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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牢里的事快忙完了,魏顺告诉其他人一声,带着徐目往外走,穿过西缉事厂的小路,到个安静没人的地方。
  这才敢讲:“张子深说这衣裳好看。”
  “他……”徐目不解,就随意糊弄,“可能我眼睛有毛病?穿衣打扮这事儿,你还是得听他的。”
  魏顺:“我也觉得不好看,还是听咱俩的比较好。”
  “主子。”
  “嗯?”
  徐目:“要是……我是说要是,储君之争牵连到奉国府,咱们真有了张氏挟权叛上的证据,要断这个案子,渊儿爷他怎么办?”
  “这两件事有关系么?”魏顺语调轻快,说,“反正他不回奉国府了。”
  徐目无奈:“主子,咱得认真想这个问题,他的名字没从张氏族谱上划去,所谓的‘离家’,其实什么用都顶不了。”
  魏顺看向别处,问:“所以呢?”
  “这种案子,只要拿到要紧的证据,一定就是重罪,您比我清楚,”知道魏顺心内早就陷入纠结,徐目于是也不舒坦,他牙关咬着,沉默了会儿,才继续道,“如果主谋是张铭,到时诛族连坐,伯叔父兄弟之子都要斩首,渊儿爷定然也逃不掉。”
  魏顺脸色不大好了,他摇摇头,说:“你想得太远了,这事儿还没严重到这个地步——”
  徐目厉声打断他:“主子,您还没看清楚吗?万岁爷怕往后他不在,江山落在张氏人手里,偏偏张吉推举的五爷还和张钥家的有亲戚,圣上是对奉国府下了杀心,才命你回来的。”
  魏顺的眼神变得惊恐、躲闪、凝固,徐目与他相视,放低了调子,说:“我知道你心里什么都明白,你在赌吗?还是图一时快活,不计较以后?”
  两个人顺着条安静的道,朝前走。
  片刻后,魏顺吸了长长一口气,说:“我还能怎么办?老头子夜里急召,我没有拒绝的余地,再者,就算没我,奉国府的案子该办还是要办,谁能拦得住?”
  徐目连忙解释:“我不是说这事儿怪你,我——”
  魏顺:“我知道。”
  徐目:“主子,其实渊儿爷是想走的,你真没想过和他远走高飞吗?”
  “想过,”魏顺转过身来,脸上是轻快的笑,眼底却是无措的疼,他说,“可我要亲自报仇啊,我要杀了张吉,让奉国府也家破人亡,骨肉离散。”
  徐目神情中有诧异,却随即恢复了平静,他一直都知道魏顺想再起势的心,却未曾如他般坚定。
  他原以为这些天张启渊的好会让魏顺动摇。
  魏顺接着说:“你觉得我狠吗?其实我最会忍让了,可忍让让我得到什么了吗?没有,几十天前张吉欲置我于死地,那不是他第一次杀我,而是第二次杀我。”
  “从五岁那年开始,我就活在奉国府的功勋、粉饰、得失里,张吉希望我是什么样子,我就是什么样子,希望我有什么功用,我就有什么功用。他当初盼着我进宫出头,当张家人的狗呢,可我太争气,快让张家在朝堂上当我的狗了,”到了没人的议事厅,魏顺拾级进屋,淡笑,道,“所以他后来恨上我了。”
  他坐下,徐目给倒茶,他说:“现在有了机会,对这么个人要是还手软,我就不必活着了。”
  徐目点头,然而还是担心,顿了又顿,说:“那,渊儿爷他——”
  “能现在不提他吗?我说了,这跟他没关系,”魏顺抬眸,用一种锐利的视线盯着徐目,轻声道,“还没到那一步,不会像你说的那么严重。”
  徐目也坐下,在他旁边,说:“我还以为……以为你特别爱他。”
  魏顺执着地解释:“我说了,不会那么巧,那么严重的。”
  “成。”
  徐目是说不过了,归根结底是魏顺斗不过心里那份偏执了,他曾经恨张吉,后来试着淡忘仇恨,可这样的好心没换来什么好报。
  当张启渊从那边找过来,装模作样地敲议事厅的门时,魏顺和徐目两人面前各放一杯茶,安静地坐着。
  张启渊迈步进来,问:“时候不早了,忙完了?”
  大约由于心虚,徐目突然假笑,站了起来,说:“坐吧。”
  “不用,”张启渊说,“你们聊你们的,我就是到处转转,看看这儿添没添新东西。”
  徐目撤走了自己的杯子,新倒一杯茶,说:“没聊的了,我们都完事儿了,你坐吧,我去别处收拾一下。”
  徐目走了,张启渊留下了。
  魏顺把手搁在桌子上,端起茶抿一口,看张启渊一眼,再抿一口,然后冲着他微笑,杯子碰桌上的杯子,说:“干杯。”
  这招数生涩,这招数也高超。
  张启渊一下子昏了头,还没坐定,手就顺着他膝盖往上摸,嘴也凑过来,停在他嘴边儿上。
  说:“我真忍不了了,我去把这屋的门关上,行不行?”
