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闺蜜嫁进侯府吃瓜看戏(穿书) 第246节
裕王被带下去了, 庆熙帝周身凛冽的威压彻底释放出来,上至礼部尚书、太常寺卿,下至随行护卫警戒的锦衣卫千户齐刷刷跪了一地。
“臣等有罪!”
庆熙帝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还是没能压下心头那股躁郁的怒气。
“自朕即位以来, 每年都亲自主持先农坛祭祀,祈求上苍保佑我大邺这一年风调雨顺, 粮食丰产,百姓安康……数十年来从无缺席!怎么今年不过是换了个皇子替朕主持,就生出这么多事端来?”
他重重一拍桌案, 怒道:“裕王遇刺,找人把他先送回来就是了,怎么能连祭祀都一并中断了?礼部和太常寺是没人了吗?流程你们都过过千百遍了,找个人先顶上去啊!”
祭祀仪式草草中断,这才是让庆熙帝最生气的一点。
类似情况在前朝也不是没发生过,皇帝身体不适,或是不想自己出门,就指定某位官员代祭,只要能完成仪式就行。
庆熙帝指着礼部尚书比鹌鹑还低的脑袋,咬牙切齿:“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懂不懂?这点小事都不敢做主,朕看你这尚书是白干了。”
下面跪了一地的官员谁也不敢吭声。
之前裕王和恒王为了争夺这个祭祀名额,疯狂上奏弹劾对方黑料,两派官员就差约在左顺门外聚众斗殴了,谁不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
结果就在昨天晚上,恒王莫名被急召进宫,不知为何触怒天威,好好的一个皇长子,竟然被关进天牢了?
事涉宫闱秘辛,众人也不敢多打听,只能连夜修改仪式流程,把主祭换成了裕王。
熬了个通宵加班,一大早又要跟着出城去先农坛,结果才走到半路就遇刺了。
当时现场一片混乱,不是没人提过要不要把队伍分成两批,一批快马送裕王回城救治,一批留下来继续赶往先农坛,按照原定计划进行祭祀。
但人一多了心思就乱,队伍里既有恒王党,又有裕王党,还有谁都不站的骑墙派,选谁主祭?又成了新的问题。
再说了,谁知道那藏在暗处的刺客究竟是冲谁来的?是行刺皇室,还是单纯想要破坏祭祀?
万一他们继续往前走,又有人藏在林子里放冷箭怎么办?
裕王从车辇上摔下来就疼晕过去了,完全不知道这些大人们光是站在原地吵架就吵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太常寺卿扭头一看高高升起的太阳,一拍大腿:
“别吵了,吉时已过,咱们还是赶紧撤吧!”
……
这才是祭祀没有继续进行的真正原因,是万万不能让庆熙帝知道的。
无论什么党什么派,这一刻都达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任凭庆熙帝骂得天花乱坠,只要磕头认罪就行了。
反正法不责众嘛,还能把他们都抓起来吗?
庆熙帝骂累了,从同安公主手里接过茶水灌了一大口,又把枪口对准锦衣卫。
“从宫里到先农坛这条路线是朕走了多少年的,你们是怎么沿途警戒的,居然能让刺客混进来,还冲着老三放箭?”
“陛下息怒,臣等早在三天前就已经肃清街道,沿途也安排了专人防守,但……”
千户犹豫了一下才道:“但刺客藏身的那片小山包离祭祀队伍至少有三百步的距离,远远超出了普通弓箭手的射程范围,按理来说不该有刺客选择这么一个位置……”
文官们觉得自己挨骂冤枉,他也觉得冤啊。
能在三百步外一箭射中车辇,差点要了裕王小命的,这样的人才还当什么刺客啊,不如投军杀敌立功来的更快些。
“按理来说?”庆熙帝哼笑一声,“你是给自己还是给刺客找理由呢?”
他又问:“现场除了刺客丢下的弓箭,可还有留下其他线索?”
千户立刻摇头:“没有,他做的很干净利索,逃跑的路线也像是提前计划好的,没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痕迹……”
顶着庆熙帝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的声音也越来越低,垂下脑袋不敢说了。
同安公主微不可察地翘了一下嘴角。
有人在家养病养了这么多年,倒是没丢下当年深入敌营做斥候的本事。
“一群没用的东西,都给朕滚!”
庆熙帝骂跑了一屋子文臣武官,拄着额头叹气。
“先是老大,又是老三,到底是他们俩太没用,还是祖宗显灵,帮朕排除错误答案呢?”
他曾经一直坚信自己是受天人庇护的,不然也不会提前揭破安王的狼子野心,免于一场浩劫。
可是如今恒王裕王接连出事,让庆熙帝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到底谁才是那个值得托付江山的继承人选呢?
……
恒王自从昨晚进了宫就没回来。
起初恒王妃还不以为然,想着也许是庆熙帝这一受伤,突然慈父心起,要和大儿子秉烛夜谈呢。
但是今早就要去先农坛祭祀了,恒王的礼服还放在家里,总不能让他从宫里直接出发吧?
天快亮的时候,恒王妃左思右想,还是指了个人进宫,去给恒王送衣服。
结果那人很快抱着礼服回来了,脸色惨白,牙齿都在打战。
“不好了王妃,宫里都说王爷……不知何故惹怒了陛下,已经被押入天牢,和安王作伴去了!”
恒王妃都懵了,这是犯了多大的罪?
