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餐车检查过了,”阿托斯说,“没有异状。”
  “每次看到你,”罗蒙感慨,“都会觉得发型和衣服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能赋予截然相反的气质。”
  “谢谢。”阿托斯已经习惯了罗蒙这种要么轻浮,要么只看脸蛋的说话方式,并且及时咽下差点滑出口的“我倒是想劳驾您穿件衣服再说”。
  阿托斯作为一家刚成立的佣兵公司的老板,当然是不可能挑剔找上门的工作。
  尤其这还是他接到的第一个大单。
  他果断决定亲自出马,没想到竟然是来自蒙特斯特利亚农牧区的负责人罗蒙的委托。
  而且还是最无趣的安保。
  阿托斯根本不想正眼看罗蒙,对方却就这么裸奔的跑到桌边去享用他的早餐了。
  “那个叫瑞亚罗诺的魔鬼君主真的那么漂亮吗?”
  食物也没耽误他用话语继续骚扰阿托斯。
  毕竟阿托斯这位异族混血的脸蛋也在罗蒙狩猎的范畴内,当然他会不会被阿托斯用魔法直接打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罗蒙老板,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不下二十次了,”阿托斯不悦地表示,“我也跟你解释过很多遍了,精灵王和魔鬼君主的组合威力远比你想象的大,无论是在战斗力层面,还是外貌层面。虽然我没看几眼瑞亚罗诺原本的模样,就被他打成了重伤,但是我的眼睛不会允许我撒谎。”
  “阿托斯,”罗蒙既对听了无数遍的回答感到满意,又对这种不耐烦的态度相当不满意,“你以前不是那么凶恶的人。”
  “你以前也不是这种会准备一堆相貌相同的床伴,外加裸奔用餐的家伙。”阿托斯没好气地说,“但愿不是每个异族混血都像你这么花心,也不像你身居高位就是为了无穷尽的享乐。你就不怕被发现吗?他们肯定会依照那个‘异族排除法案’,毫不留情的解决掉你。”
  “享受本能得到满足所带来的快乐这才是人类的本质。”罗蒙毫不在意地享受着满桌的美酒与美食,“何况,我藏得很好,也换到了人类的身份,即便追查也找不到以前的我的任何信息。毕竟我们住的‘类贫民窟’根本没有出生证明,也没有规定只有异族混血会被抛弃在那里,也有一般的人类。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帮你弄个人类的身份。当然你的脸需要稍微动一下,至少不能让之前的‘朋友们’认出你。”
  “你钻空子的方式总是如此新颖。”阿托斯表示,“谢谢,免了。”
  洁弗西卡比阿西尔大了整整两岁。
  任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到了28岁这个年纪,竟然还会在遵守军方给出的“禁足令”后,又被克普摩直接抓回家里,继续禁足。
  被没收了终端的洁弗西卡根本不能与外界联络,每天除了跟吃饭时间才会出现一会儿的妈妈聊天,就只能在家里的练习场里,来回痛殴无辜的沙袋,以发泄被迫禁足的怨气。
  在这一点上,她跟阿西尔简直比有血缘的亲姐弟还要更相似。区别只是阿西尔会打着“练习”的旗号,去“搏击俱乐部”欺负别人。洁弗西卡只能欺负沙袋。
  禁足期间她考虑最多的部分就是,本来她是为了救父亲,完全就是一片好心,结果父亲醒来,却因为那一连串误会,结果变得相当糟糕,不止连累了比奇拉、阿西尔和提尔他们,自己也落得这样的下场。
  早知道就不救这个混蛋爸爸了!
  事实上,依照洁弗西卡的性格,根本就不存在“不救”的选项。
  就像她明知道比奇拉就是个邋遢的人,她还是想要尽可能帮助他收拾一下实验室,让他至少不能在那片混乱的环境里工作。也像她明知道克普摩可能会让事情变成这样,她还是会选择想方设法的救人。
  阿西尔从以前就经常说她“非常善良”,然而就是因为这种善良,才会被克普摩用来道德绑架,威胁她做出符合克普摩要求的决定。
  结果每一次都是这样。
  她真想变得不那么善良。虽然不像阿西尔那样,至少也要懂得拒绝。而不是在过后,自己一个人哭泣和后悔。
  不知道自己的实验室里那些可爱的植物怎么样了?
