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季良辰倒是没什么反应,像是一只乖巧的狐狸,眼里闪着光,点了点头:“听哥哥的。”
  徐行止见他这副样子,反倒是放下心来,洗了米上锅。
  直到饭“咔哒”一声跳动,白色的烟顺着出气口冒出来,金色的蛋羹从锅里端出来,放在厨房里的餐台上。
  香味顺着打开的窗户飘了出去,姬八变回人形,七八岁的模样,短胳膊短腿探出个脑袋从门口往里看。在看见蛋羹的瞬间,脸上闪过犹豫,手指死死的扣着门缝。
  三碗莹白的米饭,被从锅里打出来摆在桌上,徐行止从柜子里拿了空碗和勺,用来装蛋羹。
  季良辰接过递来的碗,自然的从盆里舀出一半摆回徐行止面前。
  徐行止直接坐了下来,余光扫过在门外的姬八,默不作声,只对着季良辰轻声说:“多吃些,有的小鸟嫌自己长胖不愿意吃饭,我们把他的那部分吃掉?”
  姬八听见这话,原本犹豫的脚瞬间迈了进来,端起碗,坐在季良辰旁边。
  “谁说我不吃!”姬八端着碗,眼睛死死的盯着鸡蛋羹。
  徐行止一勺蛋羹,盖在他的米饭上:“乖,没说你不吃,我说的是有的小鸟。更何况小八不胖,只是还在长身体。”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几声叽叽喳喳的动静,不知从哪落下来两只小麻雀,朝着里面看,他捏了些小米撒在地上。麻雀蹦跶下来,咬起地上的食物,“啾”了一声。
  “是不是?”徐行止笑眯眯的说,端起碗坐在季良辰旁边。
  暖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徐行止嫌热,没吃几口就找了个小电扇,对着季良辰吹。
  冷风顺着飘过来,姬八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
  徐行止刚好吃完,季良辰将碗托了过去,“哥哥,我洗,你歇一会。”
  他也没拒绝,顺手从冰箱里摸出一个陈年苹果切开,塞了一块给季良辰,将剩下咬着朝着躺椅走了过去。
  没啃几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前厅走了进来。
  桂黄平手里提着两大包,慢悠悠的晃了过来:“行止,回来了?”
  徐行止嚼着苹果点头,笑眯眯的回:“桂叔,来找我又有什么事。”
  “这不是中元节嘛,老样子想请你帮忙,烧些东西。”桂黄平也没客气,将那两袋金元宝漏了出来,“东西准备好了,成不?”
  徐行止:“嗯。没问题,不过桂叔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中元节鬼门打开,同样的也有许多找不到回家啊的鬼魂会从地下出来,每年桂黄平都会拜托徐行止给烧一些,毕竟他教学生文物发掘,说好听点是发掘,通俗点就是“挖坟”,难免会遇上些不好说话的。
  稍微烧点东西也算是补偿,虽然不是补偿正主,但烧了总能留下个好名声,再遇上也知道明年能飘过来拿点钱,不至于为难学生。
  季良辰拎着那壶热水,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提溜着徐行止的小风扇。风扇被摆在身后,顿时冷风便飘了过来。
  桂黄平见这副样子,也是一愣,有些惊奇:“还有这法子呢?”
  徐行止倒是脸上一热,没料到季良辰的动作这么自然:“是,久暝身上冷,吹出来的风也凉。”
  “挺好的,挺好的。”桂黄平一副了然的模样,掏了掏口袋,从里面摸出本子。
  本子缓缓翻开,徐行止看清了里面的东西,是在墓里被氧化石壁的照片,原本鲜艳的色彩已经消失,石壁上只剩下雕刻而出的痕迹。
  上面的痕迹让他有些惊讶,那痕迹虽没了色彩确实活灵活现,仿佛下一秒自己就要从石壁中走出,就连手中的红梅都似在摆动。
  那本子中不只是石壁的照片,更多的是一尊尊巴掌大小的石像,那石像全是他的模样,有骑在高头大马垂眸时的样子,也有在半夜端着酒杯对月时的模样,更有他合眼休息时……
  各式各样,每一尊都栩栩如生,那些石像就连睫毛,神态都与他一模一样。
  徐行止盯着照片,接过那小本子,手按在那照片上,不自觉的有些颤。
  若不是自己的石像,或许他还能夸一句,精妙绝伦,若不是竭尽心血,绝不可能到达如此程度,惊叹着雕刻者的细致入微……
  可这石像雕的是他,许多场景徐行止自己都不记得,更不知道季良辰在场。
  扭过头对上季良辰,他的表情有些冷,视线落在他手中的照片上,本就苍白的指节攥的发紫。
  季良辰一双眸子,像是看不见底的深潭,轻叹出声:“哥哥,我不打算让你发现的。”
  徐行止拿着本子上,只觉得手中的本子发烫,磕磕绊绊蹦出来一句:“很好看,我都不知道。”
  说完这句话,他猛的站起身,将本子合拢,塞进自己的口袋。
  他对着桂黄平,说:“先回去吧,桂叔,你先回去,等中元节你再过来……”
  桂黄平像是没料到两人是这副反应,在徐行止说完后,没犹豫站起身就朝着门外走。
  “哥哥?”
