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直到周遭的“透明遮罩”开始溃散消失,栗色轮廓的无形盔甲才逐渐消失。
  斗篷与兜帽随气流被骤然掀起,金色的长发和浅绿色眼瞳映入阿西尔的眼帘,让他瞬间辨认出对方。
  奥尔维格。
  奥尔维格也注意到了他,回首下颚轻点。仿佛是在礼貌问候。
  那名皮肤苍白的俊美金发青年没有等待这短暂却无声的问候结束,已经再度伴着黑红色的粘液砸向奥尔维格,而后者仿佛被粘液纠缠在了“透明遮罩”上,根本没无法动弹,只能张嘴呼唤:
  “阿泽菲尔——火!”
  在阿西尔只能看见而听不见的半空中,悦耳的精灵语由远而近的不断响起。
  红发金眼的轮廓伴着红色、蓝色、紫色、白色、黑色,一共五中颜色的火焰从天而降,瞬间侵吞了奥尔维格周遭黑红色粘液以及“遮罩”。
  火焰随“遮罩”上的空洞迅速扩大,奥尔维格没有被灼伤,却恢复了行动能力,单臂举起了那柄星辰闪烁的特殊细剑。
  “狂诗疾风。”
  细剑朝着巴尔德君主挥砍而下之时,奥尔维格再次开口吟唱。
  “均等毁灭。”
  五色火焰一刹消失,飓风被染上了颜色,像是不断燃烧的绿色火焰。
  可它们又不是灼热,只是璀璨。就像是太阳赋予的刺目光芒。
  碧绿的螺旋光丝旋转着包裹住奥尔维格的胳膊,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不断涌入他的手掌,犹如被吸纳到那柄细剑里,以一种巨大漩涡的形态,以一种谁都无法言述的庞大集群形态,如同飓风被染上了颜色,更像是不断燃烧的绿色火焰。
  恐怖的爆炸声充斥了四面八方,“绿色的骤风”迸发而出,撕裂了一切,贯穿了所有,裹挟着全部的威能,轰击在巴尔德君主身上。
  可那些“风”却没有因此驻足,更没有停下。
  它带起巨大的横向烟尘斜切过蒙特斯特利亚,却不向周遭扩散,而是吸纳。
  就像是有什么力量在正中央,将“风”所经过的一切都抽空了。
  这道攻击经过的全范围,任何力量和存在都被彻底吞没……
  “什么?”比奇拉瞪大双眼盯着提尔,“蒙特斯特利亚的定期巡视又出事了?”
  提尔颔首。
  “那个绿眼睛的混蛋……我是说阿西尔呢?”
  “他……”
  提尔还没说完就被比奇拉揪住衣领。
  “我是问人在哪?”
  第65章 iii:终焉征战.2.1
  比奇拉记得父母葬礼的每个细节。
  包括没有遗体可以下葬和自己并不悲伤的实事。
  通常情况下应该是有的,这样才能称为葬礼。只是当遗体上面压着数十万吨的岩石,需要耗损大量的时间和人力成本,才能达成让二人安葬的结果,收获和支出就不成正比,自然会被划归到“没有必要”。而还是小孩子的他连自己未来的生活都成问题,自然没有可以作为交换的东西,反而愿意遵循慈善机构的建议。
  虽然他记得葬礼的每个细节,但是葬礼本身对他而言却是陌生人的葬礼,因为没有了他每次与他们拥抱时嗅到的熟悉的泥土或者说是矿物的味道,没有他们手指缝隙里始终粘着的黑泥,没有粗糙手掌摩挲过他脸颊的触感,他根本不觉得那两个黑白立体投影是自己的父母。
  其实他们跟忠于自己的梦想,并不是好的父母,但也不算坏。
  在这个生育耗费资源完全由官方供给,孕育过程也可以在自然或人工子宫自由二选一的时代,每个人都会遵照法律规定,在自己到达科学上定义的“繁衍细胞成熟巅峰期”——大约20岁的时候主动前往相关机构,存储自己的基因,把它视作自己未来的生育资源。
  至于以后是否动用,就全凭自愿了。
  保存虽然是免费的,但是所有者去世后,如果没有三代以内的“基因遗产”直系继承人,它就会自动归卡俄斯官方所有。至于最后是把它送到相关研究机构为未来做贡献,还是分配给缺乏相关生育资源的人,相信已经死去的人是不会有暇余去在意的。
  这种模式一度被道德委员会质疑过,但是在平均寿命极其有限的前提下,这是现阶段最好的方案。
  总之,对于当时只有几岁的比奇拉而言,已经对婚姻有属于自己的认知了。
  法律规定的“保存基因遗产”是繁衍后代的范畴,与婚姻无关。
  婚姻本身无关情爱,无关性别,无关一切,却肯定只能在两个事业上的“合作者”之间缔结。
  是默契十足的,不可代替的同伴,不可代替的搭档。
  就像他的父母那样,不分白昼与黑夜,甚至不小心遗忘了自己的孩子,依旧沉溺与在他人眼中看来无聊的矿坑与矿石之中。
  而比奇拉还有数十年时间,可以寻找自己的搭档。
