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小黑猫从他怀中跃出,顺着一条小道儿直直跑去。
唐晓没弄明白什么情况,可还是一咬牙,紧跟着猫儿跑了出去。
背后立刻响起刀剑相击的动静。
宋继言抽出软剑,身姿矫捷,一出手,便卸了身旁一人的武器。
“血玲珑的银蛇,果然是你,孽种。”孙志平眼中精光大盛,“当年老夫就不该心怀仁义,留你一条贱命。”他从旁人手中接过佩刀,恶狠狠地道,“说!玉玲珑被你窃走,藏在了什么地方?!如实交代,老夫留你一条全尸!”
小猫儿四爪着地,跑得飞快,跑上一会儿,便回头看看唐晓。
唐晓拼尽全力在跑,脚下一刻都不敢停。他不会武功,帮不上忙,留下只会是一个累赘。他知道如果自己逃不掉,宋继言一定不会真的轻易离开。背后的打斗声越离越近,他身上背着两个人的命,只能拼了命地跑。
这小道儿弯弯曲曲的,前面穿过一道月亮拱门,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唐晓闯进一座庭院,一抬头,正好和闻声赶来的韩溯衣撞了个对眼。
韩溯衣似是睡梦之中被吵醒,披着外衣跑出来的,一旁的家丁围着他打着灯笼,昏黄的烛火映得他脸色阴鸷,如同鬼魅。
“抓住他。”他语气阴冷,暗藏怒火,“抓他回来!”
唐晓脸色刷白,转头就跑。
那几个家丁急冲上前,呈扇形将他半包围住。
小黑猫炸了一身的毛,拱起后背,嗬了两声,再猛地跃起,尖爪一露,就要往离唐晓最近的家丁脸上挠。
那家丁被它唬了一跳,顿时惨叫一声。
可小猫儿再凶也不过是几个月的奶猫,被家丁一胳膊肘便甩飞了。
唐晓心中一急,想奔着小猫去,可又被另一个家丁堵了去路。
“唐、晓。”韩溯衣更是步步紧逼,“你敢——”
话音未落,一条长长的银色光刃,似是活物一般,突然出现在唐晓和众人之间。
那银光一闪一闪,在月色之下,就像是一条灵动的蛇,顷刻间卷住了家丁的手臂。蛇身扭动,再用力一甩,那家丁登时哀嚎着倒飞了出去,撞倒了一片人,包括不断靠近的韩溯衣。
唐晓的注意力被那银光吸引,顺势回过头,正好看到那银蛇一般的剑刃游回主人身边。
宋继言转腕收招,剑落指地的那一刻,孙志平从他背后的阴影里闪出,面目狰狞,手执利刃,一刀劈出。
唐晓目睹了这一切,血液几乎凝固:“阿言!!”
回应他的只有刀剑劈进血肉的钝响。
第105章
“师父问你俩,以后进了江湖,遇见打不过的敌人,怎么办?”
青霄山上,掌门师父抱着胳膊靠在树旁,面前站着十岁出头的宋继言和半大少年的邵凡安。
师兄弟两个并肩而立。
邵凡安活泼一些,挤眉弄眼地抢着答道:“打不过,跑路咯。”
宋继言话少,站定了没言语。
师父一巴掌勺在邵凡安后脑勺上,训斥道:“嬉皮笑脸,没个正形。”打完一转头,看着蔫出出的二徒弟,也犯愁,“打不过就跑,知道吗?人在外面,做事儿机灵些,别死轴死轴的。”
宋继言点点头:“弟子知道。”
“那要是跑不了,不能跑呢?若是背后有重要的人要护着呢?”师父看了看他俩,指了指自己脚下,又道,“那就一步都不能退,半分都不能让。师父教给你们的本事,都好好学,认真练,每天打坐修行,吃得了苦,长足了能耐,以后才在江湖上立得住脚,扛得住事,听懂没有?”
二人齐声:“是!”
“继言,出剑。”师父绕到宋继言身侧,轻抬起宋继言执剑的手腕,“你既选择了这把剑,就要学会如何用它。软剑不同寻常之物,处处皆为利刃,你想驾驭它,就要熟悉它。从今天开始,无论练功还是休息,都要随身带着它。”
“所谓软剑,讲的是以柔克刚,以虚打实,目光所及,剑之所指。”师父双指轻击宋的手背,宋继言顺势出剑。师父又道:“软剑柔若无骨,防不住攻击,若想防守,也只能以攻代守。吸气,气沉丹田。”师父帮他纠正了几个姿势,继续道:“单刃难御众敌,你既想主修剑法,那一对一对敌便是你之所长,一对多则是你的弱势。为师今日便教你一个招数,你好生记下,日日修习,能修到几阶,且看你造化。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可轻易使用,此招对功体有所损耗,只要修至后期,一旦化形,定能助你破局。”
刀尖刺入血肉,在背后划开一道长长的刀口。
唐晓在不远处惊叫一声:“阿言!!”
