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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闺蜜嫁进侯府吃瓜看戏(穿书) 第162节

  沈令月和燕宜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随着木盒开启的那一瞬,二人都看到了盒子里面是一截鲜血淋漓的小儿手指。
  “青溪!”
  吕临推开吕冲,小心地在她面前蹲下来,伸出手,努力用最温柔的语气:“把木盒给我,好不好?”
  范青溪却只是哭得厉害,紧紧抱着那个滴血的木盒子不撒手,连自己的衣裳被弄脏也浑不在意。
  她跌坐在地上,脸上的妆也哭花了,头发也乱了,通红的眼睛狠狠瞪着他:“吕临!宗哥儿被抓了,还被砍了手指头……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的儿子?!”
  吕临被她痛苦绝望的控诉震在原地,大脑仿佛一片空白,说不出任何辩白的话语。
  范青溪像是恨极了,突然使劲推了他一把,指着他大喊:“你去,你去啊,去见那个人,去把我儿子换回来!”
  “什么?盒子里是宗哥儿的……”
  吕母乍然听到这个噩耗,低呼一声,险些晕厥过去。
  郭芸连忙上前搀扶,好说歹说把婆母劝进内室休息,隔着屏风隐约还能听见老夫人伤心的哭泣声。
  吕尚书这下也有点坐不住了,眉头紧锁,一下一下捋着胡须,看向长子:“是什么人能狠心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能做到这个份上,你们之间的仇怨怕是不浅,赶紧仔细想想,拿出个办法来。否则……”
  当着范青溪的面,他没忍心把话说完整。
  但在场众人心知肚明——若是再不能救出宗哥儿,只怕下次送来的就不仅仅是一截手指头了。
  吕冲也跟着催促:“大哥,你快想想啊,老地方到底是哪儿?就算没有头绪,大不了多去几个地方碰碰运气?”
  沈令月和燕宜躲在柱子后面,两个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惊诧。
  她忍不住探出头瞄了一眼。
  范青溪还坐在地上哀哀哭泣,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装有“宗哥儿手指”的木盒子,仿佛失去幼崽的母兽,任何人都无法靠近她。
  沈令月使劲咬住了手帕一角,不然她怕自己会喊出来。
  ……范大嫂果然够狠!
  虽然她们多少都能猜到,那所谓的手指头肯定是假的,范青溪抱着盒子不撒手,是怕家里几个深谙刑名的男人会看出端倪。
  但不得不说,这对假吕临而言绝对是个大杀器。
  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死扛着不承认吗?
  ……
  吕临被范青溪推开后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低垂着头,两腮紧绷,黄豆大的汗珠自额角不断向下滴落,整个人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耳边是父亲和弟弟焦急的催促,妻子绝望的哭泣,这么多声音在他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一把尖刀狠狠搅动他的脑仁。
  吕尚书手里拿着那张所谓的勒索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当了一辈子刑部尚书的他终于意识到一丝违和。
  为何信上再三强调“只能是吕临”去老地方见面,而不能是别人?
  这个“别人”又是谁?
  是怕有人跟着长子,找到对方的藏匿之处,还是怕……有人冒充长子前去会面?
  吕尚书抬起头,老迈浑浊的视线遽然迸发锐利的光芒,一寸寸审视过面前这个离家十年的长子。
  他忽然想起了前些日子,老妻开玩笑一般对他讲的那个“真假县令”的故事。
  那些被他无意中忽略过去的细枝末节,在此刻仿佛突然变成了一首乐曲中不和谐的杂音,格外清晰地凸显出来。
  十年光阴,足够让一个人成长得面无全非,是否也足够让一个人……被另一个人完全替代?
  字迹、口音、饮食、喜好,这些都可以改变,但骨子里的气质会变吗?从襁褓婴儿到大好青年,这二十多年的父子情,他手把手教出来的长子,还是面前这个人吗?
