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又想做什么?”
赵慕萧张了张唇,想了好一会,摇着脑袋,呆愣愣道:“没想做什么,我……我脑子不清醒……有点醉人。”
褚松回双手捧着他的脸,细细抚他柔软的面颊,眸光沉似此时此刻的月夜。
水光摇曳,乍明乍暗。
褚松回道:“不,你想做什么。想想,是什么?”
赵慕萧呆了呆,真的想了想,嗅到未婚夫身上既清冽又安抚他的气息,也如实说了,“想亲。但不是事不过三吗……”
一字落下,唇已然被堵住。
什么事不过三。
那人好像伺机等候着的。
双唇相贴,甚是舒服。赵慕萧不由地更往未婚夫怀中靠,把自己软绵绵地放在未婚夫怀中,双手搂他的腰,仰着脸。
褚松回心中竟生出莫大的满足感。
平都城谣传他放浪形骸,荤素不急。实际褚松回根本没亲过人,然而此时此刻,竟无师自通。
他含着赵慕萧的下唇,轻咬或吮吸或碾磨,只能叹自己天赋奇佳。
赵慕萧窝在他怀中,乖乖的,褚松回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褚松回轻慢且温柔,亲着亲着便有些刹不住的热烈了。一只手穿过赵慕萧的腰,抚着后背,一只手摩挲着他洁白细腻的脖颈,偶尔睁开浓郁得似灌了一团墨的眼眸,月光下见赵慕萧面颊绯红,他不由地亲得愈发投入,耸起了肩膀。
“楚、楚郎……”
湖上有风,赵慕萧的声音便含糊在风中。
不知是楚郎,还是楚随?
褚松回顿住了沉迷的动作,猛地睁开眼睛,浑身僵住,所有上涌的血气霎时冷冰,化作银针似的冰凌碴子,将他刺得无处可躲。
“你叫的是谁?”他偏问。
赵慕萧头晕,也没发觉放在自己腰际上的手越发扣紧,道:“叫……你呀。”
“我?”褚松回又问,“我是谁?”
“你是楚随呀!我的未婚夫!楚郎怎么连自己名字都记不得了。”赵慕萧傻乎乎地笑,又倒入未婚夫怀中,撒着娇,“楚郎,再亲一会好不好……”
“……”
褚松回死死咬牙。
分明亲他的是他褚松回,他心中却认作楚随,热情欢喜地抱着楚随,心心念念的也都是楚随。
若是真的楚随,他也会这般投怀送抱,主动亲亲。
该死!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楚随这个人?
褚松回作为裕州褚氏的嫡长子,自小顺遂富贵,不管是学武还是学文,他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八岁就跟着父亲上战场,到如今二十四岁,也算是战功赫赫,扬名天下,陛下亲赐爵位“玄衣侯”。
纵马长街,极尽意气风发。
向来都是高坐骏马上,含笑受人眼光的。
骄傲,潇洒,肆意。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从心底生长出嫉妒这种东西,并且狂舞疯长,水草一般,四面八方地摇动,抽着他的五脏六腑。
这一声声的“楚郎”或是“楚随”,遮住上半张脸也能看出的亲近神色,便是它生长的养料。
他甚至想着,为什么他不能是“楚随”?
“楚郎?”赵慕萧只听见沉重的喘气声。
“不许这么叫。”褚松回掐断船外一支残荷,秉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怨气,拉过赵慕萧的手掌。
赵慕萧头晕得不行,懵懂地问:“哦,那我叫什么?”
褚松回在他手心写字。
“褚。”
这个字练过好多遍的,未婚夫一写前面的笔画,他就立马想到了。
第二个字。
赵慕萧道:“这个字我也认识,是灵!灵州城的灵。”
第三个字。
笔画多,手指在赵慕萧的掌心写得发痒。
“这个不认识……”
“遇。”
褚松回口齿极其清晰,“褚灵遇。”
褚松回心跳极快,牙齿咬着舌尖,一错不错地盯着赵慕萧,“这是我的名字。”
“褚灵遇……”赵慕萧迷糊地跟着重复了一遍,唇角上扬,又扑入他怀中,“你不让叫楚郎,那叫你灵遇哥哥好不好?”
褚松回觉得自己的心快蹦出来了,声音低到融入晚风中:“你愿意,当然好,最好不过了。”
赵慕萧道:“灵遇哥哥,那还可以继续亲吗?”
