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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胡同里 第16节

  罗新民哪敢反驳:“是是是,我的问题。”
  刘银凤:“态度给我端正点。还有,儿子的事你也上点心,你说他这么大的人,给介绍对象一次都不去,别是有什么问题。”
  罗新民偏过头看儿子还跟闺女打着,说:“兴许是太傻,不知道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
  刘银凤护犊子:“就你不傻,就你知道。”
  罗新民:“那是,胡同里打听打听,谁有我的福气。”
  刘银凤被逗笑,夫妻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唠家常。
  厨房外,那也是一派的“热火朝天”。
  罗雁老想拽哥哥的头发,可惜怎么用劲都扯不下两根,骂道:“秃头。”
  罗鸿前两天刚理的头发,现在脑袋上像是春雨后刚冒出的春笋只有那么一茬。
  他本来对这个发型颇为不满意,这会倒觉得不错,只平淡说一句:“哦。”
  罗雁登时瞪大眼,龇着牙“嗷呜”两声。
  惊得厨房里的父母探出头:“什么声音?像是狼在叫。”
  罗鸿笑得快满地打滚,罗雁脸都红到脖子根,捏着两个拳头想打他。
  真是一出戏不平,一出戏又起。
  刘银凤跟罗新民对视一眼,洗完碗说:“你俩消停些,我跟你爸出趟门。”
  罗鸿:“去赵奶奶家吗?”
  赵奶奶是胡同里的孤寡老人,平常一个人住,年节里大家都愿意去坐坐。
  罗新民是孤儿,最能理解这种时候,点点头:“对,你跟妹妹好好守夜。”
  按规矩,除夕夜家里不能没人的,所有灯也得打开。
  罗鸿该有哥哥样子的时候还是很有派头,说:“知道啦,你们慢点,路上滑。”
  倒是罗雁鼓捣他:“你不是要去大海哥家里打牌吗?”
  罗鸿:“这不还有你,我去正房把陈斌叫过来,咱仨凑一凑。”
  罗雁捂着口袋:“我刚领的压岁钱,你想干嘛!”
  罗鸿:“知道你是守财奴,不用捂这么紧,输了算我的行吗?”
  孩子都是正派人,抠抠搜搜打一晚上输赢也不超过一毛钱。
  刘银凤跟罗新民也没什么放不下心的,穿好鞋出门去。
  不过罗雁连这一毛钱都不愿意,摇摇头:“不玩钱。”
  那就有点没劲了,罗鸿挥挥手:“写你的作业去,不带你玩。”
  罗雁:“正合我意。”
  她进房间里,渐渐听见外间的人变多,一水的全是哥哥的发小们。
  大小伙子们凑一块,罗鸿事先声明:“我家不让抽烟的啊,糖果瓜子管够。”
  都是常来往的好兄弟,大家无有不应,七嘴八舌说着话。
  在此间喧嚣中,罗雁翻开书本,心想:明年,我也要好好玩。
  作者有话说:
  周六快乐!
  第15章
  明年的事明年说,今年的事今年毕。
  正月初七,是高二学生开学的日子。
  吃早饭的时候一家四口都在,罗新民听见院子里有别的小朋友在跑在跳,说:“人家都放到正月二十。”
  言下之意是这学也开得太早了。
  罗雁还没开口,罗鸿抢先:“就该早点开学,上班还只给两天假呢。”
  各厂都在抢生产,职工大多是三班倒,他昨天上的夜班,才刚到家没多久。
  这么一说,罗雁:“感觉做老师是个好工作。”
  女儿一个劲的埋头复习,填什么志愿还真没提过。
  刘银凤问:“你想报师大吗?”
  罗雁:“想过,但又怕做不好老师。”
  传道授业的责任很大,她对自己是否能承担起颇有疑虑。
  罗鸿倒觉得她从小就很有做老师的天赋,说:“你多会管人啊。”
  不提还好,一提罗雁倒吸口气:“将来给我分配到小学去,遇到的全是你这样的学生,日子没法过了。”
  罗鸿嘴巴动动,难得在跟妹妹的拌嘴中立于必败之地。
  他也知道自己小时候有多烦人:“除了学校还有哪里假期多?”
