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吉祥瞪着眼睛看吕士闻。
吕士闻:“……诶,你们两个小子!好了好了,不说了,吃饭、吃饭。”
他喊着吃饭,吉祥却没有坐下,而是把篮子里剩下的茶花饼拿出来,拿到灶屋藏了起来。
吕士闻喊道:“你干什么去!”
吉祥:“我藏着!免得您又背着我偷吃!”
吕士闻:“嘿!我又不是孩子!还偷吃!”
放好茶花饼,吉祥安心才坐了回去,三人端碗开始吃饭。
秦容时似乎仍有些不放心,对着吉祥说道:“我过两日就要回府城了,没有机会待在老师身边尽孝。若老师再有病痛,请吉祥阿兄写信告诉我,也免得老师报喜不报忧。”
吕士闻在外是个极严正庄重的人,但待在家里,行事说话都很自在,不讲究那些食不言的规矩。
听秦容时的话,吉祥也立刻点头,答道:“好说,我定然一月四封,事无巨细写给你!先生要是不听话,我也告诉你!”
吕士闻吹胡子瞪眼,说道:“你告诉他有什么用!我是老师!他还能管我!”
吉祥无奈看向老先生,又给添了一碗冬瓜肉丸汤,说道:“先生,你可吃些肉吧!虽说吃素养生,可也不能养成兔子胃口啊。”
事实证明,秦容时或许管不了吕士闻,但吉祥可以。
吕士闻喝着汤,喝一半又忽然对着秦容时说道:“算来,你快十九岁,也该娶妻了吧?”
秦容时和吉祥齐齐看去,没有立刻回答。
倒是吉祥朝秦容时偏了偏头,小声嘀咕道:“前不久才催了我,今日就轮到你了!”
吕士闻老了,耳朵不如从前灵敏,也没有听到他的小话。
他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你的打算,但我从前在朝为官,倒还有些门生。有人知道我收了爱徒,曾向我打听过,你要是有意,我也能为你选一户品德好的人家。”
秦容时一顿,立即放下筷子,对着吕士闻拱手道:“老师,学生已经有属意的人。”
他突然一句话倒惊了吕士闻,但他很快回过神,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人影,也不知他想的是谁,眼神更加震惊了。
吕士闻先是惊得说不出话,沉默好一会儿又像是自己想通了:“你……也罢,如此妙人,谁人不喜呢?”
老师年纪大了,秦容时只怕他不能接受,若是受刺激病倒更是他的罪过,所以秦容时也没敢直说,哪知道吕士闻一猜就中。
他还说道:“既如此,那些打听的人家我就全推了。你既有打算,我也不多说。”
师徒两个都没有明言,却心照不宣,秦容时垂下头低声道:“我以为老师要骂我狂悖。”
吕士闻却笑,摆摆手道:“少时不狂,何时狂呢?”
大雍民风开放,这样的事情并不新鲜,最多也只是被旁人议论两句。若是百年以前,或许还会影响仕途,但今上曾纳过先帝嫔妃,有了此先例,朝中谁人敢提这类似的事?
吉祥听不懂师徒两个的哑谜,只撇撇嘴嘀咕道:“先生,您怎的只催我?不催他啊!”
吕士闻瞪他,骂道:“他多少岁,你多少岁?旁的男儿如你这般年纪,生的孩儿都能出门打酱油了!”
吉祥比秦容时大了五岁,也确实到了成亲生子的年纪。
吕士闻是个犟脾气,这次决定安稳下来也有一方面是为了吉祥的终身大事。
他整日在外跑,也带着吉祥四处走,孩子没个安定,也不好和姑娘相交,终身大事定不下来。
师徒叙旧够了,也用了饭,秦容时告别离去。
他出了竹庐才打开吕士闻递给他的纸条,那是吕士闻提前为他取的字。
——观复。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1。
……
他赶着骡车回村,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刚进村道就见家门口亮着一盏灯,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崔兰芳提着灯在等他。
秦容时赶忙甩了两记草鞭,赶着骡车过去,又飞快跳下骡车,走前去问道:“娘,您怎么等在这儿?外面多冷。”
崔兰芳摇头,笑道:“我也是刚出来。你一直没回来,我就出来看看。”
秦容时先将骡子赶进骡棚,又接过崔兰芳手里的灯笼,扶着人进屋,边走边问:“柳谷雨呢?我给他带来镇上新出的吃食,他不是一向喜欢这些。”
崔兰芳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如此大了,越发没有规矩,怎么能直呼你柳哥的名字呢?”