褚松回重新吻上去。
乌篷船摇摇晃晃穿过残荷群,荡起水面涟漪,月色正怡人。
第29章
翌日晴光朗照, 赵慕萧醒来时,摘掉衣带,乌篷船正在岸边摇曳, 荡开林间细碎灿光。
他呆坐在乌篷船内, 眼前极其模糊晕眩,脑子嗡嗡, 他抿了抿唇, 嘴唇好像也有点肿。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褚松回抱着一堆果子回来, 正瞧见赵慕萧脸上没什么表情,好似在思索,唇色被亲得嫣红饱满。他不由放慢了脚步, 心中既窃喜又不安。
他昨夜情绪失控,在赵慕萧的手心中写下他的名字。
赵慕萧知道了, 会怎么……
“楚郎!”
赵慕萧见到很熟悉的白衣身影,有些迟钝,脑中浑噩渐渐如雾消散,他起身招手, “楚郎!”
跳下乌篷船, 朝他奔来。
像只小雀儿, 扑腾扑腾飞入他的怀中。
褚松回忽觉心口猛地一跳,自胸腔炸出朵直冲云霄的烟花, 整个人像被点了穴, 僵硬住而不敢动, 只垂眸看着他。
赵慕萧用他那黏糊糊软绵绵又乖巧至极的嗓音,说道:“楚郎,你昨晚是不是亲我啦?”
“……你记得?”
褚松回递给他几个刚洗干净的野果,说话时声音极为沙哑, 透着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紧张。
赵慕萧点头,“记得呀,我昨晚不小心拿错了杯子,喝了一点点酒,眼睛就开始不舒服了,然后就去找你了,然后我们就亲亲了……”
他当时蒙着眼睛,看不清,只记得记得未婚夫把他抱在怀中亲吻的些许感觉。
那真是很舒服了。
赵慕萧满脸笑意,气色红润明亮,脆脆地咬了一口果子,更显得唇红齿白。
褚松回右手里指间紧紧捏着一颗绿色山果,锁眉追问:“其他的呢,不记得了吗?”
赵慕萧摇了摇头,“好像说了些话,但想不起来了,脑袋还有点晕。昨晚说了什么呀,楚郎,你告诉我吧。”
他还有些暗戳戳的心虚,应该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吧,他很乖的。
“……没什么。”
看来,身份没有暴露。
但褚松回并没有觉得松了口气。
他捏碎山果。青绿色的汁液沉默地自掌心渗出,淌过手掌边缘,恰好沿着那道新伤。
他今晨去林间摘野果,不慎被细枝划伤手掌边缘。当时止了血,不碍事了,如今被这酸涩的果子汁液一浸,疼痛顿时如荆棘丛倾轧。
他一边希望赵慕萧发现他不是他的未婚夫,一边又担忧顾虑他生气,纷繁复杂的情绪扰得他心神不宁。
褚松回不想管,他丢掉果核,“砰”的一声,溅起溪边水花,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头还疼吗?吃点东西,过会我再帮你敷药。”
“有点。”赵慕萧后悔不已,“都怪我拿错了杯子,当时又在听婆婆讲话,没留神就喝了。当我闻到那酒味的时候,已经咽下去了。”
褚松回沉声道:“以后千万注意了。”
“嗯……”赵慕萧听未婚夫声音,似乎郁郁寡欢的,“楚郎,你怎么啦?哪里不高兴。”
是因为和他亲亲不高兴吗?
“没有。”褚松回清了清嗓子,调整状态,语声清朗,转移话题:“对了,药包里有一味草药昨夜沾了点水,分量不够了,我正好去林子里采来。萧萧,你在这里等我。”
“我跟你一起……”
赵慕萧正要说。
褚松回道:“听话,回船上再休息一会。”
赵慕萧只好同意,愣愣地看着未婚夫的白衣身影遁入苍翠的林中。他又吃了一颗野果,心想未婚夫有时候真是怪怪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吃了果子,渐渐没那么晕了,便从船上下来透透气,随手捡过地上一根树枝,比划了几个招式,脚踩乱石,旋身一转,手中树枝已在地上画了好几个圆。
他试了几次,只能画出圆来。
若是师傅就厉害了,不仅能画出图案,还可以写出字呢。有一次,赵慕萧眼睛没坏时,见过师傅耍棍法,当真是飞龙在天般的浩荡气势,几招过后,地上便出现了“慕”和“萧”二字。
赵慕萧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索性也不练了,蹲在地上,握着树枝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