  “行,”刚才聊了那些,魏顺觉得有愧,想都没想,就顺着他了,说,“你去栓门,咱们在里头榻上。”
  张启渊栓了门过来,一摸身上,说:“啧,急着走了,没带那个。”
  “不带才正常吧,”魏顺低语,“除了你,没人随身带着那玩意儿。”
  张启渊争辩:“那是因为他们买不起,你还……你记着,除了小爷,再没谁舍得拿十五两的膏子给你涂屁股。”
  魏顺站起来,朝着里头榻上走,骂他:“是你自己挥霍讲排场,我又没逼你买。”
  坐在榻上了,又提醒:“柜子抽屉里有杏仁儿油,你看看还在不在,陈大人他们冬天拿来润手的。”
  张启渊开抽屉,把瓶子翻出来了,就应声:“在!”
  然后走过来,边走边说:“我才不是讲排场,我是怕你难受, 想给你最好的,什么人配什么物,你这样的人就要配最好的那个。”
  他弓腰下去,魏顺抬头坐直,捧起他的脸,绣花儿一样细细地亲;他一下子揽魏顺的腰,掀开底下,就扒裤子。
  那么久了,那么多回,两人头一次像这么着急。
  然后,陈大人红瓷瓶里的杏仁儿油就用上了,那东西跟膏子不一样,是清凌凌的,一倒出来就顺着人手心指头缝往下淌,一股子柔和清甜的杏仁气,异香芬芳。
  再然后,张启渊听见魏顺痛快地叫,心里忽觉得得意,也觉得刺激,这儿不是那个立在大内边儿上都无人理会的神宫监,而是高高在上的、炼狱般的西厂,是西厂的议事厅。
  底下这张宽敞柔软的榻,是圣上、皇子们巡幸时会坐的地方。
  床笫之欢,登峰造极一刻,心腔里纳了风,腰底下烧着火。
  这个时候的魏顺,跟那被鸮子啄了脖子的鸟儿一样,后胛起伏,面红耳赤。他觉得今儿这感觉不一样,没在家里那种闲散的调情,而是一上来就入正题,两人都没想别的,就只要那个瞬间。
  哪个瞬间?就那个……别无他求的、升天成仙的瞬间。
  魏顺转过身来躺下,否则这个张启渊还没爽快够,老压在他身上。
  “你真多。”魏顺看了一眼腿底下那不堪入目的,抱怨道。
  张启渊手伸进他没脱的衣裳里:“我还有。”
  魏顺:“不能了。”
  这可怎么好?本来决心今日不在西厂放肆,可到头来还是放肆了,榻上的软垫子毁了,这件被张启渊夸、但很难看的衣裳也毁了。
  没留神,魏顺又被他啄了嘴。
  两人四目相对,魏顺憋笑,悄声地骂:“我家邻居养的那巴儿狗,就是像你这样,趴在别的狗身上晃尾巴的。”
  不单是骂,他还点了他鼻子。
  张启渊也笑,道:“哪儿有说自己是狗的啊……”
  第67章
  欢愉顺遂的日子仓促地过,眨眼之间,张启渊已经来魏顺家中一月有余,两人相伴了那段吃住悠闲清寂的日子,后来又搬去了金环胡同的豪宅子,过起了什么都不必忧愁的生活。
  除却朝堂上那些教人头疼的事,魏顺难拒绝将这样的生活过一辈子。
  再后来,中秋刚过几日,天儿就彻底凉了,不但凉,还阴天,落起一场来势汹汹的大雨。
  深夜大约三更,徐目从外头回来,脚底下带水,半边身子湿透;他伞一扔进了门,别的也顾不上了,粗喘着气。
  着急忙慌报信儿:“督主,不好了,奉国府出事了。”
  魏顺抬头、放笔,有点子疑惑,想不出奉国府的什么事能被徐目称“不好了”,他告诉他:“别急,门关上,慢慢儿说。”
  “张钧死了,”外头太凉,淋了雨的徐目,手和牙关不住地抖,他把门合上,转过身来,道,“杭州都司给宫里写信,说前几日雨天夜里,张钧带人下运河督查漕运,结果失足掉下了船,淹死了。”
  “淹死了……”这的确是个意料之外的消息,魏顺猛地站起来,着急询问,“就他一个人淹死了?”
  “是,”徐目答,“信是送给万岁爷的,下午刚到京里,通政司有人看到过,不是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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