  徐行止被他这一声,唤的一抖,抬起头却不敢看眼前的人,扭过头,便朝着楼上走。
  起身时,碰倒桌上的水杯,水四溅而出,顺着桌面滚落在他的衣角,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浮出些迷茫,手按在口袋里。
  第61章 周边与轮回
  季良辰:“哥哥,你要去哪儿?”
  徐行止只觉得他明知故问,可又不知如何解释,低着头说:“我……上去浇花,你想去吗?”
  季良辰双眼微眯,实现落在他的口袋上,语气中藏着调侃:“是吗?我以为哥哥要逃跑呢。原来只是浇花?
  手不自觉的摸着口袋中发硬的本子,徐行止表情一凝,心想你都知道还问。
  可面上却不动,朝着季良辰僵硬的勾起唇。
  徐行止:“既然你想去,那你便帮我上楼浇一下水,我先去休息一会儿,可以吗?”
  季良辰挑了挑眉,笑着开口:“当然,我只怕哥哥一会儿不是休息,而是去把那照片毁尸灭迹……”
  徐行止嗯了一声,反应过来他的话,立马摇头,低声说:“不跑,很好看,等有机会,让我亲眼看看。”
  季良辰一副了然的样子,点了点头:“会如你所愿的。”
  摆在一旁的水壶被他提起,泡在清澈见底的池子中,空气灌进水壶,透明的气泡在水面上炸开,泛出些细小的浪花。
  他拎起水壶,抬起头看向徐行止,慢悠悠的问:“哥哥,是不是忘记拿壶了?”
  徐行止僵在原地,抖着手,想要他手中接过的盛满水的壶。
  指尖刚刚触摸到沾满水珠的把手,却只见季良辰露出一个狡猾的笑,水壶往旁边微微一躲,耳边响起他的声音:“难不成,哥哥刚才不打算带我去?”
  徐行止转身,不再去拿他手中的壶,闷声道:“没,既然你如此想。久暝,麻烦你去替我上去浇一下,可以吗?”口中说出的话虽与平常无异,可心脏却像是被疯鹿用力一踹,虚的要命。
  季良辰歪着脑袋,像是发现了他的异常,道:“当然,哥哥的话我都会做到。”说完,便朝着楼上走去。
  徐行止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处,长舒一口气,心里清楚楼上花园浇一次水,没有半个时辰下不来。需要浇水的植株全是些成精的花妖,一旦遇上活人就会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直到掏出些难以启齿的话才会放人离开。
  想着趁机会干脆休息一会,便扶着那晃动的摇椅,捂着脸,躺了下来。
  站在树上的姬八看见徐行止躺在摇椅上,下一秒,像是炮弹从树杈上跳了下来。
  黑色的翅膀展开,扇都没扇就蹦到了一楼。
  圆滚滚的黑团子,对着紧闭的房门喊到:“唐柳?你别和穆青云玩了,快来管管院子里这个人,他脑子都快冒烟喽。”
  徐行止扭头,只看见麻薯般的小鸟,像是闪电朝着唐柳和穆青云的房间,撞了上去。
  一声巨大撞击声,从手边传来,门上都出现一块淡白色是姬八撞门留下的羽粉。
  好一会,唐柳拉开门,脖子上挂着条毛绒绒的围巾,还没到九月身上就已经裹满了厚厚的羽绒服,他打了个哈气,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双手一托,便将地上的黑鸟抱在怀里,手摸着他的羽毛,问:“小八,脑袋撞到门会不会痛?青云几天前就出去了,不在房间。”
  姬八扭头朝着房间里看,好似有些惊讶,喊道:“狐狸不在?!”
  徐行止靠在躺椅上,瞅着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开,从山上的道观下来回到店里才刚刚8点。
  刚才被季良辰这么一逗,脑子有些昏沉。
  对上从房间里走出的唐柳,抬了抬手,座椅从石桌下自动抽出。
  徐行止瞥了一眼在唐柳怀中撒娇的小鸟,黑色的脑袋埋在他的手心里,圆溜溜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别理小八,他在道观睡了很久,现在正精神着找人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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