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他控制不了照尘的幻境,但送一个人进去还是可以的。
沉浸在幻境中的人通常将其视为真实存在,任何贸然闯入的人都会被认为是破坏者,被直接驱逐出去,神识受到攻击,非死即伤。
噬心魔期待着卿徊神识破碎,变得痴傻的那一幕。
卿徊砰的砸在墙上,还未感觉到疼痛眼睛就一黑,像是被拽入了什么东西。
他倒在地上,才睁开眼就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而他却无处可躲。
卿徊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这力量还未碰到他,忽然弱了下来,柔和地笼罩在了卿徊身上。
卿徊又晕了过去,再次睁眼时他的警惕未消,在地上趴了一会,发觉周边的景物好像变了。
刚刚是一片模糊的黑暗,现在变得有些……熟悉。
噬心魔忍着疼痛等了许久,没看到卿徊凄惨的模样,顿时不敢相信,一口血气得呕了出来。
但此时阵法也刚好结束,噬心魔皮开肉绽,再难维持人形,摇摇晃晃地走向卿徊。
他要卿徊死!
在这个地方肆无忌惮当土皇帝久了,他已经很久没体验过如此狼狈的感觉了,现在他才不管什么被不被发现,他被卿徊伤成这样,卿徊必须付出代价。
这段短短的距离在伤痛之下变得异常遥远,噬心魔好不容易走到卿徊的不远处,还没来得及动手,一柄剑破空而来将他钉在了地上。
噬心魔再度哀嚎出声,今天怎么会这么倒霉,好不容易处理完卿徊,又来了一个。
他驱动着魔气想要召那些仆人过来,但消息放出去了,却没有回应。
外面出事了,噬心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叶骁泽踏入房中,第一时间扑到卿徊的身边,发现还活着后心倏地落了下来。
但卿徊身上的伤很快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小心地将卿徊袖子上的衣物从伤口上取下,然后耐心地上药,再将临走前他娘给他的丹药一股脑地塞进了卿徊的嘴里。
做完这一切后,叶骁泽站起来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噬心魔:“你做的?”
噬心魔想否认,但在那双冷漠到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竖瞳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是妖……“
叶骁泽皱了皱眉,他有点失控了。
他拔出剑,杀意蔓延:“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噬心魔抖如筛糠,在死亡威胁下飞快地说道:“知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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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新的一个月,大家好呀!!!
第48章
叶骁泽等着卿徊身上的伤逐渐痊愈, 但迟迟没见他醒来,毫不犹豫地在噬心魔的身上又扎了一剑:“你做了什么?”
噬心魔不想说,但不敢不说,最后为自己找借口:“他只是暂时没醒而已, 既然他进入幻境的时候都没出事, 后面也应该……”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吞没在喉咙中。
噬心魔看得出叶骁泽的修为不高, 若不是他受了重伤, 根本不会落到这种境地, 但或许是叶骁泽身上的杀意太过明显,又或许是那双一闪而过的妖瞳太过冷酷,他控制不住地感到恐惧。
“应该?”叶骁泽轻飘飘地问道,“如果他出了事呢?”
“你有几条命来填?”
叶骁泽的目光落在噬心魔的身上, 像是考虑下一剑捅哪里,噬心魔在极致的畏惧中神经绷断,破罐子破摔:“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反正我没办法控制秘境把他放出来!”
“这是那个和尚的幻境,只有他愿意这个秘境才会破。”
噬心魔的勇敢持续到他把话说完,叶骁泽语气阴森, 一字一顿道:“他们现在在同一个幻境?”
他不禁猜测照尘的幻境是什么,卿徊在里面会和他发生什么,他们会想到过去, 然后和好吗?
不会的, 卿徊答应过他的。
但叶骁泽又冒出了一个想法, 万一卿徊后悔了,把这个承诺收回去了怎么办?
他好像什么都不能做。
因为他是朋友,因为他只是朋友, 卿徊说,他越界了,他不能管这么多。
叶骁泽捏紧了手中的剑柄,他和卿徊还没有和好,要是卿徊和照尘在一起了,他们是不是就会这样渐行渐远了?