  希望助手可千万照顾好它们。如果它们有个万一,自己回去的时候肯定会疯掉。
  直接哭昏过去或许还是最轻的情况。
  洁弗西卡在殴打完沙袋后,取下了拳套,双手交握于胸前,认真的为自己心爱的植物们做了长达十分钟的虔诚祈祷。
  “唯一真神,请庇佑它们。”
  ……
  洁弗西卡正式从克普摩擅自追加的“二次禁足”解放出来的那一天,趁着克普摩尚未到家,以前所未见的速度,收拾好了自己的随身行李,连搬运ai都顾不上召唤,就自己拖着大箱子逃出了家门。
  然后她就愣在了门口。
  蕾妮提前打听好了,洁弗西卡解除“二次禁足”的具体时间,特意找提尔要了一天休假。
  她又起了个大早,挑选了一大束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花,从车库里取出她好久没开的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据说很贵的跑车——爸爸给她买的,快乐地冲到洁弗西卡家门口。
  蕾妮把花束递给洁弗西卡的时候,洁弗西卡愣住了。
  “上车!”
  蕾妮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拉住洁弗西卡的手,把行李塞进后备箱,把洁弗西卡塞进副驾驶座,直接带着她远离那栋讨厌的大房子。
  第215章 g:瞄准开火.16.2
  ——“你别死。我不准你死。”
  比奇拉以前曾在意识模糊的时候,听到了阿西尔的声音,一直在自己耳边重复着这句并不算长,却能赋予人无限力量的话语。
  当一个基本没有任何背景的孤儿加入军籍后,却又拒绝因为自身特殊专业技能遵从军方的工作调配,并且还销毁了军方拥有一半所有权的研究资料时,将会发生什么?
  比奇拉销毁资料时,只是单纯的希望不会再有人去蒙特斯特利亚或两个矿区,不希望人们必须工作到死,并没有考虑过做出这种事的自己会有什么后果。
  毕竟当时的比奇拉不知道精灵和鬼族的渊源,也不知道“圣羽徽”,更不可能推断出“饲养员”的存在,从来没有思考过“过劳死”本身有可能就是骗局。
  而海姆达依收养的孩子太多了。
  他虽然悄悄收养了比奇拉,也私下资助了他读书和生活的费用,但他对每一个孩子都是如此。
  只有从不偏袒任何一个人,才能维持海姆达依的好名声,让他的政治生涯能够继续下去。
  欧琳当时有代替海姆达依私下出面走动过,只要求走“正规的法律程序”。
  但考虑到比奇拉是军籍,迎接他的是军事法庭。
  与民事或刑事法庭相比,军事法庭连庭审过程都不公开。
  只有检察官的举证和法官宣判这两个步骤。
  不是说没有辩护环节,而是从法官到检察官以及辩护律师,全都是军衔远高于比奇拉的人。
  相比“一个突然叛逆并损害了军方利益的科学家”,他们的利益更为一致,庭审结果也没有意外。
  即便阿西尔当时已经私下用“自由”向克普摩交换,替比奇拉求过了情,克普摩也答应帮忙了,可是某些流程还是必须要走。
  其中最没办法避过的就是处罚。
  那是比奇拉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体验到了宪兵的“特殊禁闭室”。
  糟糕至极的回忆。
  并不是犯点小错进会被宪兵抓进去呆几晚的“舒适小单间”,也不是比小房间还要更小的禁闭室,而是“特殊禁闭室”。
  极度狭窄的空间连转身都非常困难,根本不能蹲下,只能站着。
  如果靠向旁侧,冰冷的墙壁很快就能夺走人的体温。
  他不想因为失温而死亡,只能选择站立。
  简直是对自己双腿的残酷折磨。
  在狭窄且黑暗的地方,不能吃,不能喝,不能解决人类最基本的任何生理需求。
  整整两天。
  是变相的拷问。
  然后,他才离开了那里,回到了普通的禁闭室。
  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鬼地方的。因为他当时几乎失去了意识,也不记得自己在普通禁闭室又呆了几天,只知道自己恢复意识时,人就已经在医院里了。
  昏迷前,他隐约听见有道熟悉却讨厌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反复说着“你别死”、“我不准你死”。
  等他回想起来,却找不到具体可以对应的人。
  因为他醒来的时候,身边并没有其他人。
  他后来通过调取宪兵队的“访客记录”,找道了阿西尔同时期的来访记录,也找对方确认过情况,可对方并没有给出任何答案,还让他快点忘记那种糟糕的记忆。
  比奇拉却无法忘记。
  任何人都会因为这种经历变得温顺,或者,发疯。
  比奇拉毫无疑问是第二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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