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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孟令窈立刻黏糊糊地抱住母亲的手臂,声音甜得能沁出蜜来,“还是母亲最疼我,处处为我着想。”
  至于裴序替她圆场撑腰的事,她含糊着一笔带过。
  可不能让他在父母亲面前太得意。
  然而即便如此轻描淡写,两人的脸色还是肉眼可见地好看了几分。毕竟未来女婿能在关键时刻站出来维护女儿,作为父母,心中自然欣慰。
  孟令窈小声嘟囔,“也就是我没仔细研读律法,否则哪里轮得到他出这个风头。”
  当初她为了把商铺经营好,也是下了功夫钻研律法的,可惜只专注看了《杂律》,仔细研究了其中一条条事关商业经营的律令。要把生意做大,不了解朝廷政策怎么行?至于其他法令,多是粗略翻阅,只留下些模糊印象。
  钟夫人闻言,对孟砚扬声道:“听见没有?咱们窈窈要下苦功读律法了,还不快把你书房里那套收着的《律例注疏》翻出来给她瞧瞧。”
  孟砚忙不迭应着出去了。
  等脚步声远去,钟夫人挥退了房内侍立的丫鬟嬷嬷,只余下母女二人。她挪到孟令窈身边坐下,将一粒晶莹的莲子塞进女儿手心,低声道:“娘知道,你如今与那裴家小子正是浓情蜜意之时。热恋中人,火气旺,心也热,难免情动,这没什么可羞愧的。”
  孟令窈正咀嚼着莲子,清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闻言动作微顿。
  钟夫人握了握她的手,直视她的眼睛,声音更压低了些,“只是,窈窈,这世道规矩终究是苛待女子更多些。你二人尚未拜堂成亲,礼数二字,该守的分寸,心里务必有根弦绷着。尤其是……”
  她顿了顿,说得更直白,“万不可在花轿抬进门之前,肚子里先揣了个孩子。”
  孟令窈险些被莲子噎住,呛得她面红耳赤,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母亲!您…您实在多虑了!”她羞窘得恨不能钻到毯子底下去。
  钟夫人看她反应,倒笑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顺气,“行了行了,瞧你这点儿出息!娘只是提点你一句。你心思活络得很,兴头上来便不管不顾,毫无分寸。”
  她语气缓了缓,带了点认同,“不过那裴家小子还算是有些分寸的。”
  孟令窈已经听不得“分寸”二字了,真想一字一句跟母亲掰扯清楚,花样百出,不知分寸的才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好歹还是羞意占了上风,她捂着耳朵快步逃走了。
  身后只留下钟夫人忍俊不禁的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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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时分,崔氏宅邸笼罩在一片昏黄中。
  青衣小厮脚步匆匆穿过回廊,走到崔廷房门前时,特意放慢了步伐,仔细掸去衣衫上的灰尘,才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
  房间里光线昏暗,厚重的帷幔将光线隔绝在外,空气中弥漫着药材的苦涩味道。
  病榻上,崔廷面色苍白如纸,瘦弱的身躯在宽大的被褥中显得更加单薄。
  “主子,五少爷已经将和离书送到卓家了。”小厮轻声禀报。
  崔廷缓缓睁开眼睛,点了点头。他张口想说什么,刚吐出“五郎”两个字,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忙掩住口鼻,等咳嗽平息后,帕子上已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
  小厮瞳孔猛缩,强压下心头酸楚,上前小心扶住他颤抖的身躯,眼眶泛红,“主子……儿孙自有儿孙的路要走。您…您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最紧要的啊!”
  崔廷任他扶着,扯了扯嘴角,“罢了,我这副身子,还能管得了谁?”
  小厮不再言语,默默服侍他喝下温在炉上的汤药。苦涩的药汁缓缓入口,崔廷的眼皮越来越沉,不多时便又睡去。
  见他呼吸平稳,小厮才敢抬手,用袖子抹去额角密布的汗珠。盛夏炎炎,这房间里别说冰块,连一丝风都不敢让进来。只因为房间的主人,已是连一阵微风都能轻易吹散的人。
  刚出房门,另一个小厮快步走来。青衣小厮一个眼神制止了他出声。
  “如何?”他声音极低。
  来人立刻俯首贴耳,语速飞快地低声回禀,“查实了,孙姨娘那身衣裳,被人暗中做过手脚,才会一扯就破。至于那股异味……应不在衣裳上,衣裳本身只熏了寻常安息香,味道干净。古怪在佛堂里她用过的那个蒲团。我去寻时,佛堂的婆子已经手快把蒲团丢了,说是发现里头不知怎的塞了燃透的香灰,差点燎着垫芯儿,怕不吉利才赶紧处置的。我疑心是那香灰里,掺了别的东西。”
  青衣小厮沉思片刻,轻声道:“主子已经应了五少爷和离,又何必再说这些让他烦忧的事?主子不问,我们便当不知。”
  来人脸上掠过一丝挣扎,最终缓缓点头:“那…今日大夫来瞧过,如何说?”