剧烈的疼痛感猛地袭来,宋继言咬牙稳住心神,迅速侧身翻滚,堪堪避开了要害之处。
孙志平杀红了眼,一刀见血,步步逼急,下一记索命刀紧随其后。孙家众弟子也持着武器一拥而上。
一时间,宋继言被猛烈的攻势团团围住,伤口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当前的形势几乎成了死局。他未曾躲闪,单漆跪地,一手执刃,另一只手蘸了自己的血,再反手抹在剑身上,心中默念口诀。
刹那间,院子里闪出一条妖冶的银光,被月光一映,波光闪闪,仿佛蛇鳞。
宋继言悬腕一抖,那软剑带着银光,瞬间闪现在众人面前,蛇一般缠住了某个人的刀身。他再反手一甩,那人的武器登时碎成了碎片。
宋继言背身一抽,那个人便哀嚎着跌到了院子的另一头。
“孽种!虚张声势!”孙志平怒喝一声,举刀劈头便砍,“拿命来!”
那刀锋带着深厚的内力,破空而来。宋继言不躲反攻,银刃在修为的加持下,快得几乎看不清游动的轨迹。
孙志平神色一变,终是在关键时刻退了半步,刀身一横,挡住银刃的一击。
刀剑相接之处,重重擦出火花。
“跑!”宋继言头也未回,沉声喊道,“快跑!我会去找你!”
唐晓心急如焚,可也知道只有自己脱身,宋继言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他咬了咬牙,转头就跑。黑猫落在他脚边,撒开爪子就在前头开路。
被击倒的家丁东倒西歪地爬起身,韩溯衣被挡在后面,厉声喊了一声唐晓,唐晓连回头的功夫都没有,只玩了命的追着黑猫一路奔跑。
穿过庭院,翻过长廊,好像一眨眼间就到了尽头。
前面就是后门了,门口处还拴着一匹刨着蹄子的马儿。
唐晓跑出一身的汗,几乎喘不过气,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呛得自己直咳嗽。
他不死心,抱着小猫,回头看了看黑洞洞的来时路,可谁的影子都没见到。
“宋——咳咳、宋继言!”唐晓挣扎着叫了一声,“宋继——啊!!”
毫无征兆的,一团黑影忽然从走廊的房檐上掉了下来,给唐晓活活吓了一哆嗦。
宋继言身上受伤,落地不稳,晃了一下才站住,扯了脸上的口罩:“……是我。”
唐晓脑子轰地一声,鼻子像是猛地挨了一拳,一下子就酸了。
“你没事吧??”他死死拽着宋继言的领口,顾忌对方背后有伤,不敢下手抱。
“我没事,他们快追来了,快走。”宋继言一个喘息,扯着唐晓的胳膊环在自己后脖子上,“抱紧了。”然后一抄后腰,一个施力,便施展轻功带着人翻身上马。
他牵着马绳,回身看了一眼,再在马肚子一夹:“驾!”马儿便甩开蹄子,驮着二人朝外面跑去。
马儿的前蹄刚落在石板路上,背后便传来了追兵的脚步声。
“唐晓!!”韩溯衣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唐晓——!!”
唐晓几乎是一瞬间紧张起来,身体猛地僵住,攥着马鞍的手指太过用力,指节都有些泛白。
“不论你——跑去哪里——”韩溯衣的声音越来越远,听起来有点断断续续,“我一定会——”
唐晓低着头,听得直闭眼,肩膀无意识地一直在微微颤抖。
马儿狂奔了一段路,不知为何,速度忽地缓了下来。等唐晓反应过来,马儿都快停了。
“怎、怎么了?”唐晓不明所以地侧过身,看了看宋继言,“你是不是伤口疼?是不是还有哪里受了伤??”
宋继言的表情很奇怪,像是有些发怔。
“宋继言?”唐晓觉得不太对劲,“你到底——”
“你牵住绳,牵得紧一些。”宋继言将手中的缰绳递给唐晓,“不用去管方向,就让马沿着大路跑,跑得越远越好。”
“啊?我——”唐晓一愣,“你——”
“让马停下,就轻勒缰绳,手别太重,等它慢慢降速。”宋继言突如其来开始教唐晓骑马,“这匹马不烈,性子很温和,你别怕它,让它带着你慢慢跑。”
“什么?我、我拽这里?”唐晓坐正了,手忙脚乱地跟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