  一旦找到,他就可以跟搭档一样研究那些自己喜欢的、奇怪而未解的事物,跟“合作者”一起互相陪伴,共渡一生。
  如果没能找到,自己一个人专注于喜欢的研究也是一样。
  在被忙碌父母忽略的不知道第几天,在得到美丽的短发女孩推荐的“美食”后,比奇拉忽然意识到其实不是“搭档”也没关系,因为这就是另一种特别的默契,于是他欣然认定了对方就是自己的初恋。
  所以当短发女孩陷入危险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跑到了她的身边,可惜结果依旧不尽如人意。
  只有他自己得救了。
  他很伤心。
  还因此记恨了那个救了他却又欺骗他的医生。
  因为那个可恶的医生竟然笑嘻嘻地指着一个长发女孩说:她就是那个短发女孩。
  她们俩连头发长度都不一样,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他一度连那个配合撒谎的长发女孩也讨厌了,直到长发女孩主动来陪他复建,陪他聊天,帮他渡过了最伤心的时期。
  可惜,他认识不久的又一个“好同伴”很快也离开了自己。
  在得知那个长发女孩已经被收养机构的工作人员带走的消息后,比奇拉找遍了整座医院,然后就哭了。
  嚎啕大哭,满脸鼻涕那种。
  只是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哭,他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哭的理由。
  没有人知道美丽长发女孩的去向,甚至在她离开之前他自己都完全被痛苦的复建折磨,没有暇余去问善良的对方叫什么名字,后来自然也就不知道从哪查起。
  他独自完成了剩下的复建,然后就被海姆达依收养了。
  幸运也可能是不幸,海姆达依收养的孩子不止他一个。
  他拥有了许许多多的兄弟姐妹。
  但他与其说跟他们的关系并不好,不如说是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自己的脑袋受伤后,根本就分不清他们谁是谁。
  他在一次又一次认错和叫错他们的名字所导致的不满与混乱中,逐渐无法跟他们融洽相处。
  随着大家逐渐长大,最后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更别提什么亲情了。
  海姆达依成了他唯一的朋友和家人,同时也在对方耐心的劝道下,逐渐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并不是脑袋受伤才导致错认别人,而是本身就一直有问题。
  他悄悄查阅了相关的资料,终于找到了结症:梭状回面孔区先天性识别信息断联。
  ……
  比奇拉跟千极骑队的一大堆队员一起杵在千极骑队基底的一道闸门前。
  从原本的不知所措,到着急张望,却担忧被人发现,迟来的意识到自己帮不上忙,毕竟临床不是他的领域,但他又没办法假装无事发生,只得放空了脑袋,接着就莫名突然想起了这些事。
  好奇怪。他想不通。莫非是因为提尔说那个绿眼睛混蛋受了重伤,才导致他回忆起自己当初受重伤的事情?
  怎么可能!?
  他跟那个绿眼睛混蛋又不熟!
  不对,可能还算熟吧?至少也同学了那么久,也互殴了很久……
  “回来了!刚进入寇司!”
  随着洁弗西卡担忧的声音响起,包括比奇拉在内的所有人都抛开了杂念,专注地盯着同一个方向。
  洁弗西卡挂断了通讯的同时已经有队员配合地启动了他们面前的基底出入口闸门。
  “类贫民窟”一处伪装成破旧仓库一面墙壁快速向上升起,内部露出一个漆黑的入口。
  照明随着向下逐层延伸的坡道亮起,如同跑道两侧的引导灯。
  一辆多轮机车走在最前,呼啸地横过“类贫民窟”脏乱的街道,笔直地钻进入口,与比奇拉等人擦肩而过,却没有停下,继续朝机车库通道驶去。
  随后是第二、第三辆……
  至到第四辆多轮机车滑过众人眼前,才出现一辆挂着“ks00001”牌照的车辆。
  “是行政长官的专用车。”提尔认出那辆车。
  但那辆车周围并没有平时会随行的私人和军方的护卫,看起来前面那四辆千极骑队的多轮机车是仅有的开道车辆,而且一侧车门还出现了抓痕与破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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