  “吕临。”
  吕尚书突然叫他的名字,语气沉重中带着十足的威严。
  吕临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抬起头,“父亲有何示下?”
  吕尚书定定凝望着他的眉眼,一字一句缓缓开口:“你还记得九岁那年,我教你写的第一篇八股文,题目是什么?”
  这个看似与眼下宗哥儿被绑架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却如同一道惊雷劈向吕临头顶,令他面上瞬间血色全无。
  吕冲瞪大眼睛,有些困惑地看向老父亲: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
  范青溪哭声一顿,抬起朦胧的泪眼,死死盯着前方男人颤抖的背影。
  好一会儿,他们才听到吕临沙哑的嗓音,“时间过了太久,儿子,儿子实在记不清了。”
  吕尚书脸上露出复杂又微妙的神情,良久才缓缓扯出一个似哭非笑的弧度。
  “你忘了?那我来告诉你,是‘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每个读书人一生中所写下的第一篇文章,原稿至今还放在我的书房,你怎么敢说你忘了?!”
  吕尚书霍然起身,如挟风雷之怒,指着面前的男人厉喝:“你到底是谁?我儿吕临现在究竟在哪里!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经被你所害,被你顶替了身份!”
  吕临缓缓低下头,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
  “吕尚书……明察秋毫,我确实,不是您的儿子。”
  终于说出了这个埋藏十年的秘密,男人仿佛卸下了压在背上的一块巨石,竟然有一种解脱之感。
  吕冲整个人都傻了,冲到他面前左看右看,“大哥,你在说什么胡话?你不是我大哥还能是谁?”
  男人露出一抹苦笑,摇头:“我本名许言和,是云州府杜陵县的一个秀才,也许是命运作弄,我和吕临明明是两个毫无交集之人,面容竟然有八、九分相似……”
  心中的猜疑被验证,吕尚书闭了闭眼,强撑着坐回太师椅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压惊。
  再开口时,整个人仿佛又苍老了十几岁,声音低弱:“你是从何时开始取代我儿身份的?”
  “十年前,吕临到西川县赴任的时候。”
  许言和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坦白一切的从容的死寂,平静道:“我本是父母双亡,在县学里教书度日的一个穷秀才,却在一个深夜被人强行掳走,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被要求以最快的速度模仿一个京城来的官宦子弟,未来的西川县令。”
  他对吕尚书道:“想必您应该很清楚,吕临一个出身优渥的官宦子弟,本不该被分配到穷山恶水的西川县,而这一切都是当时的西北总督王竑对您的报复。”
  吕尚书沉默不语。
  当初他铁面无私,秉公处置了王竑在家乡胡作非为的亲弟弟,对他写来的数封求情信视若无睹,结果不到半年,他引以为傲的长子就被分配到了西川。
  无数个辗转难眠的深夜,吕尚书都在挂念孤身赴任的长子,直到他在那边站稳脚跟,还带兵剿匪一举大捷,他才终于放下心来。
  可是现在许言和却告诉他,原来从一开始,王竑就为吕临编织了一个必死的杀局,甚至连替代品都找好了?
  喉间涌上一股腥热,吕尚书连忙又喝了一大口茶,执杯的手指微微颤抖。
  许言和平静无波的声音还在继续回忆。
  “吕临抵达西川县后,在他四处走访,探寻山匪藏身之地,谋划剿匪战略的时候,丝毫没有察觉到,山上同样有一双眼睛,藏在隐秘的角落,偷偷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那个人就是我。”
  许言和被山匪抓走,要求他模仿吕临的言行举止,字迹口音,王竑甚至不止从哪里找来许多吕临写过的文章,逼着他反复背诵,临摹,直到以假乱真为止。
  甚至那群山匪每个人都可以充当他的“考官”,只要露出马脚,轻则绝食绝水,重则严刑拷打。
  “所有人都在一遍遍告诉我,我就是吕临。无论我走到哪里,只要有人叫我吕临,我必须第一时间应答,稍有迟疑就是一棍子。”
  许言和自嘲地笑了下,“毫不夸张地说,到最后连我自己都相信了,我就是吕临,甚至连梦话都不敢泄露半个字。”
  “按照王竑的计划,吕临带兵进山剿匪那天,就是我顶替他,成为吕临的最佳时机。”
  吕冲按捺不住开口:“王竑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想报复我爹,直接杀了我大哥就行了,何必大费周折?”
