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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我没什么好说的!别的不论,我这只手,是你青霄的人砍下的,是与不是?你认不认?!”孙志平指着江五,又指了指宋继言,“我也不要别的,我就要他一只手,公平公正,我这只手是怎么断的,他就得同样留下一只手,这事儿就算完!”
  宋继言梗着脖子死犟着不说话,江五背着个手,微微皱眉,也没说话。
  唐晓这可急坏了,涨红着脸就冲上去了。宋继言猛一回神,在后面拽了他衣摆一把,他才没完全冲出去。
  “凭啥‘别的不论’!宋继言和你打起来是为了要救我!我那时被韩家绑走了,韩家是坏人,你帮着韩家,你也是坏人!”唐晓这辈子说话都没这么大声嚷嚷过,简直震得自己脑仁直突突,“对,对!你还接了韩家对继言下的悬赏令!你根本从一开始就是想要他的命!你才是痛下杀手的那一个!”
  “我只是受雇于韩家,是雇佣关系罢了。江湖之人,接悬赏,赚赏金,再正常不过。”孙志平恶狠狠地道,“至于你,只是一个逃奴,韩家抓你,天经地义。”
  “我、我赎回了卖身契,我烧掉了——”
  “你说这话有什么证据!”
  “我……我朋友在旁边看着我烧掉的,他现在不在这里——”
  “哼。”孙志平冷哼,“物证没有,人证不在,口说无凭,凭什么相信你。”
  “我——”唐晓吵着架就总想往前冲,宋继言在后面将他一把拽回来,沉默了片刻,转向自家师父:“师父,杜前辈,孙志平当年参与了我爹娘的围剿,一度想以斩草除根之名对我痛下杀手,多亏半途被师父救下,才没能成功。”他顿了一顿,继续道,“当年,我娘身陨之前,曾将家传之物玉玲珑传给我,却当场被这孙贼抢夺而去。玉玲珑乃是我娘祖上的家传之物,并非赃物,却被他收入私囊,暗藏多年,前阵子又拿出来公开拍卖,我……我将传家宝抢了回来,他便记恨于我,又怕当年之事败露,便一路追杀,想取我性命。”
  宋继言说话的时候,孙志平脸上的颜色几经变化,好不精彩,最后全部强行压了下去,狡辩道:“当年之事,确实是我年轻气盛,处理不妥,但我可没有要杀一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儿,我……我只是让手下人将他送走而已。”他故作轻松地嗤笑一声,“至于什么传家宝的,我完全不知,说话要讲证据的,你有什么真凭实据,能证明那东西曾在我的手上?至于拍卖会,确有其事,只不过……只不过是一颗上等珍珠罢了,我借了玉玲珑的名头,赚个吆喝而已。这事儿我做得不大地道,可也谈不上什么罪过吧?”
  孙志平一张嘴,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满口谎话,可却有没有实打实的证据能反驳。唐晓听得憋了一肚子的火。
  “这……这可真是各说各有理。”孙长老捋了捋胡须,看似主持公道,“那既然两边都拿不出实证,那就先暂且按下罢。但志平的这只手臂,确实是废了,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说是也不是,江掌门?”
  江五一直没吭气,眉头是越皱越紧,紧着紧着他忽地伸出手来,指了指宋继言,道:“跪下。”
  唐晓一下子紧张起来,死揪住宋继言袖子。
  宋继言怔了一下,轻轻拍拍唐晓手背,听话地跪了下去。
  “对着你祖师爷起誓。”江五背过手去,冲着青霄山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方才说得,可有一句是假话?”
  “弟子,对祖师爷起誓。”宋继言虽是跪着,腰杆子挺得笔直,“方才所言,皆是实话,未有一字虚假。”
  江五慢慢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孙长老:“我徒弟说他没撒谎。”
  孙长老拄着拐杖,像是一愣。
  孙志平也跟着一愣,半天回过神来,怒极道:“江五!你就是这么当掌门的?!你这是明摆着耍混——”
  江五一掌拍翻了身旁的桌子。
  那掌力浑厚,木桌翻出几翻,擦着孙志平的肩膀,猛地摔到众人身后的墙上,砰一声碎成了碎渣。
  “我徒弟说他没撒谎,老子的话你是哪个字听不懂?”江五动了内力,浑身衣袖无风自动,“孙老,我敬你是个长辈才喊你一声孙老,老子又不姓孙,难不成,还想拿你孙家的规矩,来管我青霄的人?”
  孙老的脸色铁青,缓缓站起身:“江少栩。”
  孙志平单手拔刀,目眦欲裂:“江五!你想动手?!”