难道王爷昨晚被召进宫,其实是去行刺的?
……就算你有这个心思,好歹也要提前和家里通个气啊!
恒王妃赶紧又派人继续出去打探,知道了今日祭祀照常举行,只是主祭变成了裕王自己。
她赶紧坐了马车赶到城门口,亲眼看见裕王一个人意气风发地坐在车辇上,那架势仿佛不是去祭天,而是去登基的。
恒王妃恨得咬牙切齿,一定是老三搞的鬼!
她盯着裕王远去的背影小声诅咒:“……摔不死你!”
——然后裕王就真的摔断腿了。
但恒王妃还是高兴不起来,因为恒王至今还音讯全无,生死不知。
她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手都如泥牛入海,毫无回应。
砰地一声,荣成县主推门而入,直截了当问:“父王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宫里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出来?”
恒王妃一脸焦急的茫然:“我也不知道啊。”
荣成县主眼底闪过一抹狠意,“八成是父王的心思已经被皇祖父察觉,所以先下手为强……母妃,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否则你想想安王府是什么下场?”
恒王妃脸色一白,慌张道:“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不会的,你父王毕竟是陛下的长子,再说宫里还有贤妃娘娘……”
荣成县主冷哼:“祖母不过一介深宫妇人,早就失了宠,还能指望上她什么?”
恒王妃面露苦涩。
一听说恒王出事,她第一反应就是想办法给林贤妃传话——但如今执掌六宫的是高贵妃,她又怎么会让林贤妃有联通外界的机会?
平时各个嫔妃宫里多少都有一些往家里传递消息的门路,高贵妃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们不瞎往宫里带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行。
但这次事关她本人名誉,高贵妃终于狠下心来,将整个后宫管理得如同铁桶一般,滴水不漏,尤其是林贤妃和恒王母子,休想再和外界传递半分消息。
“母妃,不能再等了。”荣成县主语气加重,催促她,“父王书房小门的钥匙在你手里对不对?赶紧给我,我要知道父王现在有哪些准备……”
恒王妃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摇头,“给你干什么?那些……都是你大哥的。”
荣成县主翻了个白眼,“大哥前几天就带着大嫂出城玩去了,等他赶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她性子急,不等恒王妃松口,自己开始在房里大肆翻找起来。
终于被她在梳妆盒夹层里面找到了一把单独收藏起来的钥匙。
荣成县主面露喜色,正要拿着出门,被恒王妃一把拉住。
“你父王在宫里还没消息呢,你现在轻举妄动,不是要害他吗?”
恒王妃苦口婆心劝她别冲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父子俩哪有隔夜仇?你皇祖父受了伤,脾气难免大了点,再等等,兴许过几天你父王就回来了。”
荣成县主却不肯把钥匙还给她,“先放我这里保管,如果父王真的回来了,我再亲自交给他。”
恒王妃没办法,只能一边派人继续往宫里打探消息,一边又让人赶紧出城去把世子找回来主持大局。
假如恒王真的回不来了……陛下看在孙子孙女的份上,也能对恒王府网开一面吧?
……
翌日,庆熙帝突然召集百官,重开朝会。
休养了十天,他的左腿还是不能动弹,只能推着轮椅过来,再由四个小太监合力将他抬到龙椅上。
“昨日裕王替朕去先农坛祭祀,半路遇袭受伤,仪式被迫终止,但春祭事关黎民社稷,未能完成,恐对上天不敬,今天叫你们过来就是想商量一下,该如何补救啊?”
有人提议:“不如另择吉日,重新祭祀?”
有人反对:“不可。历年先农坛祭祀都是在仲春亥日,这是古礼,哪能说换日子就换日子的?”
“那就改祭天坛,换一个名头,不就能换日子了?”
“这倒是个办法,只是要请钦天监重新卜算……”
“臣,钦天监监正姚启,有本启奏!”
一片低低的议论声中,平时在朝会上都没什么存在感的姚监正朗声出列,行至大殿前列。
事关祭祀,庆熙帝对姚监正的意见还是很看重的,和颜悦色地问:“姚卿想说什么?”
姚监正:“微臣近日来夜观星象有异,特此上奏。”
庆熙帝莫名紧张起来,“是什么异象?”
难道这就是老大老三接连出事的原因?
姚监正翻开奏本,清清嗓子道:“臣观荧惑星入太微垣,客星经天,尾扫织女,更有天仓星与天庾星交辉如结……”
落在庆熙帝耳中:嗡嗡嗡……
他强行打断:“能不能说点朕能听懂的?”
姚监正抬起头,发现周围官员也是一脸鸭子听雷的呆滞模样。
他心下轻嗤:让你们平时一个个都不通星象,没关系,至少还有人识货……
姚监正清清嗓子,解释道:“彗扫织女,是说织女本司桑蚕,彗尾过处如天孙持帚。客星犯女主,嗣者承德之谶。而仓庾联珠,乃蚕丝贯天之古兆,二宿主藏帛,星如纺轮相绞,此等星象与先农坛祭祀终止或有关联。因此臣斗胆上奏,与其另择吉日,或另立名目,不如重启亲蚕礼,以桑蚕代稼穑,既合星象预示,又能安抚社稷。”
“重启亲蚕礼?”礼部尚书脱口而出:“亲蚕礼历来由皇后主祭,如今后位空悬十余年,姚大人你打的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