  罗雁其实不耐烦琢磨这些,心想还不如学校直接按分数把她录取走,叫她读哪个专业她通通听天由命。
  她道:“六月填志愿再说吧,我上学去了。”
  女儿一站起来,刘银凤:“学费还没拿。”
  罗雁把外套拽高些,露出裤子上的口袋:“放这儿。”
  刘银凤顺势塞进去,一边说:“看好,别丢了。”
  一个学期五块钱,罗雁当时为这事差点没去上四中。
  因为国棉厂有自己的学校,子弟就读是不用钱的,每年还有几个招聘名额。
  但赶上恢复高考,国棉厂高中的教学水平明显就不够看,罗雁不敢为省点钱把前途给搭进去,最后还是选了市重点的四中。师资强是一方面,还附加离家近这一好处。
  像今天这种冷得要命的天气,罗雁没被风吹成瓜皮。
  她锁上自行车后搓着手进教室,先把课桌椅擦一遍才坐下。
  大概是刚放完假,同学们都没收心,这个点来的人还不算多。
  她频频得站起来给人让地方,索性贴着靠走廊的窗户站好。
  吴会芳一来就看好朋友在“站岗”,说:“雁雁,我还差份数学作业。”
  罗雁:“你不是说都写完了?”
  吴会芳前天专门到她家里“借”作业,哭丧着脸:“我漏了一样。”
  罗雁不免要说一句:“你够马虎的。”
  她其实意识到自己很爱批评别人,只是总忍不住,从书包里拿出作业:“哪张?你快点,老师要来了。”
  吴会芳比她更急,手动得都快抽筋。
  可惜她还是来不及,被班主任当场逮住。
  开学第一天,老师又给全班上思想课:“你们自己算算离高考还有几天,这学期……”
  就跟那戏文里写的,开封府的狗头铡已经悬在颈侧了。
  罗雁这种从不松懈的性子,都觉得脖子凉飕飕的,没忍住:“老师怎么天天吓唬人。”
  同桌王倩云给她透露小道消息:“今年要是高考成绩好,学校的扩建申请肯定能批下来,据说还要盖家属楼。”
  她就是教师子女,当然不会无的放矢。
  罗雁跟着压低声音:“那下一届学生运气够差的。”
  现在哪座学校的外墙里没有学生们的汗水,尤其是前几年轰轰烈烈在搞学工学农。像她初中三年有一半时间都在修操场,挖土挑担肩上都磨出好几个水泡。
  王倩云本来没想到这一茬:“是哦,新学校享受不到,活还不少干。”
  罗雁:“可不……”
  她余光一直注意着讲台,发现老师的视线瞥过来,手肘碰碰同桌。
  学校里每位老师基本都是王家的邻居,王倩云哪天表现稍差,吃午饭的时候父母就会知道。
  她赶紧坐好,两个人假装一直在认真地听。
  其实她们的成绩好,平常表现又老实,老师多数时候是睁只眼闭只眼,今天也不例外:“该说的我都说过了,班长,带几个男生去办公室把书搬回来。”
  趁着这个空档,大家再挨个把学费交上。
  有交不上的,班主任就暂时在纸上记一笔。
  人嘛,总是难免在这种时候议论纷纷。
  吴会芳这会不用急着补作业,戳戳前桌的背。
  罗雁回过头:“怎么了?”
  吴会芳偷偷摸摸:“白茹家不想让她念书了。”
  罗雁不解:“为什么?”
  吴会芳:“她成绩不好,考中专都悬,她爸妈就觉得高中毕业证没意义。”
  罗雁:“怎么没意义,厂里招工有优势啊。再说,这都最后一学期,不读多划不来。”
  吴会芳:“我本来觉得不太可能,但你看,她今天就没交上学费。”
  罗雁交完钱就开始看书,哪有功夫管讲台上的一举一动。
  她道:“兴许是忘记带。”
  吴会芳:“你忘了,她家跟我们家一条胡同。”
  罗雁还真没什么印象,毕竟全班八十几个人里她有交际的不过那么区区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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