秦容时微顿,却没有解释,而是淡笑着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先分了一大半给崔兰芳,又揣着剩下的扭头要走。
还说道:“这些您和般般分了,剩的我拿去给他。”
刚走出两步,他就被崔兰芳扯住了。
崔兰芳说道:“别去了。他今天瞧着有心事,晚饭都没吃多少呢。”
秦容时立刻蹙起眉头,赶紧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今天又有人上门说亲了?”
崔兰芳把今天白日的事情讲了一遍,抬头就见秦容时皱着眉,神色有些凝重。
崔兰芳坐到椅子上,仰头看向自己这已经长成高大男儿的孩子,表情是少见的严肃。
她说道:“二郎,你说实话,你俩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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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1:出自老子的《道德经》
脖子痛,试图语音打字,但这真的太羞耻了……
第153章 府城市井53
听到崔兰芳的话, 秦容时还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才抬头看向她。
只看崔兰芳坐在椅子上,看向他的眼神认真郑重, 是少见的严肃。
她还在等自己开口。
许是受崔兰芳的情绪感染, 秦容时面上也不自觉带了几分庄重,他忽地掀了袍子跪在崔兰芳脚边,一言不发,先砰砰磕了三个头。
最后, 他并未直起身子,双手按在地上, 额头还放在自己的手背上。
他说道:“娘, 是孩儿不孝, 起了大逆不道的心思。”
崔兰芳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可看秦容时突然就跪了下去,又如此自然地坦白出来,她还是惊了一跳。
她急得磕巴起来:“你、你和谷雨,你们当真……”
秦容时这才直起身子, 忙道:“娘, 这并不关他的事。这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 他那样好, 没有人会不喜欢的。”
这话倒说到崔兰芳心坎上了,是啊, 谷雨那样好的哥儿, 谁见了不喜欢呢?
崔兰芳叹着气又问:“那谷雨不知道你的心思?”
看他今日心事重重的模样, 还悄悄摸摸把那卷画像带回了自己的房间,可不像不知道,不像全没有心思的样子。
也是她之前太傻愣, 两个孩子就长在眼前,她怎么就从来没有发现过呢!
秦容时低下头,连语气也低沉许多,“他是个聪明人,定然猜到了。”
崔兰芳摇着头叹气一声,伸手把跪在膝前的秦容时扶起来,拍拍他的手背,说道:“你去吧,有心就要讲明,你不说,他也不说,难不成就这样不清不楚过一辈子?”
秦容时顺着她的手站起来,垂头问道:“娘,您不反对?”
崔兰芳叹气:“谷雨和你大哥没缘分,我也道是咱家没这个福气,留不成这个儿夫郎。你说得对,谷雨是个好孩子,见了他就忍不住笑,这样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你俩要是能成,那也是喜上加喜。”
“不过……他要是无意,你不要勉强他。”
崔兰芳说完又揉了揉眼睛,似乎觉得困乏了,挥挥袖子就往自己屋里走,还说道:“我也累了,回屋睡下了,你去吧。”
说罢,她就起身进了屋子,留秦容时在堂屋站了好一会儿。
屋里静悄悄的,只偶尔有穿堂风蹿了进来,吹得灯笼里的火苗子抖了抖。秦容时攥了攥手里的油纸包,沉默片刻还是提着灯笼往柳谷雨的房间去了。
“叩叩叩。”
门被轻轻叩响,没一会儿就听到屋里传来脚步声,是柳谷雨披着衣裳出来开门,两脚趿拉着垫了兔毛皮的短靴子。
柳谷雨半张脸露出来,仰头看着秦容时,冲着人笑得眼睛弯弯,完全不像崔兰芳说的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回来了?找我做什么?有事?”
这人大概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头发散乱,半边脸颊睡出了红印子,额上的抹额也取了,又忘了戴,就这样挠着脑袋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