  他看向许言和的神情带上几分怀疑,“那些山匪都被我大哥带兵剿灭了,死无对证,还不是任凭你胡说八道,推卸责任?”
  吕冲越想越气,噌地拔出佩刀指着许言和,“我看你就是个冒名顶替的贼匪,是你害了我大哥!”
  许言和面对银光闪闪的刀尖也丝毫不惧,平静地看着他。
  “王竑之所以逼迫我模仿吕临,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听话的西川县令做傀儡,才能掩盖他勾结漠北皇室,放任胡人进关劫掠,养寇自重的罪行。”
  王竑一直将西北视作自己囊中之物,辖下官员俱是他的提线木偶,而西川县因为地势险要,连结出关密道,在这个位置上必须要放一个绝对忠于他的自己人。
  许言和:“你以为前几任西川县令为何先后离奇死亡?都是因为他们不肯与王竑同流合污,便被他假借山匪之手灭了口。”
  而那群所谓的山匪,根本就是漠北安插进大邺境内,收买军中高层,窃取战局情报的探子。
  但死了好几个西川县令,太频繁了,迟早会让朝廷起疑心,恰巧王竑的手下去杜陵县办事的时候,见到了与吕临极为相似的许言和,于是便精心策划了这一出偷梁换柱的好戏。
  吕冲握刀的手微微颤抖,“那……我大哥呢?他真的被那群山匪害死了?”
  许言和抿唇不语。
  吕冲以为他默认了,顿时一股怒火涌上,举刀便劈,“我要杀了你——”
  “阿冲住手!”
  堂外传来一声高呼,熟悉的声音让吕冲身体一颤,不可思议地抬头望去。
  一抹身披黑色斗篷的高大身影,大步跨进屋内,缓缓摘下兜帽,跪倒在地。
  “不孝子吕临……拜见父亲。”
  当啷一声,吕冲手里的刀落了地。
  “大哥?你真是大哥?!”
  来人缓缓抬起头,露出和身旁的许言和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
  唯一不同的,是他左半边脸上有两道深深的狰狞疤痕,皮肤也更加粗糙,仿佛饱经风霜。
  吕尚书再也控制不住,踉跄着上前,一把抓住吕临的手臂,双眼仔仔细细打量过他全身,“临儿,你真是临儿吗?”
  吕临眼中亦有泪光闪动,用力点头,“是我,我是吕临,如假包换。”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许言和,对吕尚书和吕冲解释:“父亲,二弟,你们都误会了,我是自愿让言和顶替身份的。”
  吕尚书目露茫然:“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本来我以为这个秘密或许要被带进棺材里了。”
  吕临低声道:“我与言和一明一暗,俱是为了大邺边境安宁,好揪出更多与漠北皇室勾结的高官。”
  他回忆起十年前进山剿匪的那一天。
  “……我向王竑写信借兵,本以为他会百般推诿刁难,没想到他答应的十分痛快,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他准备送我去死的圈套。”
  就连所谓的进山密道,都是王竑安排山匪中的“奸细”假意投诚告诉他的。
  吕临顺利进了山,带领官兵顺利找到山匪老巢,和他们一番厮杀,缴获贼酋无数。
  太顺利了,顺利到让他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都生出了一股轻敌的傲慢,踌躇满志,自以为立了大功,却不想冷箭来自身后。
  “若不是言和及时出声提醒我避开要害,我就真如王竑计划那般,死在山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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