他不想这样。
他想维持现状,想就这么过下去。
可是不能。
叶骁泽的头开始痛了,他想不清楚,想不明白,他不知道为什么卿徊的情绪说变就变,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的距离突然就变远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难受些什么,一想到卿徊和别人在一起就烦的想把这一切都毁了。
他是生病了吗?
叶骁泽揉着太阳穴,或许卿徊说得没错,他们的确该保持距离,他应该离卿徊远一点。
也许他只是这么多年下来习惯了和卿徊在一起,所以一时无法接受卿徊可能更在意其他人的事实,他之前不是这样的,只要离远了一点,肯定能……肯定能恢复原样。
——到时候卿徊就不会再远离他了。
叶骁泽分辨不出感情,他只能分辨出自己想要什么。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凭本能,因为他想靠近卿徊,所以他靠近卿徊;因为他不想卿徊和别人在一起,所以他试图干预;因为他想让一切恢复,所以他决定顺着卿徊的意思先保持距离。
至于卿徊的道侣,叶骁泽想,只要悄悄处理就行。
既然卿徊不喜欢他干预,那他就不让卿徊发现就好
叶骁泽的思绪收敛,他想的再多,都要等卿徊醒过来才行。
而此时的卿徊正在幻境中一脸茫然,他这是来到了什么时候?
卿徊缩在房间里,仔细研究着镜子里的那张脸,他伸手掐了一把,很软。
这也太青涩了,卿徊看着镜中陌生又熟悉的眉眼,这个时候他几岁?应该还没拜入景莫叙门下吧?
卿徊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一个年龄和他差不多大的人走了进来:“你怎么还在照镜子?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卿徊看着那个人,瞳孔微微收缩,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都有多久没见过这个人了?一百多年?
放在凡间的确是一世已经过去了。
那个人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这么看着我?不认识我了?”
卿徊不适应地晃了晃脑袋,这个动作已经很久没人对他做过了。
他干涩地开口:“许应是?”
许应是察觉出他不对劲,体贴地弯下了腰,视线和卿徊齐平:“嗯?”
“怎么一副很奇怪的样子看着我,明明一炷香前才见过,还是说有哪里难受?”
他伸手想摸一摸卿徊的额头,但被卿徊条件反射地避开了,动作在空中顿了一下,又自然而然地收了回去。
卿徊看着他的脸:“我现在几岁?”
“真是糊涂了,”许应是笑了笑,“十七。”
这个年龄啊,卿徊恍然,一切都还没开始的时候。
这个时候他和还没有成为照尘的南清知关系最好,许应是没有拜入卜命宗,他也没有选择无情道,爹娘也还在,没有烦恼也没有忧愁。
但卿徊也知道这是幻境,都是假的。
他会在一年后与照尘决裂;许应是也会在一年后拜入卜命宗,又在百年后成为添云洲最年轻的司命,他们会再度重逢,然后以一种难堪的方式分别;他会在十八岁那一年赌气拜入景莫叙门下,选择无情道;爹娘会在百年后离去,死在一处秘境中,尸骨无存。
在时间之下,皆物是人非。
卿徊的眼中有水光一闪而过,又在眨眼中消失。
许应是狐疑地看着卿徊:“被梦魇住了吗?尽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我去木长老那里给你拿点草药过来吃一下。”
卿徊叫住了许应是:“不用。”
许应是长腿一勾,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岔开腿反着坐下,双手枕在椅背,下巴垫在上面,仔细观察了卿徊一会。
然后突然问道:“你还记得南清知是谁吗?”
卿徊怔了一下,心知许应是在怀疑他,他抬眼回道:“知道。”
许应是这个人心很细,他有什么动静都瞒不过他,但卿徊并不害怕,他不是十七岁的卿徊,但他是经历过十七岁的卿徊。
许应是眉头微压:“我就是感觉你好像和往常有点不一样了。”
卿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是在回答许应是,又像是在和里面的人对话:“我做了个梦。”
“我猜到了吧,”许应是带着几分自得,“是不是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