  “孙志平,没用的玩意儿,连个小辈儿都打不过,还想秋后算账动我徒弟?问过老子同不同意没有?”江五彻底黑了脸,已是盛怒,“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我徒儿说是真的就是真的,他若说谎,我定卸他双臂,废他武功,我这个做师父的,一并退隐山林,从此之后江湖再无青霄派。”
  他说着眯了眯眼,又看向孙长老:“可若是孙志平满口谎言,我要他另一只手,要他变成一个废人,你孙家要给我徒儿一个交待,孙老,这话,你敢不敢应?”
  第112章
  江五的话音一落,掷地有声。
  一时之间,众人神态各异。
  宋继言跪在原地,微低着头,看不清神情,肩膀似是微微发颤。唐晓离他离得最近,悄悄靠过去揪住他衣服,伸手按了按他的肩。杜如喜靠在椅背上,单手扶着额,姿态放松,一双眼睛就没从江五身上移开过。
  再观对面,孙长老脸色铁青,胡须乱颤,看样子气得不轻,可忍住了没有接话。反倒是孙志平,一张面孔黑了青青了黑的,破防大骂道:“江五!!你就是这么做你的青霄掌门的?!你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不就是因为死无对证?!有本事你——”
  “唔,想要证据,倒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杜如喜突然叩了叩桌子,插话道,“不知孙长老可还记得,去年江湖上曾发生过一件大事——魔头苏绮生伏诛。当时在追查的过程中,有人曾找到苏绮生的藏身之所,里面保存了很多记有符文阵法的古卷。其中一卷,便记下了一种古老的回溯之术。”他微微一顿,沉吟一番,又道,“若是想布此阵,定要花点时间,费些功夫。不过说来,这些古卷如今都封存在重华的藏书阁之中,有几位老前辈镇守,想破解此阵,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杜如喜一番话,唐晓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可又觉得这话中的含义一定至关重要,便拽了拽宋继言,偷偷问:“这是什么意思?重华是什么地方,回溯术又是什么?还要……布阵?”
  宋继言回过神来,低声回道:“重华是如今江湖上第一大门派,也是正道翘楚,回溯之术是——”
  “——就是集众人之力,回到过去某个固定时段的一个法术。”杜如喜笑了笑,接话解释道,“过去之事已成定局,虽不可更改,但却能在法阵的加持下,原景重现。如此一来,谁在说谎,便能立刻知晓。”
  “那就跑一趟重华。”江五大着个嗓门,眉头紧皱的,似是有些不情愿的样子,但还是道,“是骡子是马,溜出来看看便知!孙老,你孙家敢不敢与我青霄一同上重华讨个说法?我方才的话还作数,你应是不应?”
  “这……”孙长老面露迟疑,“重华远在千里之外,怎好冒然前往——”
  “你、你话说得倒是简单!谁知道那什么回溯术好不好使?!”孙志平眼见着有些慌了,眼神一个劲儿地乱飘,“再说谁又知重华的人肯不肯趟这个浑水帮这个忙?!”
  “你心虚什么!”唐晓见缝插针,逮着一句啐他一口,“你就是怕谎话被戳破才不敢去的!”
  “闭嘴!”孙志平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老子还怕你们半道儿跑了呢!!”
  宋继言前一瞬还在地板上老实跪着,下一刻忽然就一脸阴沉地站了起来,一个招呼不打,就要往孙志平那边冲。
  唐晓手比眼睛还快,怕他惹事,下意识就把人给揪住了。
  孙志平先是被吓得退后一步,反应过来以后恼羞成怒了,在那儿暴跳如雷地要动手。
  正是闹哄哄的时候,一道儿人影突然从外头一阵风似的冲进来。
  “师父,杜前辈!”邵凡安一进屋就喊人,喊完人就朝唐晓眨眼睛。
  眨眼睛是什么意思唐晓没看明白,可注意力全跑邵凡安身上了。邵凡安往旁边走了走,还朝他悄摸地招了招手,他就跟着一起挪了几步,挪的时候拽着宋继言。
  三个人串成一串儿,个挨个儿地都找到江五身后去了。
  “臭小子,让你看着你师弟,你看哪儿去了?!”江五抬手就勺了邵凡安的后脑勺一下。
  邵凡安躲了一下没躲开,挨了个揍也没在意,按着师父肩膀把人按回座位上,神秘兮兮地道:“师父,您别生气啊,我把纪前辈带过来了。”
  唐晓扭头看了看宋继言,用眼睛问:纪前辈又是哪一个?
  眼神刚递过去,门外又多了两道挺拔的身影。
  两个人,皆穿白衣,一前一后走进门。前者容貌俊朗,气度非凡,背后背着一柄巨剑,看上去是和江五杜如喜一个辈分的。后者不是旁人,正是许久未曾露面的段忌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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