  青衣小厮这次沉默了更久,最终,只是极其缓慢地、动作僵硬地摇了摇头。
  廊下骤然一片死寂。夕阳余晖穿过浓云,吝啬地漏下几缕残光,将伫立在门前的青色身影拉成两道凝固的影子。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更衬出这大宅院的寂静与萧瑟。
  第77章 圆滑 这样的人,他日若崔氏倒台,他又……
  聚香楼二楼雅间, 袅袅茶烟盘旋而上。孟令窈端坐在案前,素手轻捧着一盏碧螺春,静静听钱掌柜禀报近日店中事宜。
  桌案上摊着几张图纸, 上面标注着金陵城内几处商铺位置, 图画清晰, 字迹明了。
  “小姐, 金陵分号的铺面, 我大致选定了三处,都在繁华地段。”钱掌柜指着图纸, “这一处临着秦淮河,客流不少, 只是租金略高些。这处在夫子庙附近, 文人雅士聚集,倒也合适。还有这处……”
  孟令窈微微点头,目光在图纸上游移, “都是好地方, 选址是大事,务必仔细。人手方面如何?”
  “回小姐, 我已敲定了几个人选。”钱掌柜从袖中取出一张名单, 逐一说明,“李兴贵,干事勤快, 做的账目也清楚。吕良, 嘴皮子利索,最会讨客人欢心。还有乔向松...…”
  “等等,”孟令窈忽然抬手打断,眉头轻蹙, “我记得这人祖辈都住京城,如今家中只有一位母亲,身子似乎还不大好。让他远赴金陵,岂不是要撇下老人家?”
  钱掌柜连忙解释,“小姐记性真好。我也找他问过了,他母亲这些年咳疾越发严重,京城气候干燥,大夫说若能去江南一带,那湿润的水土兴许对病情更有益处。他这回正打算带着母亲一同南下,在金陵安家。”
  他顿了顿,接着道:“乔向松办事认真仔细,我打算让他在金陵做个小管事,月银也能高些,他母亲在那边寻个轻省的活计,母子二人也好相互照应。”
  孟令窈闻言点头,心中暗赞钱掌柜考虑周全,“如此最好。你多看顾他们母子一二,凡是去金陵的伙计,食宿都由店里妥善安排,莫让人在异乡受了委屈。”
  “小姐心善仁厚,小的记下了。”钱掌柜躬身应下,心头微暖。东家年纪虽轻,对底下人的体恤细致却是少有的。
  “金陵分号是聚香楼的第一家分号,不容有失。”孟令窈沉吟道:“我有意亲自走一趟。你不是说店址尚未最终敲定吗?我也去瞧瞧,心里好有个数。”
  钱掌柜闻言,心下大石落地,脸上立刻堆满笑褶,“哎哟!小姐肯亲自掌眼,那是再好不过了。老朽这几日真是为这事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直想请小姐去一趟,只是不敢冒昧开口……”
  这铺子对小姐而言,或许只是名下产业之一,可于他这把老骨头来说,却是后半辈子安身立命的依靠,如何能不上心?
  孟令窈见他这副如释重负的模样,不由失笑,“钱掌柜,聚香楼亦是我的心血,我的关心不会比你少半分。”
  她顺风顺水地长到这么大,也是头一回对一桩事如此费心费力。便是从前物色夫婿时,也没这般尽心。
  不过么,铺子可比男人靠谱多了,挣一文钱便有一文,可不会看着是一把银子,抓到手才发现是一堆烂叶子。
  钱掌柜不知小姐心中所想,但听到她也如此上心,已是喜出望外,摸着后脑勺笑得合不拢嘴。
  笑过之后,他忽然正色道:“对了小姐,还有一桩要事。昨日有人上门,一口气订了数百瓶瑶台沁,这可是笔大买卖。”
  “数百瓶?”孟令窈眉尖轻挑。
  “正是。只是夏日里蚊虫多,这瑶台沁近来卖得最是紧俏,现下铺中存货不足,我便问客人府邸在何处,道备齐货后可送上门去。他却推说是外地来的,暂居云来客栈,待货物备齐,让我们派人去说一声,他自会带人来取。”
  钱掌柜原以为是外地来的二道贩子,近来这样的不少。可那人谈吐气度都不像寻常商贾,便多了个心眼,叫店里一个平常不在外间露面的小伙计远远跟了一段。
  “然后呢?”孟令窈直觉事有蹊跷。
  “那商人确实是进了云来客栈,可没多久便出来了,随后转道去了城东长公主府!”钱掌柜神色凝重,“小姐,这事儿有些古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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