铮见状哼道:“一串本来就不多,你还非得给那只鸟,自己都不够吃。”
“尝尝味道就行。”陈宁安笑了笑,不在意道,“也不是当饭吃。”
楚铮没理他,放出神识扫了一圈,他侧移一步,完全挡住陈宁安的身影,然后才掏出小半串玉藤果递给他:“就剩这么点儿了,多一颗都没有。”
陈宁安看着只有半串的果子,心中迟疑,他试探地询问:“二少爷,另一半是您吃的吗?”
“不是。”楚铮道,“我前几日闭关,没顾得上炼丹,就摘晚了,这一串的上半部分被鸟啄了。”
“哦。”陈宁安放心了,不是楚铮吃剩的就行。
他接过果子,悄悄探头往外看,想找找雪翎在哪。
楚铮按着他的头顶往下压:“快吃!不许再给那只鸟。”
陈宁安听话地缩在他的阴影里;“二少爷,我都吃了,您还怎么炼丹?”
“你废话真多,还吃不吃?”楚铮瞪他。
陈宁安没吭声,一口一个果子,吃得很快。
“慢点。”楚铮看着他鼓囊囊的腮帮子,忍不住皱眉,“这果子水多,你别呛着。”
一会儿让快吃,一会儿让慢点。
看似说得截然不同,其实表达的是同一种意思。
陈宁安默了默,低声道:“谢谢二少爷。”
“别说废话了,快点吃完。”楚铮又开始催促。
耳边一直回响着吸溜声,楚铮忍不住嫌弃,他从乾坤袋里摸出几颗百花丹,朝后一扔。
雪翎张开鸟喙,先后吞下百花丹,咂摸几下,煞有其事地点评:“二少爷,你这丹药炼得一般,不够甜。”
陈宁安压低脑袋,抿着快要翘起来的嘴角。
楚铮冷笑一声:“滚。”
“好吧。”雪翎叹了口气,“宁安,我要滚了,二少爷,你记得把宁安送回去,他崴的脚刚好,不能走太多路。”
楚铮登时皱起眉,低头去看陈宁安的脚:“什么时候崴的?怎么崴的?崴的哪只脚?”
陈宁安吃完最后一颗果子,舔了舔嘴唇,按照顺序回答问题:“五天前崴的,晚上没看清,一脚踩坑里,崴到右脚了。”
楚铮疑惑道:“我院子里还有看不清的地方,在哪?”
陈宁安敛着眼皮,遮住心虚,他是夜里跑出去练剑,收剑时没看清,一脚踏空石阶,才崴了脚。
“就在屋里。”陈宁安含混道,“夜里起来,困得睁不开眼,一不小心就崴了。”
楚铮忍不住训他:“没好透,还出来瞎跑!”
陈宁安小声道:“已经好透了。”
楚铮嗤了一声,没搭理,他扔出剑,把人带到剑上。
两人御剑而行,凉爽的晚风从他们身边无声流过。
天色彻底暗淡,远处一片漆黑。
夜幕中的繁星随着光线的明亮,渐渐消失。
远方的山腰间漂浮着白茫茫的云雾,地上的草叶挂着清澈的露珠。
秋风萧瑟,尤其是清早的风,带着浓重的寒凉。
陈宁安倚在柱子上,搓着微凉的手,忽然心生感叹。
时间过得真快,他来楚家已经三年多了。
他小时候走在田野间,看着田里那些大人时,经常会想,他可能活不到长大成人了,没想到他现在已经及冠了,看样子应该还能活很久。
忽然,寂静中响起一道破空声。
楚铮双手抱臂站在剑上,身上单薄的黑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面无表情,像是感受不到寒冷一般。
陈宁安看着落在近前的人,忍不住羡慕,他要是有灵根能修炼就好了,那他也能御剑飞行,再也不惧暑热严寒。
楚铮一看见他就忍不住皱眉:“你怎么又站在这儿,不是让你进屋里等吗?”
陈宁安站直身体,没再倚着柱子,他道:“我就在这候着吧,等您沐浴完,我再跟您一块儿进去。”
楚铮走到近前,按着他的肩头,往前推了一把,冷声道:“别废话!进去!”
陈宁安无奈,只得往屋里走。
楚铮训斥的话语响在身后:“天气又冷了,以后不许再站在门口,之前吹冷风害了风寒,病了一天,脸烧得通红,饭都吃不下,这才多久你都忘了?长点记性吧!”
陈宁安推开门:“是,我知道了。”
楚铮挥手把门合上,才转身往浴房走。
陈宁安进了门,便脱去外袍,这屋里维持温度的阵法一年四季都开着,始终维持在一个不冷不热的状态中。
他把外袍收进身上的荷包里,来到榻边,在自己的位置上摆了一个暄软的蒲团。
坐在榻上,闲来无事,陈宁安趁这个时间从自己的布袋里掏出蛇蜕,拿剪刀剪成拇指大小的菱形。
楚镜要用来贴在傀儡蛇上,总共需要三千片,他才剪了六百三十二片。
活儿很简单,就是要一直保持耐心,确保每一片的形状、大小都一模一样。
大概又剪了三十多片,陈宁安听见了推门声,他不慌不忙地把手中这一片剪好,然后把东西都收进荷包里。
他掏出竹筒,倒出里面的温水,用帕子擦干手。
楚铮在他对面坐好时,他收起帕子,把干干净净的手递出去。
楚铮握住他的手,拇指摩挲了一下他右手的手背:“这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多了条疤?”
陈宁安摇头:“没注意,应该是不小心划倒的。”
楚铮追着问:“你干什么了?能划到手?”
陈宁安仔细回想:“我前些日子修剪花枝的时候,被花刺划的。”
楚铮的指腹在那条疤痕上摁了两下:“院里有专门修剪花草的,用不着你动手。”
陈宁安点了点头:“是,我下次不做了。”
楚铮抬眼看他,这人就爱侍弄点花花草草,听绿妩说,他有时会打理窗外的花园,河边的那片空地上,被他栽了很多花,长得十分茂盛。
他御剑经过河边,偶尔能见到那只鸟衔着桶浇花。
“你想做就做,做的时候要注意点。”楚铮叮嘱道。
陈宁安嗯了一声:“我记住了。”
楚铮抿了抿嘴,想说点什么。
对面的人垂着头,一副沉默无言的样子。
楚铮抿紧了嘴巴,没再吭声。
他往后仰身,坐直身体,正准备闭眼。
陈宁安忽然叫他:“二少爷。”
楚铮身体又不自觉地前倾,语调带着本人意识不到的上扬:“叫我干什么?”
陈宁安问道:“您现在什么修为?”
楚铮语气里带着压抑不住的自得:“上个月我打坐时,就已经突破金丹中期了。”
陈宁安听完,开心地笑了笑:“您真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